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祁王府出來正是傍晚時分。夕陽西斜,路邊草木繁盛,一派初夏光景。
我一邊思索著蕭祁為什么會主動提出幫我調查君君身份的事,一邊漫不經心的朝商府走去。原本送我來的馬車早被我打發(fā)回去了,此時此刻我需要一個人靜下心來好好思考一番。
邊走邊想,仍舊沒有頭緒,難不成這是蕭祁一時發(fā)了善心,所以才承擔下這么艱巨的任務?姑且就這么認為吧,反正也沒有更好的理由了。此時耳邊傳來商販的吆喝聲,我抬眼一看,已經到了最繁華的大街了。
四下看了看,隨便挑了幾個小玩意兒給君君帶回去,便又繼續(xù)埋頭走路。正走著,突然聽見前方人群騷動,驚呼不斷,似乎出了什么事情。我腳步微微一滯,抬頭看去。
前方人群重重包圍著的是一輛馬車,不過我只看得見車頂,從上面華麗繁復的裝飾來看,主人應該身份不凡。
我好奇的朝里面擠了擠,就看見一個小廝模樣的人心急火燎的撥開四周圍觀的人群,口中急切的喊道:“大夫呢?大夫呢?我得趕緊找大夫去!大家快別堵著了!”
大夫?我一愣,下一刻本能的喊道:“我就是大夫?!?p> 小廝原本正撥拉著人群的手停了下來,抬頭看向我,“你是大夫?”我點點頭。
小廝見我點頭,趕緊一把把我從人群中拖進里面,口中嚷道:“那太好了,你快看看我娘,她好像快不行了?!?p> 小廝可能太過焦急了,下手也沒什么分寸,我被他這么一拽,手腕便火辣辣的燒了起來,但見他救人心切,又是要救自己的母親,也就忍了下來。
跟著他走到馬車邊,赫然發(fā)現地上靠著馬車坐著一個年過四十的婦人,面容枯黃,緊閉著雙眼,了無生氣。她的旁邊還蹲著一個女子,大紅的衣裳華貴非常,垂著頭看不清容貌,只可見頭上盤著已婚婦女的發(fā)髻,插著一支精致的金步搖,雙手正扶著婦人,口中喚著:“乳娘,乳娘……”
我上前一步蹲下,來不及跟眼前的女子打招呼便投入了工作。切了脈,松了口氣,沒有性命危險。
我抬頭對小廝道:“不必驚慌,令堂這是體虛欲脫,肢冷脈微之癥,只要好好調養(yǎng)就不會有事的,你扶她回去,用人參給養(yǎng)病體,再配合一些溫補的藥方便無大礙了。只是這病已不是一日兩日,故而根治起來太難?!?p> 小廝歡喜的朝我躬身道:“感謝小姐救命之恩,小的的母親這病的確已不是一日兩日,我剛才見母親雙眼緊閉,還以為……以為……”他結巴了一下,才又趕緊道:“不過幸好遇上了小姐,敢問小姐尊姓大名,他日小的好登門致謝?!?p> 我搖搖手,站起身道:“不必了,我只是個大夫而已,你且回去吧,快些救你的母親才是正經?!?p> 小廝猶豫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母親,終于點頭道:“如此多謝小姐了,小的便告辭了?!?p> 我點點頭,小廝剛要離去,婦人身邊一直蹲著的女子突然出聲道:“慢?!?p> 我下意識的看過去,只見她緩緩起身,抬眼看向我。我心中一陣驚艷,真是個美女。
輕掃的柳眉,大而有神的雙眸,挺直小巧的鼻子,嫣紅飽滿的雙唇,她的五官仿佛是以最合適的比例組合在了一起,偏又襯著欺霜賽雪的肌膚和一頭烏黑的青絲,再加上扶風弱柳的身姿,一看就是那種叫人見之難忘的美人。
美人看了看我,微微笑道:“不知姑娘可否相告姓名,這位是本……我的乳母,只因今日出來上香,一路太過勞累才引發(fā)了舊疾。說起來都是我的錯,還望姑娘一定要給我一個感謝的機會,否則我始終都會覺得內疚不安。”
美人的聲音太過溫柔,我也不好意思拒絕。想了想,告訴她也無所謂,大不了她上門道謝的時候我就謊稱不在,不收她的禮便是了。想到這里,我亦回以一笑,道:“既如此,那就不瞞二位了,在下是商家的小女兒,商九歌?!?p> 身邊的人群里傳出竊竊私語,紛紛討論著我,商家人很紅,我一直都知道的。不過眼前的二人的表現卻讓人驚異。小廝的臉上是震驚,然后便了然的點點頭,看向我的眼神越發(fā)恭敬。那位美人則恰恰相反,自她聽了我的身份后,便沒有別了別的表情,只是微微低頭皺著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半天,美人終于抬頭看著我,有些遲疑的問道:“商小姐可是……可是那位在秣陵城救了九皇子的商小姐?”
此語一出,四下再次回應起熱烈的討論聲。
“原來傳聞有個女子救了九皇子是真的?。俊?p> “是啊,沒想到就是這位商家的小姐啊?!?p> “難怪人人都在說商家小姐要嫁給九皇子呢,九皇子連左相的女兒都不愿娶了?!?p> “……”
我皺了皺眉,怎么京城有這么多關于我跟蕭祁的流言,我都沒聽說過?想起美人還在等我回話,趕緊點頭道:“是,我就是你口中那位商小姐。”
美人訝異的張了張嘴,上下打量著我,口中喃喃自語道:“難怪,難怪……難怪他會……”
我莫名其妙的看著她,試探的問道:“難怪什么?”
她反應過來,搖搖頭道:“沒什么,今日多謝小姐了,他日再重逢時,我定會重謝小姐?!?p> 我被她一會一個樣的表現弄的莫名其妙,但見她說了這樣的話,只好順著她的話道:“不必客氣,我這就告辭了?!?p> 美人點點頭,我直接從她對面走過。走了幾步,發(fā)現身后沒動靜,回身一看,背對著我的美人竟還呆呆的立在當場。她身邊的小廝輕輕扯了扯她的袖子,她這才反應過來,叫小廝趕緊扶著那個婦人上馬車。
在小廝扶著婦人登上馬車的剎那,我的眼光恰好掃到馬車的車檐,那里和祁王府的馬車一樣,也有專門的出處名號。細細的看了過去,我頓時驚在當場。
那兩個篆體明明就是:東宮。
那么,剛才那個美人不就是蕭祁的老相好,如今已貴為太子妃的秦桑桑?
女主角居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就登場了?我在心里納悶的想:一點也沒我想象中的華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