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您別---別丟下孩兒---孩兒聽話-----孩兒聽話----娘-----”泣不成聲的稚嫩聲音在空蕩的殿內(nèi)響起,不足四歲的男孩,眼淚嘩嘩的抓著一年輕女子的裙角。
女子眼眶一紅,淚水無聲的落下,她蹲下身子,眼里充滿了柔和與疼惜,還夾雜了男孩看不懂的痛苦,緊緊的抱著男孩,哽咽道:“孩子,娘要去見你母后,只要她放我娘倆一條活路,不---只要放你一條活路,娘就是死,也甘愿。”
男孩聽不懂女子的話,但隱隱卻覺得不安,小手死死的抓住不放,眼淚流的更猛了,從記事開始,他的記憶里,就只有溫柔的母親和照顧起居的余嬤嬤,再沒有其他人,若是哪天母親走了,他該如何。
“孩子,聽話,娘去去就回?!迸硬恋粞蹨I,帶著柔和的淺淺笑意,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美麗,親昵的揪了揪男孩粉嘟嘟的臉頰。
母親的笑顏讓男孩不安的心踏實了,他破涕為笑,放開手,撿起地上丟掉的木偶,嘿嘿一笑:“娘,那您早些回來,孩兒要和您睡。”
女子笑盈盈的點頭,轉(zhuǎn)身離去。
夜涼如水,剛下了雨,地上還有積水,坑坑洼洼,房檐上滴答滴答的雨水落下,落在石階上坐著的小小人影頭上。
年邁的老嬤嬤嘆息著搖頭,來到小身影的旁邊,擔憂的道:“三皇子,您快進去吧,娘娘若是回來見到您坐在這里,怕是要責怪老奴了?!?p> 男孩睜著水汪汪的眼睛,明顯有哭過的痕跡,奶聲奶氣的道:“阿婆,娘親為什么還不回來。”
“哎----可憐的孩子,你娘親啊----”老嬤嬤忽地老淚縱橫,緊緊的抱著男孩,嘴中喃喃自語:“真是作孽啊,這宮里,好生生的人,竟然比那民間鬼怪都還要可怕?!?p> “啊!娘親回來了?!蹦泻⒀劬σ涣粒瑨觊_嬤嬤的懷抱,也不管地上的水洼,歡快的跑過去,一個猛扎子撲進女子的懷抱,甜甜的喚了聲,“娘親,怎么去了那么久?!?p> “?。叮迸由裆行╊j然,渾身更是濕透,她望著男孩,再也抑制不住眼淚的傾瀉,“孩子,是為娘沒用,是為娘沒用,娘只能這么做,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長大,只希望-----你以后不要責怪為娘。”
男孩睜著茫然的大眼,雖然不懂,可母親的哭泣他卻看得懂,抱著母親的腿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頗有些小大人的姿態(tài):“娘,您不哭,不哭?!?p> 女子哭的更厲害了,蹲下身子緊緊的抱著男孩,老嬤嬤也抹了一把眼淚,顫巍巍的來到母子跟前,哽咽道:“娘娘,您不要急壞了身子,凡事都有轉(zhuǎn)機,或許-----”
女子吸了吸鼻子,點點頭,只是眼里卻無半點希望,像是干涸的沙漠中沒有水、更走不出去的絕望。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惠妃與人私通,有辱皇室尊嚴,按律當誅,念其膝下有一子,特赦免死罪,但活罪難逃,將其打入冷宮,終身不得離開半步,欽此。”公公不屑的望著幾乎癱倒在地上的女子,淡淡道:“娘娘,接旨吧?!?p> 男孩眼睜睜的看著一群陌生人帶走自己的母親,掙扎著要跑過去,余嬤嬤死死抱住他,“小皇子,您不能去,您不能去啊。”
“娘----娘,您去哪兒?娘----孩兒要跟你一起去,娘----”男孩的嘶喊聲最終只在空蕩的殿內(nèi)回響,他呆呆的坐在地磚上,一旁的余嬤嬤心疼的拿了暖被裹住他,一老一少就這么做了一宿。
有幾天沒有見到娘親了呢?小男孩掰著手指頭也數(shù)不過來,他實在太想念娘親溫暖的懷抱,要不去找母后吧,母后是**最大的人,一定會知道的。這樣一想,似乎馬上就能見到娘親了,男孩趁著嬤嬤不注意,偷偷跑出了宮殿。
他知道母后住在哪里,宮門緊閉著,正準備去敲門,門卻自己開了,男孩嚇了一跳,條件反射似的躲在石獅子后面。
母后這是要去哪兒呢?他心中疑惑,看母后一身正裝揚長而去,就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他還得拜托母后找娘親呢。這樣一想,男孩悄咪咪的尾隨在后面。
一行人來到破敗的宮門口,有宮女上前叫門,不多久,就出來一個身著灰布衣衫的老婦,老眼渾濁無波,望了眼宮女身后的人,淡漠的讓開。
一行人擁進去,小男孩遲疑了一瞬,還是在門即將關上的一霎那沖了進去,也不管那灰衣老婦做何感想,只想著母后怎么會來這種地方。
殘破的屋子,梁上結滿了蜘蛛網(wǎng),滿屋子烏煙瘴氣,散發(fā)出一股霉味,老舊的床榻上坐了一人,男孩透過縫隙看清楚了女子的臉,臉上一喜,顧不得其他,就要喊出來。
突然,一只大手伸了過來,捂住他的嘴,小男孩嚇了一跳,眼角的余光瞥見一抹灰影,知道是剛才開門的婆婆,他親昵的叫:“阿婆,我娘親在里面,我要去見她?!?p> 雖然被捂著嘴,灰衣婦人還是聽清楚了,她看著男孩眼里的喜色,心中一痛,也不管男孩是不是能聽懂,沉聲道:“你若不想死,就不要出聲。”
男孩正疑惑的想問,卻聽里面?zhèn)鱽韾偠呐?,“你是自行了斷的好呢,還是本宮賜你一碗湯藥的好?”明明聲音聽著;悅耳動聽,可說出的話,卻比臘月的寒冰還要刺骨。
“你----哈哈哈----我倒是忘了,你這種惡毒的女人,又怎會給自己留個禍害,塔娜茶月,我詛咒你,你不得好死,你終有一天會遭報應的,老天不會就這么放過你的,你終有一天會遭報應的。”女子近乎癲狂的怒罵,想要沖上去,左右兩個有力的婆子拉住她。
“看來惠妃精神有些失常了,正好本宮準備了湯藥,這可是集合了數(shù)十種珍貴藥材,惠妃可莫要浪費了本宮的一片心意?!?p> 有婆子端著湯藥走到惠妃面前。
“不,我不要喝,我要見皇上,是你陷害我的,我要見皇上,我不喝,我不喝----”惠妃拼命的搖頭掙扎,然而她一個弱小女子,又豈是三五個蠻力婆子的對手,三兩下,就被人擒住下巴,一碗湯藥一滴不剩的全部灌了進去。
小男孩瞪大了眼,看著母親無力的倒下,看著那蒼白的唇微微一張,鮮血如泉涌一般自嘴中吐出,雙眼瞪大突出,死死盯著門縫,死不瞑目。
母親最后留在他心中永不磨滅的印象,滿臉血紅,一雙眼睛突出瞪圓,似乎在說著自己的不甘與恨。
床上,墨塵猛地坐起身,看著漆黑的房間,呆滯了許久,方才吐出一口濁氣,無力的靠在床頭,夜色中看不出任何情緒來。
子蒼一向睡的淺,聽到動靜,來不及穿戴好,就拿著火燭來到正屋。
昏黃的燭光照亮了屋內(nèi),“爺,怎么沒睡了?”
他放下燭火,拿了靠枕想要枕在墨塵的后背,伸手一摸,入手一片冰冷的濕意,“爺---您又做噩夢了?奴才這就給你拿件干的衣裳,若是著了風寒就不好了?!?p> “不用了,”墨塵擺了擺手,“將我的披風拿過來就是了,睡不著想出去走走?!?p> “是”子倉趕緊拿了袍子,替墨塵穿戴好,又拿了燭火準備在前面帶路。
“你去歇息吧,我隨意走走就好?!蹦珘m制止道,接過子倉手中的燭火。
話雖如此,子倉卻不放心,默默的跟在十步開外。
墨塵來到書房,滿屋子的書香氣息,隱隱還夾雜著一絲女子的清香,他心中一顫,放下燭火,來到書桌前坐下。
桌上平整的擺著一幅畫,畫中女子似憨態(tài)可掬,又似風情萬種,傾國傾城。
墨塵伸手輕輕撫摸女子姣好的臉頰,靜靜出神。
“砰----”猛地一陣大風刮過,吹開了沒有關緊的窗戶,寂靜的夜里聲音特別的響亮,燭火在狂風中掙扎著跳動了幾下,終于還是“撲”的一聲,屋內(nèi)又陷入無盡的黑暗。
墨塵只覺得一迎面一股大風吹過,然后是紙張沙沙作響的聲音,伸手再摸時,桌上已經(jīng)空無一物。
他猛地起身,在黑暗中一陣摸索,碰倒了瓶子撞翻了椅子,什么都看不見,慌手慌腳的摸索著,從未有過的焦急不安,和惶恐:“子倉,快去點燈,快去點燈?!?p> 子倉匆匆點了燈過來,就看到滿屋子凌亂,還有蹲在地上像是失去了什么的墨塵。
有了光,借著昏暗的燈光,墨塵一眼就看到角落的畫,笑了笑,正準備走過去,卻是猛地臉色一白,眉宇間盡顯痛苦之色,一手撐著桌沿,一手捂住胸口。
子倉心頭一跳,忙放下燭火,上前扶住墨塵,急道:“爺,心痛病又犯了?這好幾年都不曾發(fā)作過,這可如何是好?您先忍著,奴才這就去找太醫(yī)?!?p> “不用了?!蹦珘m抬手制止,緩緩走到角落處,將地上的畫拾了起來,又來到書桌上,撫平了鋪在桌上。
“爺,您這又是何苦呢?”子倉嘆口氣,無奈之下只得靠著書桌席地而坐,屋內(nèi),又陷入一片寂靜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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