把皮剝掉只剩下肉瓣放在手心，于媽媽把剝好去了白皮的放在朱朱嘴邊，看著她發(fā)紅的眼睛并未說破笑著哄到“嘗嘗，很甜！”
朱朱搖搖頭，是很甜，甜得她覺得心里微酸“于媽媽騙人，橘子是酸的！”
朱朱抿著嘴別開臉不理她，于媽媽看了看朱朱，又看看橘子輕輕咬了一點(diǎn)淺嘗而止的笑起來“你看，不酸，你知道于媽媽最不喜歡吃酸的了！”朱朱看著她咬了一點(diǎn)，于媽媽吃不吃酸她不知道，不過就算是壞的，這樣也能勾起人的胃口。見她看著自己，朱朱無奈，拿了一塊放在嘴里，酸酸的怪味，壞了的橘子能夠甜嗎？
吃了幾瓣，還是能感覺到一些甜意，橘子并未全都壞掉，還有一半是好的，朱朱拿了一瓣看起來很好的肉瓣并未去掉白纖維的東西，不知道在哪看到，橘子中最有營養(yǎng)的東西就是那些白絲狀的組織。笑著伸到于媽媽嘴邊，于媽媽愣了一下看著朱朱微仰的臉龐搖搖頭“朱四姑娘吃吧！在廚房的時候已經(jīng)吃了一個了。這個是給四姑娘留的，四姑娘不要怪于媽媽才好?！笨粗熘煨π?，不自然的移開視線掩飾著什么。
朱朱不傻，反而觀察細(xì)微，這一年相處下來，于媽媽一些小心思她都看在眼里，比如說于媽媽高興的時候嘴角抿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傷心得到時候，眉頭會微微的蹙著，說謊的時候不敢與人對視太長時間，盡管表現(xiàn)的鎮(zhèn)定，心里的心虛還是能夠一眼就看出來，也真是因?yàn)檫@樣，朱朱的心里更加不好受，于媽媽對她的好是無私的，甚至有些“愚蠢”沒了那個世界的自私，沒有唯利是圖，只是愚昧的把自己的主人當(dāng)成神來供奉著不敢有半點(diǎn)怠慢。
“于媽媽，你說的橘子對身體好，你吃一半我吃一半，月瓏還要于媽媽照顧，于媽媽不要生病了才好。”固執(zhí)的把橘子送到她嘴邊，伸長手臂有些艱難的舉著，看著她固執(zhí)的眼神，于媽媽心里一暖，抱著她在懷里搖著，她這是在關(guān)心她，她的四姑娘長大了，真的長大了。于媽媽張開嘴含住，剝了一個給她，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一個小小的，壞了一半的橘子被她們分著吃了，或許是因?yàn)殚僮犹?，兩個人都眼眶紅紅的。
“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朱朱趴在床上梗著脖子問正在打掃的于媽媽。
于媽媽放下雞毛撣子看了看門外，走了過來把露在外面的手臂放進(jìn)被子里，邊放邊說道“大公子洗三，不少人來道賀。應(yīng)該是這件事吧！”
“大公子？”朱朱皺眉，他哥哥洗三，不是吧！他哥哥都十四歲了，怎么會…驀然想起什么，見于媽媽欲言又止滑了下去閉上眼，于媽媽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不好出聲，這樣大宅子里的事不是沒有，只有正房夫人生的孩子才是大公子。當(dāng)初是應(yīng)為王氏一直沒兒子，繼明公子是長子，加上五姨娘沒了，無人照顧才會過給王氏，那時他的名字也沒如族譜，如今有了嫡子，繼明公子的名字怎么說也入不了族譜了。
沒入族譜就不是家族里的人，只不過是一個庶子而已，也不可能擁有唐家的掌家之權(quán)，這就是嫡子與庶子的區(qū)別，不要說嫡女與庶女了天差地別的區(qū)別了，以后這些事，朱朱會一一知曉，那時，她早已不是天真單純的女孩了。
聞著被子里發(fā)霉的氣息，淚水從眼角溢出，朱朱不敢大聲哭泣，害怕被于媽媽看見心里不好受。他怎么也不會想到，一覺醒來居然變成這樣，如今，她早已放棄了掙扎，學(xué)會接受現(xiàn)狀，只是現(xiàn)狀太殘酷，讓她不能不心灰意冷，他的希望全都寄托在唯一的哥哥身上，如今，連最后的出路都沒剛冒出來的孩子搶走了，她該如何。
這一天，除了大中午得一碗粥，朱朱在沒吃什么，于媽媽是一點(diǎn)沒吃，整個廚房人仰馬翻的忙不過來根本不會有人在意她們這個小角落里的人吃沒吃。下午的時候于媽媽端了一碗水過來，朱朱看著她從懷里掏出黑乎乎的東西放進(jìn)去疑惑不解，最后看著她示意她喝下去，朱朱頓時愣住，那一碗如墨漆黑的東西能喝嗎？不會死人嗎？
連連疑問，朱朱斷然拒絕，于媽媽好言相勸說是偏方，她會好起來多虧了這些鍋底灰。朱朱抓住要點(diǎn)，差點(diǎn)沒一頭撞死，她會好起來絕對不是歸功于鍋底灰的功勞，死了才是它的原因。
她會安然無恙完全是她自身求生意志，加上上天保佑。所以才讓她能夠再次活過來，在沒有任何藥物的作用下，甚至是被灌了鍋底灰，難怪她覺得嘴里沙沙的有東西磨牙，原來是這樣，愚昧的常識真是害死人不償命。
朱朱堅決不肯，還說了鍋底灰不會治好她只會害死她，怎么都不肯喝，于媽媽見她中氣十足的大吼，也不再堅持，認(rèn)為只是四姑娘害怕的原因，何嘗，她不是害怕著，四姑娘能夠好起來她已經(jīng)很高興了，以后只要她好生照顧著就行了。
半夜，朱朱睡得并不安慰，好幾次被冷醒，縮在于媽媽懷里瑟瑟發(fā)抖，這樣冷的天，她們只蓋了一床夏天才蓋的薄被子，不能就快了，就算把衣服全都堆在身上，還是冷的不行，以前沒覺得，今夜卻突然冷了下來，肚子里也空空的，沒有食物補(bǔ)充能量又怎么能夠抵御得了寒冷。
于媽媽似乎醒了，摸索著懷里小小的人兒，手覆在她額上，感覺涼涼的，連忙把人緊緊抱在懷里，用被子裹起來露出大半個后背，朱朱小聲的叫著于媽媽。見她復(fù)有睡著，手環(huán)上她的背，一片冰涼，心里隱隱抽痛，這樣的夜還有多少，從來沒嘗過饑餓寒冷的朱朱徹底被擊潰了，現(xiàn)在還想那么多，她連最基本得溫飽都得不到，還說其他的有什么用，她不會就這樣被掩蓋的。
唐府里說得上話的人除了唐老爺就是夫人王氏，能夠解救她的人也只剩下兩個人，可如今看來，她受罰了，生病了，早已被遺忘了，她的爹爹，從來沒意識到，若不是命大，他可能就已經(jīng)失去了一個女兒。她不會在乎的吧！朱朱苦笑，他怎么會在乎，女兒對他來說只是貨物而已，更何況是這個門第懸殊，身份等級森嚴(yán)的時代，一個不受寵的庶女，是生是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爛草席一裹就可以掩埋了。
咬著牙，顫顫發(fā)抖，在于媽媽懷里動了動，把被子輕輕的蓋在于媽媽背上，若是她倒下了，她就真的孤苦無依了。
第二天，朱朱等著于媽媽去廚房拿吃的，于媽媽沒回來，倒是等來了錢媽媽。朱朱聽見外面的聲音應(yīng)了一句，掙扎著就要起來，錢媽媽已經(jīng)推門進(jìn)來了，連忙制止住“四姑娘身子不爽，躺著就好，不要折殺了奴婢。”說著為她掖好被子，目光在房內(nèi)掃了一遍，落在桌子下一層黑色的泥土上。地上因?yàn)闆]有修理，石頭裂開，冒出不少泥土，并不像其他姨娘房內(nèi)，至少鋪著木板防潮防寒。
錢媽媽暗暗記下，回頭看著露出一張蒼白小臉的朱朱，同樣是唐家的姑娘，四姑娘可比其他的人要虛弱多了，這可不是一場病就能讓人瘦弱得皮包骨的?。∠烖S的小臉，她扶著他的雙肩得到時候只覺得磕手，除了骨頭還是骨頭。一張小臉而酷似沒了的柳姨娘，盡管虛弱，卻還是比其他房內(nèi)的姑娘們出色不少，以前的柳姨娘就是一個美人，在柳城那可是出了名的，只是后來家道中落，否則也不會成為唐老爺后院的一位姨娘，人的命運(yùn)就是這樣，在風(fēng)雨中飄搖不定。就算是小姐，沒落成了奴婢這樣的事也不是沒有的。
“錢媽媽怎么過來了？”朱朱見她看著自己出神，出聲提醒。
“哎呦，瞧奴婢這破腦子，快快躺下，夫人聽說四姑娘病了，讓奴婢去請了大夫過來瞧瞧?！闭f著放下床幔往外叫了一聲。一個花白胡子的老頭低頭進(jìn)來，透過床幔根本看不清他的臉，只知道是一個大夫模樣的人背著一個藥箱子，標(biāo)記性的東西，電視里看多了，也不奇怪。
錢媽媽跟大夫說了幾句，從他手里接過線團(tuán)拿在手里過來讓朱朱伸出手，朱朱聽話的伸出手讓她系在手上。線的那一端在大夫手里，朱朱皺眉，真的能夠看出什么來，比現(xiàn)代醫(yī)療還厲害不用抽血化驗(yàn)，照片什么的就能知道病因？
對于大夫的醫(yī)術(shù)，朱朱心生懷疑，可不要看出什么不治之病，那她就一根紅繩了解自己好了。胡思亂想的時候等她回過神來，大夫已經(jīng)收拾好東西正要出門，朱朱愣了愣，他是不是錯過了什么？
正要開口，錢媽媽走了過來，邊掀起床幔邊說道“四姑娘沒事夫人也就放心了，昨天府里忙，實(shí)在走不開，又聽說四姑娘好些了夫人才松了口氣，大半夜的說是晚上冷了下來，想著四姑娘這邊缺什么少什么想要過來看看，是奴婢好說歹說才把夫人勸住了，四姑娘要是責(zé)怪，就怪奴婢好了?！闭f著一副懺悔的神色，朱朱瞥了她一眼，見她觀察著自己的神色，小嘴一撇，哭了起來。
“夫人能夠惦記著已經(jīng)是天大的榮幸了，又怎么敢怪罪起來，多虧了錢媽媽，否則夫人邪風(fēng)入體就是做女兒的不是了。嗚嗚嗚…夫人真是好心吶，還惦記著我這個不孝的女兒。”嚶嚶的哭泣起來，淚水漣漣，哭得可憐兮兮的樣子任誰看了也不忍心。錢媽媽看朱朱被幾句好聽的話就騙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一點(diǎn)小心意就被感動得如此，不禁在心里得意，假模假樣的扶著她的肩安慰。
“四姑娘明白夫人的心就好，夫人這些日子不能露面，你們的晨昏定省也免了，等夫人身子爽快了你要常去夫人房內(nèi)坐坐?！闭f著站起來，并未發(fā)現(xiàn)朱朱眼里恍然大悟的神色，目光掃了一遍，總覺得這個屋子里有一股怪味兒，不似夫人那邊，用上好的熏香熏著“雖然大夫說沒事了，四姑娘也要好好躺著，等下奴婢就去稟告夫人，等下會有人過來打掃一下，過幾日牙婆回來一趟，四姑娘去看看，挑幾個丫環(huán)過來照顧著，這都是夫人吩咐下來的。四姑娘要好好感謝夫人的心意。”
“夫人大恩，一定會上報菩薩，保佑夫人福壽安康?！敝熘炫榔饋砉蛟诘厣习葜x，錢媽媽看著她這副呆呆的模樣，皺了皺眉，探究的看了好幾眼，見她只是傻傻的笑著，心下懷疑卻也不敢多說什么，福了福身退了出去。出柳園的時候遇到回來的于媽媽，又叮囑了幾句看了看她手里的饅頭才離開。
見她離開，于媽媽松了口氣，把藏在懷里的雞脖子拿出來，幸好她想看見了并且藏好了，不然被錢媽媽看見了又不得了了，這是廚娘偷偷給她的，說是昨日剩下不少，她留了一點(diǎn)。讓于媽媽拿給四姑娘。于媽媽推辭著不敢拿，轉(zhuǎn)念一想，收下了沒想到遇到錢媽媽。不過她從柳園出來是因?yàn)楹问拢胫鴪@只剩下四姑娘一個人，不由加快了腳步。
朱朱把錢媽媽過來說的事跟于媽媽說了一遍，于媽媽聽后皺眉，覺得事有蹊蹺，突然示好，怎么能不讓她懷疑，夫人的意思她不知道，朱朱卻能猜到一點(diǎn)，想來是為了今日入了族譜的兒子打算的。聽于媽媽說叫繼德是吧！
如今她哥哥受到唐老爺?shù)南矚g，她害怕哥哥勢力壯大，想要在他未成氣候之前拉攏過來，最好的入手點(diǎn)就是她，她與哥哥的感情要好唐府里的人都知道，廚娘會幫著她也不過是看在她娘的份上，也看著哥哥的份上，廚娘的兒子桐子在哥哥身邊當(dāng)書童。也是這個原因才會暗地幫助朱朱，這點(diǎn)，朱朱明白。
對于王氏的打算，不得不說深遠(yuǎn)啊！居然動到她們頭上來了，爹爹不親，姨娘不在，她就是一個風(fēng)都可以吹斷的小草，如今她竟然示好，不是單純的拉攏，或許也在試探什么？想著，朱朱暗暗吃驚。又慶幸自己機(jī)靈，露出一副傻乎乎的樣子，現(xiàn)在，錢媽媽應(yīng)該已經(jīng)告訴王氏了吧！看她是不是好掌握的人，這樣一來的話，她的小命還是捏在別人手里，不過，這也是可行之路若是得不到唐老爺?shù)膶檺?，能夠依附著王氏也不錯，韜光養(yǎng)晦何嘗不是上上之策。
思慮再三，朱朱摸著一些頭腦，不禁抿著嘴笑起來。如果是這樣，她是不是該好好的利用這次機(jī)會，因禍得福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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