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書房,卻見付清已經(jīng)侯在里面,付逸與之相比就稍少了點沉著穩(wěn)重之態(tài)。見齊塵玉進來,恭敬喊道,“王爺”。
齊塵玉徑直走到檀木長方桌子的后面坐下,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對著付清道,“如今宮中形式怎么樣?”
付清向前一步回道,“現(xiàn)在皇上病情一日比一日重,傳召的全是太子的心腹,恐此事絕對與太子脫不了關(guān)系。且皇后也在不斷的拉攏朝中各臣,如有反抗之聲,馬上便會血濺府中?,F(xiàn)在朝中亦是人心惶惶,他們這么做,司馬昭之心簡直就是路人皆知,而且。。?!?,不由緊皺了下眉頭,畢竟太子和皇后只不過是心狠卻并無真才之仕,只要九王爺下定決心對付的話,絕不會在話下,卻是對突然出現(xiàn)的人卻感到極度的不安。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本王根本就無欲與他爭奪這帝皇之位”,齊塵玉感嘆道,一起長大的兄弟,不想?yún)s卷入這帝王之爭里,別人眼里的輝煌,又有幾人知道里面的辛酸。
付逸聽齊塵玉哀嘆的說道,不由惋惜,他本不應該生在這帝王之家,但此時又豈能全身而退。不過還是轉(zhuǎn)向付清,聽出他話中應該還有其他意思,只是還有誰會讓大哥如此的忌憚,想不出不由問道,“大哥,你說的是誰?雖說太子的門人眾多,不過多是些江湖中人,只能當一般的打手,扭轉(zhuǎn)不了大局,那。。。。。。“
只聽付清回道,“伊天城回來了”,付逸聽著心里也不由一顫,那個消失三年的噩夢居然又回來了,護國將軍伊少其之子,這,以后或許,長安真的要風起云涌了。
稍微清洗了一下,殘雪換上了一套干凈的衣服,粗衣麻布穿習慣了,再重新穿上綾羅綢緞,感覺輕飄了很多。攙扶著椅子走到一旁的梳妝臺前,轉(zhuǎn)頭往銅鏡中看去,那道長而深的疤痕冷然的刻在自己眼瞼之下,亦有幾分猙獰。
用力的彎曲著手指,手上紫經(jīng)清晰可見,本想要去觸摸臉上的那道疤痕卻是一手打掉了桌上的銅鏡,“哐”,掉落在地上。閉緊著雙目不讓自己回想已經(jīng)過去的痛苦記憶,但那晚,伊天城看向自己那張臉時駭然的神態(tài)深深的印在心中,怎么也揮之不去,終于,一滴淚流了下來,心已經(jīng)死灰,又何苦在乎這容顏。
“殘姑娘,殘姑娘,你沒事吧。。。。。?!?,外面?zhèn)鱽砥馄庑⌒慕袉镜穆曇?,本來是想幫殘雪沐浴的,只是她不愿便只好在外面守著,卻聽到里面有東西跌落的聲音,也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聽小六子說她可能能救青衣姑娘,就不免更擔心起來,要是出了什么事,那要怎么和王爺交代,早知就堅持幫她了,還在懊悔,卻見門已經(jīng)開了。
“去幫我拿套灰色的”,殘雪把原本穿在身上的白色衣裳換了下來,遞給柒柒,那樣明亮的顏色不適合自己。
“那殘姑娘還有什么吩咐沒有”,柒柒接過衣服看著殘雪,洗掉身上的污垢后人清麗了很多,而且還有一雙大眼,只是已經(jīng)蒙上了一層灰色,如果不是臉上的疤痕和那只腳,應該會是明澈的吧?余光看到屋里掉在地上面朝下的銅鏡,心中不由對殘雪產(chǎn)生一絲憐憫,連鏡子都不敢照了,那該有多痛苦,倒也不因為初時殘雪的冷漠表情而退避三舍,不由關(guān)心道。
“我讓人拿過來的花放在哪里?”若要想解這毒,恐怕也只有從本源入手。殘雪卻是心生一絲興奮,毒,似乎漸漸的融入到她的血脈之中去了。
柒柒手指向屋前院中用黑布套著的一盆花,道,“就在那里,只是不知道殘姑娘要那花有什么用?不是說有劇毒”。
“沒事了,你下去吧”,殘雪不欲多做解釋,然后再道,“幫我準備些酒菜”,早上被那匹馬差點撞到靈猴,想來它也沒有吃飽,而且自己也有些餓,不管怎么樣,既然決定要好好活下去,那就不能在沒有報仇之前死掉。
“是”,柒柒雖然還有疑惑,不過見殘雪不想說,也不在多問,府院之中,知道得多未必是件好事。
殘雪扯掉罩著的黑布,就這樣凝神的看著,或許也不能找出點什么,就是這樣一味的看著,好像有什么吸引著自己。
情緒稍有些波動,不知為何,突然在眼前看到父親慈祥的面容,還帶著那祥和微笑,想要上前抱住他,自己用力的推著輪椅父親卻越往后退去,“爹,不要丟下雪兒”,殘雪對著那逐漸遠去的身影凄厲的喊道,感覺心越來越難受,就像快要窒息一樣,直到耳邊聽到有人喊,“殘姑娘,你沒事吧”,殘雪才猛然驚醒過來,看著雙手搭在自己肩上用力搖晃的齊塵玉,肯定是剛才站在曼陀羅花前太久,一個不留神竟然也受到影響了。
見齊塵玉用有些吃驚的眼神看著自己,肯定是剛才失態(tài)了,往后退開去,馬上又恢復了原本冷漠的神色,正視著齊塵玉道,“有什么事?”
齊塵玉本還想問剛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表情,應該是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非常痛心的事情才會有的,只是見殘雪轉(zhuǎn)開了話題,定是不愿再提起,自己又何必去揭別人的傷痛,“沒有,只是來看一下殘姑娘還有什么需要沒有,本王好去準備”,其實如果此時不看殘雪的那一道冷冽的疤痕,清洗之后的素麗容顏,卻也有幾分淡雅之美,只是,齊塵玉本來就不在乎這些。
“我想去藥廬看一下”,身上除了用賣掉的藥材換取的銀針以外,什么也沒有了,要是遇到當天那些人,自己唯有束手就擒。毒王之女身上又豈能沒有毒?剛好此時柒柒端著一桌酒菜過來,見齊塵玉也在這里,恭敬的叫道,“王爺”,然后把酒菜放在一旁的石桌之上,還想告訴殘雪讓她先吃點東西,卻見從屋中迅速跑出一只猴子,直接竄上石椅上,大搖大擺的吃起來。迷惑著這要怎么回話,卻看到殘雪彎眉愜意的看著靈猴吃喝,那神色和普通人一般。
“殘姑娘,這。。。。。?!?,還沒說完,靈猴卻是一只手抓起酒瓶就往自己的口中道,感情就和人沒有什么區(qū)別,真是主子不吱聲,猴子當霸王了。
“柒柒,再去準備先過來就是”,直至齊塵玉開口,柒柒也想不明白這世道怎么還有這樣的猴子,卻還是悻悻然的走了。
“不然姑娘等吃完東西再過去”,齊塵玉對著殘雪說道,見她一直看著猴子也不見回自己的話,想來她也唯有對著這只猴子時神色才是平和而不冰冷的。
也不愧是王爺府,僅僅一個藥廬就遠比自己以前的一個家還要大,殘雪不知,這些藥全是為了治療青衣的毒而備置的。聞著濃郁的藥味,靈猴還一邊在不安分的上躥下跳,感覺像回到了從前,浮躁的心慢慢的變得平和下來,自己,應該就屬于這草藥之中。
有先前的教訓,殘雪也提高了一份警覺,把曼陀羅放在離自己有一段距離的地方,然后逐一的讓靈猴幫自己取下要用到的藥材,認真的研磨起丹藥來。當所有的藥丸都配置好,殘雪搖晃了下頸椎,長時間的定在那里,脖子有些酸痛。
卷起自己的褲腿,能看到大腿外側(cè)有一道更深的傷口,劃痕直到膝蓋,結(jié)疤后已經(jīng)開始脫落,新長出的皮膚泛著粉紅色,亦有些皺皺的。殘雪拿起手中的銀針向著大腿上的一個穴道輕輕的扎下去,雖然不能動,卻已經(jīng)開始有痛楚的感覺了,接過跳上來的靈猴,寵溺道,“靈猴,我這腿終有一天會好起來的,那么。。。。。?!保欠襁€能像以前那樣。
收好做好的藥丸,殘雪推開門,有些累了,不知覺中玄月已經(jīng)掛在上方天空的正中央,“誰?”,聽到有人的叫聲,殘雪也不由往清光下的房檐上看去,正見一個背影迅速的竄下,離得太遠,看的不是很清楚。
不遠處傳來付逸的聲音,“大哥,你有看清楚是誰?”他追過去卻只能看到斑駁的樹影,早就沒有人了,只是不知道有誰那么大膽,居然敢夜闖王府,難不成是太子的人,只聽到付清用厚重的聲音說道,“好像是伊天城”。
伊天城,是他?殘雪聽著身子微微顫了一下。
付清卻是在遠處看到了殘雪,聽說府中來了個人,不想會是她,提步朝著殘雪走過來,上前恭敬的說道,“上次承蒙姑娘的搭救之恩,在下沒齒難忘”。
殘雪見付清神情剛毅,看來毒早就清干凈了,“我不過在黑暗中點了一盞燈,能活下來全靠的是你自己”,只是還有誰能為自己點燈?然后便離開了。
身后傳來付逸不解的聲音,“大哥,什么救命之恩,我怎么從沒聽你提起過”,當時毒也清了,齊塵玉只是拿著燈蛇草回府,過程什么也沒有提及,付逸自當是沒有什么,而且付清也沒有說,此時卻突然冒出一出這樣一句話,不免有些疑惑。
付清注視著殘雪離開的孤影,像是在思考著什么,過了一會才回道,“這件事以后再和你說,只是你記住,她曾經(jīng)救過你大哥一命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