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后瞬間懵了。
“你弟搞了個軟件，追蹤你的郵箱。你利用郵箱一登錄，他立馬就能接收到訊息?！倍伪貏俳忉尩?。王明后明白了，難怪他一直被人罵呢。
“別跑！”手機里傳來胡偵探的喊聲。接著就是嘈雜聲響，小終“——??！”的一叫，接著砰砰咣咣，當啷當啷，王明后聽得心驚膽跳的。過了一會兒，段必勝說：“你弟跑了！”
“——靠！”
王明后差點瘋了。
“你們怎么就不攔著他？”王明后糾結(jié)地拿腦袋撞墻，他腦門冒汗，臉色發(fā)白，手里還死死握著手機。
“攔不住了！”段必勝說。
“一個小孩你也攔不?。俊蓖趺骱蠖溉话胃呱ひ?。
“你過來吧！”段必勝道。
“……”
“還方便？”段必勝語重心長，“這可是你弟！”別看王明后把他弟恨得要命，可這時候突然從家跑走，他這個做哥哥的，不可能不著急。可要說方便——王明后扭頭坐輪椅上的，重度腿腳不便的我。
再一看，旁邊還有個剛剛被偷聽談話的男人，一臉氣定神閑地看著我們。這要是沒被找茬，算是天上掉餡餅了。
“天要亡我??！”
王明后頹然地靠著墻壁蹲下。
那先前被偷聽的男人倒是客氣：“我送你們一程？”我瞬間毛骨悚然了。手機那頭段必勝似乎認識這男人。他聽聲辨人：“顧游山？”男人蹲下身，搶過手機，擱耳邊：“是我?！?p> “哦哦，是你就好了。”段必勝說，“你開車送一下他們，就胡振漢那，你認識吧？行，到了地點再說話！”
顧游山答應(yīng)一聲?！澳阏J識他？”王明后驚悚了。顧游山把手機還給他。
“老熟人了。”顧游山說。
“哦哦。”王明后收回手機。
這時候郭臺給他打電話，說會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叫他上去一趟?！肮?，以后再來叨擾你，我弟弟出事了！我得去看著他！”王明后吼道，接著，啪的一下，把手機關(guān)掉。顧游山聽到聲音，也很吃驚：“你不僅認識小段，還認識郭臺？”
“恩恩?！?p> “那是蠻有意思的事！”
顧游山也不含糊，這個之前還在被偷聽隱私的當事人現(xiàn)在載著兩個偷聽者前往胡偵探的事務(wù)所。這給我們兩個傷號帶來極大的便捷?！皠倓?，我們不是有意聽的?！蓖趺骱笥悬c心虛，在車上如坐針氈許久，這才說話。
“沒關(guān)系?！鳖櫽紊铰唤?jīng)心，“經(jīng)紀人和藝人上床很常見?！?p> “……”
“不是嗎？”顧游山說。
“那、那必須的??！”王明后哆哆嗦嗦。之后王明后不住偷瞄他，心中犯嘀咕。“我母親的功勞?！鳖櫽紊浇忉尩溃八且患彝茝V公司的董事，托她的福，圈里的人對我很客氣，也很賣面子給我。”
“……”
顧游山?jīng)]繼續(xù)說話，一路沉默，笑著把車駛進胡偵探事務(wù)所樓下的小巷道。我們遙遙望到段必勝在人行便道上招手，大呼小叫。顧游山把車停下，后面忽然一輛車蹭上，雙方都是一愣。
那是陳圓她們。陳圓和小安在動畫組找不到寧虛，只能先打道回府。三人心情談不上愉快，車中也只剩下埋怨。現(xiàn)在出了小摩擦，祝雄陰沉地下了車，小安一臉不安，她一頭撞進顧游山懷里，被小段拉開。
“喂喂，別出手??！”段必勝半開玩笑半認真道，“安安姐是個善良的人！”
他這話自然是和顧游山說的。
顧游山笑笑：“你那么擔心？”
“唉，你老毛病了，總喜歡找善良的人下手！”
“……”
段必勝一拉安然，指著顧游山道：“安安姐，注意了，這是個危險的男人！”
“……”
王明后沒心情管這些人，他飛速往樓梯上跑，倒是和胡偵探撞了個滿懷。這可比顧游山和安然實打?qū)嵍嗔恕?p> “我弟弟怎么樣？小終呢？”王明后揪住胡偵探的領(lǐng)子。胡偵探被勒得喘不過氣。
“你放開再說！”胡偵探說。
王明后心不甘情不愿，把手一松。胡偵探喘口氣，這才緩慢解釋?！澳阕罱皇亲≡毫藛?？IP地址變動了，可這個賬號沒有?！焙鷤商秸f，“我便去你家看看，是你們家管家開的門，他告訴我，平時只有他和你弟弟在家，中午會有阿姨來燒飯……”
王明后點點頭。
“阿勝打電話給你時，也是我大意了，你弟弟忽然從樓梯沖下來，奪門而出。我們追出去時，有一輛改裝摩托停在那，你弟弟爬上車的后座，和人跑了。”胡偵探說。
“改裝摩托？”這下子輪到老王吃驚了。
“阿勝已經(jīng)托朋友去找了?！焙鷤商降?，“那車沒有車牌號，無從查起，但改裝的器械都有相應(yīng)途徑，阿勝認識這方面的人，總能找到點線索——或者你給我提供點，你是他哥哥，對你弟弟多多少少有點了解吧？”
王明后當真說不出來他對小終有多了解。
他穿越過來，第一天就差點被這個女裝癖的小子給勒死。他又是個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男，對這情況說不出的反感，就算在網(wǎng)絡(luò)上能說出尊重各種愛好的人，可那不意味著他能接受這事發(fā)生在他弟身上。
王明后試圖改變他弟，但效果微乎其微。加上調(diào)查程晴的下落，他壓根就沒空搭理這小子。
至于這個世界以前的老王，那更是個混混，游手好閑，胡作非為，更談不上管教了。
王明后支吾片刻，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他急得直跺腳。改造摩托是什么玩意兒？在國內(nèi)，這是違法的！
就算他再怎么瞧不起小終的做派，可出了這事，他必然擔心！
王明后越想越心急，越發(fā)坐不住。陳圓這時也從車上下來了，她去看車輛的擦傷程度，和顧游山聊了幾句，請他上樓一敘。安然不安地站在一旁，手足無措地捏著衣角。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堪稱清澈地望著顧游山。
段必勝溜到我旁邊，倒是信心滿滿：“我有把握找到他！”
“你朋友神通廣大？”我問。
“神有神道，鬼有鬼道，別太小瞧小人物?！倍伪貏僬f。
“我也是小人物?！蔽艺f。
“……”
“我就怕找到小終時，已經(jīng)是一具尸體了?！蔽疑袂榈坏馈?p> 王明后正處在精神敏感時期，聽力格外靈敏，他老遠的聽到我們對話，扭頭喝道：“張幕，閉嘴！”
我施施然點點頭，朝段必勝一攤手，意思是這話題別提了。
段必勝忍不住笑。他朝我打個手勢。這時候胡偵探嚷嚷，說叫我們到樓上他辦公室里等。畢竟等段必勝的朋友給來信息，要很長一段時間。眾人又是一番手忙腳亂，整個樓道里響的，都是人聲。我腿腳不方便，段必勝幫了一把。來到胡偵探事務(wù)所，胡振漢把門打開，也不關(guān)上，任由人出出進進。老王這時候腦子全懵的，一會兒抱頭亂竄，一會兒仰天長嘆。最后，他蹲在事務(wù)所大門口，啪地一聲，甩了自己一耳光。
我：“……”
眾人：“……”
眾人一致認為，讓王明后一個人想清楚比較好，別給他刺激。我們抓鬮出個人看老王，其他人都到對面畫室里休息。胡偵探很不幸地抽中了。
“偵探業(yè)務(wù)里包含這些？”胡偵探有點崩潰。
“我覺得可以有！”我無比同情地說。
我們留下老王，去陳圓的畫室休息。
顧游山和段必勝在聊天，顧游山一如既往，話中藏話。段必勝也含糊，言辭閃爍。顧游山問道：“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樣？”
“能怎么樣呀！”段必勝不以為意，把手枕在腦后，斜望天花板。
“要不要來我公司？”
“唔，去也不會找你吧！”段必勝說。
顧游山無話可說，他便把目標對準我?！拔铱茨阈蜗蟛诲e，要不要也進圈子？”顧游山饒有興致，側(cè)過頭盯我。
“我？”
“對，你有當大明星的潛質(zhì)?！?p> “我以為，當大明星不那么容易？”
其實，我對“明星”有著本質(zhì)的反感。以前大學時沒少聽老師說，明星片場要求改劇本、插手拍攝、軋戲的事。雖說拍攝過程中，鏡頭、劇本都可以商討，但借著名氣施壓，糟蹋影視劇，禍害行業(yè)發(fā)展的，實在太多。成片效果不好，便躲在一旁，任由粉絲攻擊劇組。我已經(jīng)忍無可忍了。
“形象好，有資源，能造勢就行。”顧游山說，“這幾年國內(nèi)應(yīng)援文化起來了?！?p> “哦。那明星就是禍害了?！?p> “……”
不知道國內(nèi)有多少人了解，應(yīng)援文化起先出自RB。在上世紀七十年代，RB出現(xiàn)了以山口百惠為首的偶像職業(yè)，八十年代是偶像最火熱時期，當時著名偶像的粉絲紛紛成立應(yīng)援隊。當然，“應(yīng)援”兩字是美稱，更準確的稱呼叫“親衛(wèi)隊”，有沒有人對這個詞感到熟悉呢？這個詞的起源來自二戰(zhàn)德軍的“黨衛(wèi)隊”，而“親衛(wèi)隊”的稱呼并非粉絲自發(fā)，而是出于經(jīng)紀公司引導(dǎo)。所以從某種意義上，應(yīng)援文化、偶像文化、飯圈文化，就是“政治”。后來韓國的hiphop界，也引用應(yīng)援文化，加之九十年代，韓國金融危機，金大中臨危上陣，將以電子制造為中心的經(jīng)濟政策改成集中力量搞文化輸出，H?O?T也名正言順地成為韓國一代偶像團隊。
所以明星文化是政治，粉圈是軍隊，是已經(jīng)改變不了的事實了。但我國畢竟和日韓小國寡民、物產(chǎn)不足，大有不同。若是我們也搞這種拋棄制造業(yè)生產(chǎn)，把工業(yè)制造業(yè)的經(jīng)濟投入挪用到“明星政治”、“粉絲軍隊”的建設(shè)中，無疑是畫地為牢、自取其禍。
“搞不了多久的?！蔽颐X袋，不耐煩地說，“國內(nèi)缺的不是人，真才實學永遠不會差。他們也不會拒絕資本投入，效果也比單純看形象好。只是這種打造沒什么技術(shù)含量，以后什么圈都能效仿，現(xiàn)在只是些偶像歌手控評，以后時尚界、導(dǎo)演界、編劇界、作家界、網(wǎng)紅界、都會搞這種打造，屆時，企業(yè)賺錢就少了。因為控評的，不是哪一家資本，而是一群資本。”
顧游山欲言又止，他摸了摸口袋，掏煙盒，取煙點燃。
“那你覺得偶像文化會消失？”良久，顧游山緩慢問道。
“不可能?！?p> “……”
“國內(nèi)已經(jīng)有這種大環(huán)境了，加上全球化影響，它便會長期存在?！蔽衣砸凰妓?，道，“明星文化會很長一段時間在內(nèi)娛中流行，不會輕易消失。只是明星越來越難做，就算有那么一兩個聲名顯赫——有那種精力做什么不成功？既然對文娛行業(yè)有害，還費勁，我才不干那種傻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