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怎么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敝芰拎?,似乎忘了門外還有人在叫嚷。他還牢牢抓住我的右手,我本來沒覺得有什么異常,但是看到云英異樣的眼神,臉上一陣陣地發(fā)熱,慌忙將手抽了出來。但是我的身子還是有些貼向周亮,因為下意識的,我覺得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即便竹子是出了名的有韌性,但仍舊不敵人類這么無禮粗魯?shù)剡B續(xù)摧殘,那扇雅致的竹門很快被外面的人砸塌了,一個長高八尺的彪形大漢搖搖擺擺地走了進(jìn)來,臉上一副狂傲的表情,看了就讓人不爽。
“這位姑娘,跟在下走一趟吧,我們家少爺就在外面候著呢!”那大漢甕聲甕氣地說著,伸手就要拉我。
周亮“哼”了一聲,看似不經(jīng)意地一揮手,卻把那只臟爪子給撥開了,他看著那大漢,毫不畏懼地說:“敢問你家少爺是哪位?居然這樣對待一位名門小姐,不知是不是有些失禮呢?”
那大漢的手被人輕輕松松擋了回去,一時有點吃驚,但他很快回過神來,瞇著眼上下打量著周亮,說道:“你小子是哪來的?是個練家子嘛!我勸你不要多事,老老實實讓開,這位姑娘我們家少爺看上了,今后一定會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銀。你不要多管閑事啦,知道嗎?”
“你家少爺看上她?你可知道她的身份?膽敢如此放肆,真是命都不要了!”周亮厲聲說道。
“呦,這位小爺要上演英雄救美??!呵呵,膽子真是不??!”那大漢突然拔高了聲音,他身后又閃出四名長相兇悍的男子,每個人臉上都刻著“我是壞人”四個大字,那大漢冷笑兩聲,把手一攤,“小子,今天這件事你居然敢出頭,真是自找的,到了黃泉之下,可別跟閻王老子訴苦啊,要怪,就怪你自己好了!”
那四名男子齊齊大喊一聲,從身后抽出那么長一把閃著寒光的大砍刀,沖著周亮就沖了過來。周亮將我推向云英,迅速地開始閃躲反擊。楊興可是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接觸過這種真刀真槍的肉搏戰(zhàn),當(dāng)場嚇得都不會說話了,連腳步都不能挪動,臉色煞白地立在原地。要不是云英拽了他一把,恐怕就被無眼的刀劍給傷到了。我們?nèi)送讼蛭葑拥囊唤?,?zhǔn)備隨時奪門而出。
“怎么會這樣?剛才我們過來的時候,外面明明沒有什么人,為什么我剛把紗巾摘下來,就這么多人圍過來?而且全部都是青壯年,他們不是應(yīng)該對擂臺更感興趣嗎?還有這幾個嚷著要把我?guī)ヒ娛裁瓷贍數(shù)谋胄未鬂h,他們是不是早就準(zhǔn)備好這些砍刀了,要不怎么拿得這么順手??!”我焦急地對著三哥說出我心中的疑惑,我開始認(rèn)識到,這件事情絕對有古怪,一切的一切發(fā)生得實在是太巧合了。但是,如果事情就到這里為止,似乎還缺少什么。看著周亮游刃有余地跟這五人周旋,我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下,但是仍然大氣不敢出地盯著局勢的變化,萬一周亮遇險,我一定要及時沖出去阻止,萬萬不能讓他受傷。
“怎么會這么準(zhǔn)……”杜云英嘀咕著,左手緊緊護(hù)著腰間,似乎有什么重要的東西在那里。
“怎么了?你什么事?”我看著她驚疑不定的樣子,心中的不安開始不可抑制地翻騰著。
“沒什么,只是三皇子派我出來前安排了一些事情,我也不知道會這么準(zhǔn)?。〔还芰?,還是先照三皇子吩咐的做好了!”杜云英說完飛身射向前方,她迅速閃過眾人的打斗,眨眼的功夫就停在了窗邊。
“你說什么?你說清楚啊,到底李鼐吩咐了你什么!”我叫嚷著,但杜云英并不理會。她從腰間掏出一個黑色長條形的物體,然后拔下上面的蓋子,那東西就“嗖”的一聲竄上了半空,并發(fā)出非常響亮的爆炸聲。我看到窗外的藍(lán)天被染上了一層黃色的煙霧,一個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武俠電影中的重要道具閃現(xiàn)在我腦海中——信號彈!這種東西相當(dāng)神奇,我其實一直都不知道在不動用火折子的情況下,信號彈是怎么發(fā)射出去的,而且根據(jù)電視里所演,它會在半空炸出絢麗的煙花,引起數(shù)公里之外的伙伴的注意。我一向奇怪它的原理,還很想知道這種易燃易爆物品在中國古代是如何做到隨身攜帶而毫無危險的,著名的天山童姥,不就是在它的幫助下才能召集靈鷲宮的群眾,一起見證新任宮主——虛竹的誕生嗎?看來這下子我可有得研究了,雖然看上去效果沒有那么震撼。
所有人都被那聲爆炸吸引了注意力,就連正在拼命地周亮也愣在了原地,那五個大漢對視一眼,立刻趁此機會撲上去,狠狠地?fù)]刀看向分神的周亮。幸好周亮也算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他見寒光一閃,馬上就地一滾向旁邊躲去,但到底是慢了一步,左肩被一人的刀鋒掃過,留下了一道很深很長的口子,鮮血很快浸濕了他左側(cè)的身子,但他仍然穩(wěn)穩(wěn)地站在原地,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好小子,是條好漢,可惜啊,今天就要葬身于此了!”為首的大漢哈哈大笑,繼續(xù)指揮著兄弟們沖向周亮。
周亮堪堪躲開,他面色蒼白,額頭布滿冷汗,但他仍是奮力抵擋。在擊退這幾人的第二輪攻勢之后,他的動作已經(jīng)不那么流暢了,甚至還有些氣喘。我緊張得握緊了拳頭,剛要沖出去,卻被三哥牢牢抓住。我回頭看他,他只是搖頭,手上的力氣一點都沒減弱,就是不讓我沖出去。我急了,沖著還愣在窗邊的杜云英大叫:“你發(fā)什么呆啊,快救人??!你沒看見周亮抵擋得很辛苦嗎!”杜云英這才回過神來,她抄起一根本來是桌子腿的竹子,奮力砸向離她最近的一個男人,結(jié)果那男人隨手用刀一擋,就把竹子切成了兩段,而斷了的那節(jié)竹子,甚至還飛向場中,砸中了正在苦苦支撐的周亮。周亮被砸得一個踉蹌,有被砍了一刀,他好不容易閃到比較安全的地方,喘著粗氣,紅著眼睛瞪著眼前這些人。
“你們,你們家少爺是誰,這里是京城,是天子腳下!居然敢在這里傷人行兇,你們眼里還有王法嗎!”周亮厲聲喝問,他的左邊身子此時已經(jīng)不能動彈,而拿刀的右手也微微顫動,我知道,他堅持不了多久了。
“他們當(dāng)然有資格在這里行兇,應(yīng)為他們的主子很大牌?!蔽依浜咭宦?,緩緩走向周亮,而沒拽住我的三哥也只能陪著我步入這滿是血腥的現(xiàn)場,我一邊走,一邊拆下紗巾,輕聲說道,“他們的主子,是這個京城里最不能招惹的人物之一,他跺跺腳,整個京城也要抖三抖。我說的,對不對呢?”
我沖著這些人魅惑地笑著,這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竟然看得愣住了。為首的大漢甚至直了眼睛,只會說:“果然,果然……果果……然……”
“‘果然’什么?謝家的小姐‘果然’是絕色傾城嗎?如果不是那人的安排,你們怎么會知道我的身份!你們這些血氣方剛的男人,此時不應(yīng)該聚集在擂臺前嗎?如果不是有人特意安排,你們怎么可能會出現(xiàn)在這里!”我把視線慢慢轉(zhuǎn)向杜云英,“還有你,應(yīng)該是全程參與了這個計劃,是不是?那人給了你信號彈,你當(dāng)然知道什么時候用是最為合適的,對不對?”
“不是的,胭脂!三皇子只是讓我拿著這東西防身,說如果遇到危險了就釋放出去,并不是特意安排的!”杜云英慌忙解釋,她緊張的樣子,倒也不似作偽。
我冷笑了兩聲,不理會這些人的目光,徑直走到窗前,笑道:“怎么,都這個時候了,不是該英雄出場了嗎?不然,這場英雄救美的老套戲法豈不是沒有用處了!”
我話音未落,之間對面的街角處,緩緩走來一隊人馬,為首的,赫然就是那個宣稱自己沒有時間出來的李鼐!他騎著自己最為鐘愛的銀色駿馬,身著藏青色武衣,面色陰沉地向茶社靠近。他身后,居然是整整一個營的將士們,隊列整齊,氣勢恢宏,一看就是訓(xùn)練有素的戰(zhàn)士,而不是那些混軍餉的廢物。
“胭脂,我來晚了。”李鼐沖著我喊道,隨即沉聲道,“你為什么要摘下面紗,這下,可不好收場了。”
他揚起右手,輕輕向前一擺,他身后的一眾士兵齊聲喝道:“啊——嘿!”然后紛紛拔出佩劍,揮向正在茶社周圍發(fā)呆的人們。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見樓下一道道血光閃過,幾個頭顱沖天而起,幾具仍保持站立姿勢的尸首的脖子里爆發(fā)出沖天的血液,甚至濺了我一臉的粘稠腥咸。我呆住了,李鼐在干什么!惱羞成怒嗎?因為他精心設(shè)計的這場戲碼被我識破了,還是因為“救美”的“英雄”不是他?這些都是無辜的百姓啊,他們?nèi)慷际撬蛠硌輵虻模F(xiàn)在是在做什么?殺人滅口嗎?那些曾經(jīng)活生生的年輕人,此時全部身首異處,茶社門前一片刺目的血紅。我看著手上的血跡,那是從我臉上擦下來的,聞著如此濃郁的血腥味,我突然覺得一陣陣的惡心。我推開要來扶我的杜云英,站在墻角開始嘔吐起來,直吐得天昏地暗。
“胭脂,這都是你的錯!你不該讓他們看到你的臉?!崩钬竟眵劝愕穆曇敉蝗辉谖叶箜懫穑殷@恐地閃向一邊,眼前卻仍是他那張陰冷的臉。
李鼐指著躺在地上的尸體,冷冷地說:“這五兄弟是我精心培養(yǎng)的流氓,為了這個英雄救美的戲碼,他們準(zhǔn)備了整整三年。你可真是辜負(fù)了我的一片苦心?。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