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春的尸首是仰面放在長方形木桌上的,胸口的血跡早己變成了黑色,凝固了的黑色血漬還有些淡淡的腥臭味。他臉上的表情很奇怪,似乎沒有臨死之前痛苦的掙扎,很安祥,有點(diǎn)兒視死如歸大義凜然的樣子,平靜地面對和接受死亡。這種表情蘭水芙在電視里面經(jīng)常看到,英雄豪杰臨死之前都是這種表情,慷慨悲壯,大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之豪氣萬千。
如果說吳春是被鬼殺死的,那么吳春臉上的表情就不是安祥平靜,而是驚恐無助,拼命掙扎。蘭水芙剛從案發(fā)第一現(xiàn)場過來,在案發(fā)的第一現(xiàn)場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沒有掙扎,沒有打斗,大哥的手下甚至沒有看見兇手離開,太匪夷所思了。她是無神論者,不相信世上有鬼的,但吳春的死因又無法解釋,怎么回事呢?
不單是蘭水芙覺的奇怪,花殘葉看了吳春的尸首也是眉頭緊鎖,匕首是從下面往上面刺的,如果吳春是被人殺害的,那么兇手的個子不會比吳春高。兇手的身高與吳春差不多的話,匕首應(yīng)該是平直插入?yún)谴旱男乜?,而不是從下向往上刺。吳春是府衙的衙役,武功雖然在江湖上排不上號,但也不會太差,三腳貓的功夫也會幾招,應(yīng)付幾個普通人問題不大。就算是不小心遇見了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也不至于連還手的機(jī)會都沒有吧。
蘭水芙發(fā)現(xiàn)吳春的衣衫一點(diǎn)褶皺的痕跡也沒有,平平整整的,雙手緊握著匕首柄,手指指縫中滲透有許多血漬。除了手指,手背上也滿是血漬。血漬大量出現(xiàn)在手背上,證明傷口涌出大量血跡時,吳春的雙手應(yīng)該和匕首在一起了,要不然也不會沾這么多血漬,雙于幾乎是浸泡在自己的鮮血里,也只有這樣,雙手的手背上才會有這么多血漬。
奇怪??!吳春的手好像不是要把匕首從自己身上抽出,而是按住匕首不松手,任由自己鮮血直流,這是怎么一回事呢?聯(lián)想起吳春臉上視死如歸的表情,一個大膽的想法在蘭水芙腦海閃出,會不會是這樣?吳春根本不是他殺,而是自殺。蘭水芙的想法不是空穴來風(fēng),從目前了解的情況來看,也只有自殺才能解釋的清楚吳春的死因。
沒錯,吳春肯定是自殺的,至于為什么自殺,現(xiàn)在還不知道。大哥手下之所以沒有看見兇手,不是因?yàn)閮词值奈涔Ω?,在殺人于無形之后,能悄無聲息地離開,而是自始至終根本就沒有兇手,一切都是死者吳春自己導(dǎo)演的假象。吳春為什么要自殺?自殺后為什么要留著一口氣對大哥的手下說,說是鬼殺了他?他究竟是為什么要這么做?
“九妹,你觀察了這么久,對吳春的死因有什么看法?”花殘葉從傷口上看出了端倪,憑他殺人無數(shù)的經(jīng)驗(yàn)可以看出,吳春是自殺而非他殺。他是故意這樣問蘭水芙的,九妹的眉頭從緊鎖到展開,好像也找到答案了,不知和他的猜想是否一致?九妹向來冰雪聰明,應(yīng)該早就猜出來了。吳春偽裝的很高明,身為衙役的他,見過不少的疑難案件,自己之后再偽裝成他殺,對于吳春來說輕車熟路。
“大哥,通過我仔仔細(xì)細(xì)細(xì)致入微的觀察和推理,我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吳春是自殺的。也只有自殺,才解釋的清楚,為什么沒有打斗?為什么沒有滿院子濺的到處是血?為什么衣衫沒有褶皺?大哥你說是不是?”蘭水芙把心中的想法告訴了花殘葉,對大哥她向來就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心中想到什么,嘴里就說什么,從不隱瞞。
“我的想法和九妹的一樣,吳春的確是自殺的,至于為什么自殺,無非有三點(diǎn),第一:有什么把柄落在別人手里,被人威脅而自殺;第二點(diǎn):畏罪自殺,東窗事發(fā)無路可逃,而自殺;第三點(diǎn):用家人的安危來脅迫他自殺,讓他當(dāng)替罪羔羊。不管是那一點(diǎn),吳春自殺都是心甘情愿的,沒有半點(diǎn)不滿。你看看,吳春是平靜面對死亡的,死對他來說,反而是種解脫?!被埲~分析的頭頭是道,蘭水芙點(diǎn)頭稱是。
“大哥,我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怎么辦?吳春是自殺的,這事是毋庸置疑的了。如果吳春真的是畏罪自殺,那他因何事自殺?如果不是畏罪自殺,而是被人脅迫自殺,我們怎么把幕后的兇手找出來呢?”蘭水芙很想用吳春的尸體釣出真兇,又怕適得其反,若讓吳春把黑鍋背定了,兇手永遠(yuǎn)逍遙法外,那就得不喪失了。
“吳春自殺后,我手下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他的,并迅速將尸體藏匿起來,旁人應(yīng)該不知道吳春自殺了。我們正好利用這個機(jī)會,找人假扮吳春引出真正的兇手,這么做有些冒險(xiǎn),不一定能引出幕后的兇手。但我們可以試一試,成功與否并不重要,能讓幕后的人寢食難安就行了,不能引蛇出詞,我們就打草驚蛇?!被埲~說出了自己的計(jì)劃。
“好!大哥想的太周道了,就這么辦,誰去假冒吳春呢?”吳春是府衙的衙役,認(rèn)識他的人很多,稍一不慎就會露出馬腳,那就功虧一簣了?;埲~微微一笑,好像早就胸有成竹了,把揭開的白布蓋回到吳春身上,慢吞吞地走出密室,蘭水芙連忙跟了出去,她可不想和這么多尸體待在一起,陰森森的太可怕了。
“九妹走吧,為兄我自有安排,假冒一個小小的衙役,小事一樁,只要我愿意,我手下的人可以假冒三國之中的任何人,絕對是惟妙惟肖入木三分,老天爺都分辯不出來?!被埲~向來自信滿滿,蘭水芙一邊聽他說話,一邊向猴子一樣,從花殘葉的錦袍袖口下面鉆到花殘葉的前面,臉色有些蒼白,全是給嚇的。
“大哥,我走前面好不好?”蘭水芙捂著胸口偷偷看了眼花殘葉的身后,或許在這架空歷史的異時空真的有鬼。大哥也真是的,沒事放這么多尸體在這兒干嘛?地下密室的空氣本來就不好,干脆就把尸體扔了吧,留下來變僵尸嗎?
看著蘭水芙逃命一樣往前跑,花殘葉得意地笑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九妹居然怕原本就不存在的鬼,太好笑了?;埲~無辜的笑聲贏來了蘭水芙一記白眼,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討厭!哼!別讓我揪著你的小辮。蘭水芙氣憤地踢了花殘葉一腳,花殘葉輕巧的躲開,兄妹倆嘻嘻哈哈從密室出來,天色早已暗了下來,不知不覺兄妹倆在地下密室已經(jīng)待了大半天了。
兄妹倆坐在書房里商量了一會兒,他們聲音壓的很低,旁人想偷聽也沒辦法聽清楚。同順客棧的伙計(jì)來喊吃晚飯了,兄妹倆才從書房出來,屋外已是萬家燈火。飯廳里的桌上早坐了一個人,正在那兒狼吞虎咽猛吃,吃相非常難看,好像是餓死鬼投胎一樣,一點(diǎn)形象也沒有,衣衫襤褸頭發(fā)像雞窩,吃東西的響聲還特別大。
這人是誰呀?蘭水芙目瞪口呆看了一眼,轉(zhuǎn)身問伙計(jì):“你們什么時候開始招待乞丐了,還如此豐盛?”伙計(jì)看了花殘葉一眼,沒有回答蘭水芙的話,悄悄地退了下去。
“九妹,他是浩月國的月離陛下,你怎么忘了?他好像還沒離開呢。走吧,客人都快吃完了,我們作為主人還不出去陪陪,會不會很失禮?”花殘葉看著月離狼狽不堪的樣子,心里早樂開了花,月離身上的造形一定是九妹設(shè)計(jì)的,不錯,真不錯!和月離平時的性格作風(fēng)很搭調(diào)。嘿嘿嘿!如果浩月國的臣民看到月離現(xiàn)在這個樣子,會不會很失望?我想一定會的,不是很失望,是相當(dāng)失望,大失所望。
說完之后,花殘葉拉著蘭水芙進(jìn)了飯廳,“你們來了,快坐下吃吧,我早餓壞了,就沒等你們了,你們不會怪我吧?”桌子上的乞丐猛然抬起頭,嘶啞咧嘴地對著花殘葉和蘭水芙傻笑,狐貍一樣的眼睛被額頭上的幾縷頭發(fā)遮了一大半。臉上滿是菜渣和油漬,一只手里拿著酒碗,一只手里抓著一塊牛肉,吃的不亦樂乎。這個吃像難看,渾身穿的比乞丐還破爛的家伙正是月離,他很不以為然的對蘭水芙說:
“芙兒。你上那兒去了?肚子餓了吧?趕緊坐下來吃點(diǎn),菜還熱著呢!”月離起身給蘭水芙讓坐,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酒壺,酒壺落在地上摔爛成好幾塊,酒也撒了一地,滿屋都是酒香味。月離自己也嚇了一跳,連忙蹲在凳子上。蘭水芙像看白癡一樣看了月離一眼,真夠笨的,比豬八戒都還要笨,蘭水芙正要好好說他幾句,門外走來一個伙計(jì)。
“主人,棲臺城的府尹大人丁青連求見?!被镉?jì)畢恭畢敬站在門口稟報(bào)花殘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