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緊鑼密鼓的一頓操持后,“品家房屋中介”正式掛牌營業(yè)。店面雖不臨主干道,但好歹周邊居住人群比較密集,再加上房東還是優(yōu)惠了一點點,到最后盤下這家店,手頭還是所剩無幾。
開業(yè)那天,秦歆叫人送了整整兩排花籃,將原本只有幾十平米的小店堵的水泄不通。
蘇茹和晏醫(yī)生也來了,托晏醫(yī)生的福,頑皮的蘇茹終于有了奮斗的目標。經(jīng)晏醫(yī)生介紹,蘇茹進了一家和醫(yī)院常期往來的醫(yī)療器械單位實習。
晏醫(yī)生私下和我說過,蘇茹還很年輕,讓我勸她多學點東西,雖然目前算是有著落了,但從長遠來看,還是要有穩(wěn)定的職業(yè)發(fā)展規(guī)劃才行。
我笑著回答,晏醫(yī)生的一句話頂我們十句,言下之意是我妹的態(tài)度明擺著,就看你表不表態(tài),做不做決定了。
可是女人的大好時光也無非是那幾年,這點我深有領悟,再過了,就會各種膈應,男女雙方都如此,高不成低不就。
蘭簡賢是個大活人,在他們面前自然是掩不住、藏不住。蘇茹很開心,當著蘭簡賢的面問我爸媽是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她是不是最后一個才知道的?
我很想向蘇茹澄清,說多了又怕蘭簡賢不舒服,所以結果就成了我和蘭簡賢只是朋友的關系她不信。我一時尷尬無比,還是晏醫(yī)生識大體,很快解了圍。
蘇茹臨走時,我千叮萬囑她,不要告訴我爸媽開店的事,省得讓他們操心。她卻說開店的事可以不說,但有個男的陪著我,這么開心的事為什么也不說?我對著她只能干瞪眼,她從小就愛這樣氣我,老和我對著干。
但是,我和蘭簡賢中間有些事還沒完全理順,等時機成熟了再說也不晚。
這種天天守店的生活枯燥乏味,我倒是靜得下心來,閑來無客還可以看看書。只是長此以往蘭簡賢會怎樣,我不得而知。
我勸過多次讓他回去,他嘴上說從小就過慣了自由自在的生活,日子過得就要像梅妻鶴子才樂得自在,但卻被我發(fā)現(xiàn)好幾次他私下和Steven電話聯(lián)系,談的都是公司的事。
其實我心理深知有些事是不可能的。蘭氏家大業(yè)大,也不知道自己是走了什么狗屎運,盡和這些大家結緣。但人生偏偏沒得選,多少人羨慕還不來及,你還一臉的嫌棄,這就成了人們口中的“站著說話不腰疼”。
這幾天下午,店內(nèi)有客戶頻頻光臨,蘭簡賢剛陪一客戶出去看房,店里就又來了人。我趕忙起身迎上前,“歡迎光臨!請問幾位有什么可以幫到的?”
只見三個西裝革履裝扮的年青男子,個個都戴著深黑色墨鏡,中間打頭的一個先發(fā)話道:“這么小的店,還需要這么勞師動眾嗎?”
旁邊一個立馬接道:“老大,您先回去休息,這里交給我們就可以了。”
“不急,看看情況再說?!?p> 我覺察到不對,感覺這幾個人來者不善,就沒再往下接腔,而是靜靜站在一旁,看看他們究竟想怎樣。
“你,過來!”
我微笑著上前邁了一步,他接著又道:“這么小的店面,算算保護費都是在浪費時間,干脆關了得了,省得我們兄弟幾個麻煩!”
“不好意思,我們這兒是房產(chǎn)中介,最擅長的就是幫客戶整合資源,資產(chǎn)置換、交易評估、融資清算,以及各種善后服務,請問具體是要算算哪塊???”
“少他媽費話,老子沒時間和你磨。就給你三天時間,馬上把店給我關了。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我們會天天都守在店門前,看誰還敢進來‘光臨’?!?p> 他將“光臨”一聲拉得很長,接著又是一句怪調(diào):“歡迎光臨……呵呵……噓…….”隨著一聲口哨響,領頭的把頭一偏,身旁的兩個小弟即刻動手掀翻了周圍擺放整齊的凳子,然后才揚長而去。
我正想著要不要報警?就已見他們大搖大擺地出了門,無奈又放下了手中的手機。
這件事我沒告訴蘭簡賢,怕他多想。那幾個衣冠楚楚的流氓,接連幾天都來搗亂。
只要蘭簡賢一離開,他們就鬼使神差地出現(xiàn)在店門前,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將想要進店的客人趕走,卻什么也做不了,就連報警恐怕警察也無從處理。這很明顯,是有人故意針對我來的。
過了一周,那幾個流氓的高級敬業(yè)精神著實令人敬佩。又是一個下午,透過玻璃門,我看見領頭的那個黑墨鏡正向來訪的兩個人鞠躬,等那兩人轉過身,我很快就被怔住了。
邢印濤還是那身工作服,推開了店門,端正地站在了我面前,旁邊還站著另一個人,此人正是蘭敬明。
“小蘇啊,近來可好!”
“哦,您好!邢主任,挺好的——挺好的。簡賢——簡賢剛出去了。”
“我們不是來找他的,就是順道路過,來坐坐!”
“哦,請進,請進!”
…….
“去把門鎖了,不要別人進來了!”
“好的,老板!蘇小姐,不介意暫時鎖一下門吧?”
“沒事,不介意,我來!”
此時,大門已鎖,回過頭,蘭敬明已經(jīng)坐在了椅子上,我走過去,和邢印濤分別站在他的身側。
“噢,小蘇啊,蘭董是想找你好好談談,關于簡賢?!?p> 我接道:“很抱歉,因為我,簡賢離開公司?!?p> “你還知道抱歉?”
“但是我沒錯,之所以抱歉,是因為您是簡賢的爸爸,這是對長輩最起碼的尊重!”
“小蘇啊,蘭董也沒別的意思,你在公司多年了,也是一名老員工,平時做的業(yè)績大家都看在眼里?!?p> “老邢,你就真接說,不要轉彎抹角。”
“是,是,老板。小蘇啊,這次來,主要是想問下你的意見,項目萬總和營銷孫總,噢,就是Sandy,都希望你回去。因為前期項目你是一路跟過來的,他們都覺得還是你對公司客群最熟,營銷推廣方面把握的穩(wěn)些?!?p> 這地球誰離開誰還不能自轉了?讓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把我當成什么了?心中暗道,就想都沒多想,直接開口拒絕,“邢主任,感謝各位老總對我的厚愛,只是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有了新的打算,這小店剛開,您也看見了,店里還有很多事要處理!”
“店就交給印濤處理掉好了,又不是多難的事,錢的方面不會虧待你的?!?p> “不是錢的問題,我們的創(chuàng)業(yè)起步才剛開始,馬上又放棄,這樣不太合適。”
“有什么不合適的?呆在小店能糊個口就合適了?將來能有什么大前途?”
“是,比起您蘭氏大企業(yè),我的小店確實微不足道,但是我樂得自在,天天可以省不少口水在每個人之間游走。少些爾虞我詐、勾心斗角,命都可以活得久一點!”
“你……”
“老板,不要動氣,不要動氣!”
邢印濤彎下身小聲地對蘭敬明低估了幾句,才又接著說道:“小蘇啊,在我印象你,你是很懂分寸的。簡賢這些年,從去英國留學到回集團執(zhí)事,已絕不再是多年前的他。人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現(xiàn)在的生活真得能適應將來的他嗎?他畢竟是蘭家的人,蘭家的唯一繼承人,已經(jīng)開始在這個風云動蕩的商界叱咤風云,怎可能停得下腳步?簡賢如若這樣跟著你,只要你覺得合適,將來不會有問題,我完全站在你們這邊,盡全力去勸老板成全你們。但如若,愛情的保質期過了,你又歸如何?”
姜不愧是老的辣,一句話穿透我的心,將我眼下最大的顧慮分析得滴水不露。蘭敬明不是不會說,是壓根不屑于跟我說這些。
“我沒讓他跟著我,也勸過他回去,但他不肯聽。”
“所以,你走——他走,你回——他也回!現(xiàn)在不必著急回答我該何去何從,等你想好了,隨時給我打電話。可以嗎?”
“好!”
“老板,那我們先走吧!不打擾蘇小姐做生意了?!?p> “嗯!”
邢印濤一把扶起蘭敬明,爾后跟在他身后出了門,“不好意思,請等一等!”
“小蘇,還有什么事嗎?”
“邢主任,有些人終歸讓人礙眼,能不能讓他們統(tǒng)統(tǒng)消失。”
邢印濤扭過頭,看了一眼黑墨鏡老大,“誰讓你們對蘇小姐無禮的?”
“是,是,是,我們下次會注意?!?p> “還有下次?”
“不會…….不會…….不會!”
邢印濤又扭回頭望向蘭敬明,“老板,看要不,讓他們暫時先撤了?”
“嗯!”
那幾個黑色“門神”剛一得到示意,就一溜煙地跑沒了影。
臨到街邊,邢印濤轉身向我揮了揮手,而蘭敬明卻連頭也不抬,一頭扎進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轎車里。
又過了幾天,對蘭簡賢,我只字未提他爸和邢印濤那天來店里的事,只在暗中靜靜觀察他的一舉一動。在短短的時間里很能找到合適的機會,我的心就像揪著把什么東西似的,一直放不下。
店里的生意開始有點起色,都是周邊的鄰居捧場,運氣不錯,還租了幾套房出去。蘭簡賢的電話沒離過手,多半是和客戶殺價,不愧是銷售雄才,口才好、思辯力強。
這天,有個客戶在店里要借用衛(wèi)生間,我手一指,告訴她隨意。她去了二次都沒去成,我問怎么回事,那客戶說衛(wèi)生間里有人,一直在講電話不停。
我好奇是誰,就過去看看。一走近,依稀聽到蘭簡賢的聲音,再貼著墻仔細聽,確是他的聲音。
“設計顧問都請好了,對方想清楚了嗎?現(xiàn)在要撤資?”
“這不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事,我稍不留意,你看這老萬都干得些什么好事?”
“那塊地我們單獨再去找政府談談,我就不信,離開他戚氏,我們就沒有辦法。”
……..
我聽不下去了,尤其是好像聽到了“戚氏”,一激動就把衛(wèi)生間的門把手擰開了,“上廁所不鎖門的???”
“暎勤——好,好,就這樣,晚點再說,掛了——暎勤,你怎么進來了?”
“簡賢,你累嗎?”
“怎么了?”
“店里的瑣事你要忙,蘭氏公司的大事你也要管,真替你累!”
“暎勤,你別誤會,公司的事早就與我無關了,只是和Steven閑聊幾句?!?p> “是嗎?上周你爸和邢印濤來店里了?!?p> “他們來干什么?沒為難你吧?”
“沒有,他們請我回公司?!?p> “回公司?沒聽錯吧?”
“你應該懂,他們的目標不是我,而是你!”
“我不回去!”
“你還是回去吧,蘭氏需要你,店里還可以請其他人,你不用每天陪著我的?!?p> “暎勤,你做事總喜歡替別人考慮,想那么多干什么?我可不希望將來我的女人辛苦,跟著我又不是來受苦的,是要來享福的才行!”
“是,是,享福,享福,那我想回去,你還回去嗎?”
“說真的?”
“我從來也沒說過要離開蘭氏啊,是你爸趕我走的?!?p> “你不用理他,他一時氣頭上,有什么讓他放馬過來,有事沖我來就得了。”
“我沒有怪他,只是你,行事能不能不要那么高調(diào),以后別再惹你爸生氣了?!?p> “有你想得那么簡單就好了!不說他了。店以后怎么辦?”
“你爸說交給邢主任處理,那就交給他處理唄,我無所謂的!”
…….
一句“無所謂”剛出口,心里著實狠狠地哽了一下,這可能是有生以來說出的最輕飄的一句“無所謂”了。我只是覺得絕不能影響了蘭簡賢,這家小店就像邢印濤說的,容不下他。
于是在很快安置好一切后,我又重新回到了那個久違卻又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