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有點(diǎn)牛逼?。 蓖趺骱髧\嘰喳喳。他把腦袋埋到手機(jī)屏幕上，飛快地滑動頁面。
“題材新穎?！蔽艺f。
“那是！看來國產(chǎn)動畫有望！”
“如果國創(chuàng)都他這樣，國內(nèi)動畫永遠(yuǎn)不會有奇跡?！蔽艺f。
“靠靠靠！什么意思？”王明后扭頭。
“不是題材越新，就越優(yōu)秀！”
“……”
“無論動畫，還是影視，能發(fā)揚(yáng)進(jìn)步的本質(zhì)，是故事?！蔽艺f，“故事的核心，是構(gòu)造，是人物，是對抗。而國內(nèi)，愈在題材上力圖搞創(chuàng)新的人，愈是沒有構(gòu)造故事的本領(lǐng)……”
笑容在老王臉上漸漸消失。
他凝視著我，神情凝重?！罢f下去！”王明后鄭重其事點(diǎn)點(diǎn)頭，他想知道我的看法。
“我從來不以為動漫是給孩子看的玩具，但目前國內(nèi)的受眾面不正常?！边@是我的肺腑之言，“所謂動漫，只是一種藝術(shù)的表現(xiàn)形式，有其獨(dú)特的風(fēng)格，夸張、生動、更加天馬行空。是與小說、電影、電視劇并列的一種載體，它可以震撼成人心靈，也可以逗孩子一笑?！?p> “是啊是啊，所以黑暗系動畫怎么了？”王明后說。
“但目前的受眾面，他們接受不了……”我解釋道，“在這種還未完全發(fā)展起來的時刻，著力劍走偏鋒，只會把成人觀眾和兒童觀眾對立起來——打個比方吧，你認(rèn)為五歲的孩童，會更喜歡《貓和老鼠》還是《fate zero》？”
“這個，《貓和老鼠》吧？”
“那么一個大學(xué)生，會更喜歡《銀魂》還是《大頭兒子和小頭爸爸》？”
“妥妥《銀他媽》?。 ?p> “那像《海賊》、《火影》、《死神》、《全職獵人》這些民工漫，它們的受眾年齡是多大？又比方說，《名偵探柯南》這種偵探作品，它的受眾面跨幅程度又是多少？”
王明后愣住了。
“這、這個……”他說。
“這就是全年齡作品?！蔽艺f，“國創(chuàng)動畫想要發(fā)展，首先必須著力全年齡的作品！它的觀眾不該劃分成人和孩童……單純?yōu)榍笮?，搞孩童動畫、青年動畫、甚至老人、成人……它太難創(chuàng)作了！要理解各個年齡階層的觀眾，要顧忌到他們的情感。不能利用年齡歧視——因為我比你年齡大，所以更有經(jīng)驗！又或者說，因為我更年輕，所以更具有無限的未來……”
“任何人搞黑暗童話，本質(zhì)都一樣，放棄了孩童觀眾，選擇成人觀眾……”我隨意地說，“而在一個連偏見也沒能完全擺脫的環(huán)境中，放棄少兒觀眾，是非常危險的事?！?p> 那不可能是全年齡作品。
放棄一部分人，討好另一部分人。在其樂融融大環(huán)境中，是聊以慰藉的調(diào)味品?？稍趧勇蟓h(huán)境不怎么繁榮的環(huán)境下，注定是一顆劃過天際的流星。
王明后目瞪口呆。
“制作這個還要考慮這么多？”良久，王明后說，“這不和你之前提到的制作廣告差不多？”
他一下子有點(diǎn)懵，從觀眾角度去看問題，和創(chuàng)作者顯然是不同的。
“當(dāng)然?！蔽艺f，“人文類創(chuàng)作都一樣，它是一項富含技巧的技能——但大伙卻把它當(dāng)作一種天賦了?！?p> 我們沒在這話題沉浸太久。
王明后退出瀏覽器，我們雖然和陳圓一起過來，但這東西與我們無關(guān)。
王明后推著輪椅，帶我在電視臺內(nèi)部四處亂逛。電視臺十分空曠，在上班時間內(nèi)，除了演藝廳、導(dǎo)播廳和各類辦公室擠滿了人。走廊和花園空無人煙。王明后望見兩棟大廈之間有個玻璃廊橋，頗感興趣，要去觀望。
他推著輪椅乘坐電梯，我們來到拐彎處，忽然聽到人聲響起，王明后一下子停住腳步。
那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對話。
老王一下子來了興趣。他為人八卦，跟我小聲說：“這可能是限量級！”立即靠著墻壁偷聽。
其實(shí)用不著這樣，那回廊空曠得很，上班時間也沒人來這，談話自然清晰。
“我就要去國外了?！迸苏f。
“路上小心。”男人說。
“你沒有別的想和我說的嗎？”女人又說。男人沉默片刻，緩慢道：“原先，我沒以為你是好女孩?！薄笆且驗槲腋闵洗擦藛?？”
王明后倒吸一口冷氣。
“臥槽！這可不是全年齡的??！”王明后喃喃道。
那男人聽了，低低地發(fā)笑。他不做辯答。
“你是怕了嗎？”女人不耐煩的聲音響起來，這嗓音中，還隱藏著一種恐懼，還有焦慮?！芭乱粋€女人真正喜歡上你?！?p> “可我沒喜歡過人?！蹦腥擞终f。
“……”
“你還想讓我說些什么？”男人又說，“現(xiàn)在你就要走了，我可以把你想要聽的話，連同真心的祝福，都贈與你。”
他長長地輕嘆一聲，語音中帶著絲繾綣。玻璃廊橋的光影投在我面前的墻壁上，玻璃外是輝煌壯麗的城市美景，而墻上倒映的是兩個人的影子，一男一女，他們貼得很近，白晃晃的日光摻雜在兩者之間。
“無情的男人！”女人輕聲地說。
“你這不是早已經(jīng)知道了嗎？”那個男人低低地笑道?！澳銖奈疫@拿來機(jī)會，可以出演電視劇、電影，上電視臺、做綜藝……可你為什么要和我上床呢？”
“……”
這會兒輪到女人沉默了。
“……我、我……”女人支吾幾聲，說不出話來。那一刻，她也陷入迷茫之中。她和這個男人在一起，究竟是為了機(jī)遇，還是愛？“你還是這樣……”女人喃喃道。
“是嗎？”那人說。
“……雖然我提出分手，你就不能試圖挽回一下嗎？”女人又說。男人靠近她，吻了她一下。至少在我的視野里，影子是啪嘰親了一下，之后果敢分開。
王明后在墻壁旁吞了下唾液，顯然這發(fā)展超出他所料。
“我對你還是沒有感覺?！蹦腥苏f。
“……”
“……”
“……”
這下不僅那女的，我和老王都驚住了。這親都親了，說沒感覺，這不是造孽嗎？
那女的有動靜了。
她擦了一把眼淚，忽然動了兩下。她伸出手，揭開面前外衣的紐扣……“這樣也沒感覺？”女人說。
王明后差點(diǎn)瘋了！他機(jī)械地扭頭，看看我，又指指前面，再指指他的腦子。我瞬間理解他的意思。
“你沒瘋?！蔽仪穆曊f。
王明后瞬間露出想把我掐死的表情。玻璃廊橋的對話還在進(jìn)行?！澳憧墒谴竺餍?，這么做好嗎？”男人說。女人的手抖了抖，終于沒把衣服全部脫下。
“隨時都可能有人……”男人又說。
“你、你！”女人一下子氣哭了，她緊緊揪住衣服，嗚咽哽聲。
“祝你到國外發(fā)展更好。”男人說。
“祝我？那你帶方怡？她和你怎么樣？”女人又說。
“她和你不同，她有錢?！?p> “……”
“而且有才華。”
“……”
“所以我不會跟她上床?！蹦腥苏f，“她能帶來很多錢……商人最需要的，就是錢了?！蹦腥寺曇糨p快。女子一下子止住哭泣。她驚愕地說：“你不會喜歡她？”她的語氣既驚惶又欣喜，聽上去又很可憐。
“我不會喜歡任何人。”男人說。
那女的突然破涕而笑，她重新穿好衣服，欣喜地說：“是，是！你就是為了錢！我聽人說，你叫寧虛從動畫組去跟你做綜藝，也是這個原因吧？”
陡聽寧虛的名字，我和老王又是一驚。
這、這算得上是行業(yè)秘密？
“他背后有很龐大的資本?！蹦腥苏f，“他父親是有名的動畫制作人……以前在電影制片廠工作過，認(rèn)識很多業(yè)內(nèi)人士?！蹦腥诵Φ溃骸叭绻牖铮瑒e的不說，但一定很賺錢！”
“他也是個很有才華的年輕人?！迸擞终f。
“才華？”男人輕蔑地笑了一聲?？梢娝麑幪摰脑u價并不高，但女人并不知道，她沉浸在男人沒有別的女人的欣喜之中?！八苜嶅X，這便是他最大的才華了。”男人說。
嗡嗡嗡嗡——
忽然手機(jī)的震動聲響徹整個空間。
“臥槽！”老王用口型做出這兩字，是他的手機(jī)！在玻璃廊橋中的兩人也一下子醒悟過來。
雖說我和老王之前有小聲交流。
可這一對比，還是手機(jī)震動響聲更引人矚目??！
“什么人？”女人慌亂地說。
“你從那頭走吧！”男人也說。
接著玻璃廊道就是一陣兵荒馬亂的嘈雜聲，女人踩著高跟鞋噔噔就往廊橋的另一邊跑去。男人循聲而來。
“太特么恐怖了！”老王低罵。
因為我和老王算是傷殘人士，就算跑，也來不及。索性放棄抵抗。王明后直接掏出手機(jī)接通。他后來跟我說，當(dāng)時已經(jīng)有打算了，如果對方是個惡徒，準(zhǔn)備殺人滅口，便一定會在手機(jī)里，把這邊的事交代出來。
王明后開了免提。
那個男人已經(jīng)站到我們面前，立住腳步。
“喂喂喂！”手機(jī)一接通，那頭立即傳來人聲，聽上去大大咧咧的。
“誰??？！”王明后火冒三丈。
“是段必勝吧？”我說，聽出了嗓音。
“他？！”王明后怒道，“他找我干什么？”
他因為這通電話，把他嚇了一跳，所以對段必勝沒什么好氣?？墒墙酉聛?，有股更深刻的疑惑冒出：“他怎么知道我手機(jī)號碼？”
這我也不知道答案了，倒是段必勝直接說出來。
“喂喂，在嗎？聽得到嗎？”段必勝爽快的聲音冒了出來，“我現(xiàn)在和胡偵探在一起……對，就是你拜托查的IP。那兩個IP是同一個地址，無論用什么手段檢測都是這個結(jié)果……胡偵探跑去你家了——已經(jīng)查出來了，那個在網(wǎng)絡(luò)上罵你的，是你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