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五洲,域外草原,北面冰川,南方巨海,極西異域,看似遼闊廣袤,實則渺小可憐……諸天萬界,此處不過是滄海一粟、虛空一角,老夫不才,正是此界‘守界人’!”
南陽子正襟危坐,氣色稍有好轉(zhuǎn),上一個問題還未解釋回答,眨眼間又拋出如炸雷般的新鮮事物,一旁的本來怒氣沖沖的陸正聞言一窒,呆在那里——“‘守界人’?這又是什么?”
“‘守界人’可以說是一界意志的投影,專為監(jiān)察本界平衡,職責(zé)于本界安危存亡?!蹦详栕涌粗懻?,緩緩說著,“老夫添為本界‘守界人’,自上任前輩手中接過此職已有兩萬三千六百一十二年,今日功德圓滿,欲將‘守界人’之位傳任與你……陸正,你可愿意接任此責(zé)!”
陸正杵在那里,瞪著眼睛,完全不知道南陽子在說些什么。
“守護(hù)此界,阻止其他界面入侵,你能做到嗎!”
“……?。俊?p> 陸正茫然無措,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再問你一遍,”南陽子完全沒有顧及陸正的感受,只是緊緊盯著他,一字一頓道:“你可愿意做‘守界人’?”
陸正張著嘴巴,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但猛地一個激靈,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像是受到了驚嚇退了兩步,“你,你這老頭到底在說什么啊!”
南陽子深吸了口氣,目光深邃如星辰大海,整個人氣勢有了翻天覆地變化,但在陸正點頭之后,身上明顯放松許多,“你剛才已經(jīng)點過頭了,這件事,老夫就當(dāng)你答應(yīng)了……來,過來坐下?!?p> 陸正被他眼神震懾,不由自主地又向前兩步,猶豫中慢慢坐在了軟塌旁邊,目光很快避開南陽子的注視,“好……好吧,就當(dāng)我答應(yīng)你了,那你現(xiàn)在先服藥療傷……”
“不需要了?!蹦详栕游⑽u頭,再次拒絕,“老夫的傷本就無解,如今你既然答應(yīng)做新的‘守界人’,那老夫更沒有必要浪費這些珍貴的靈丹妙藥了。陸小子,你現(xiàn)在好好打起精神,老夫接下來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要好生記住?!?p> 陸正眉頭立即皺了起來,瞟了一眼看似精神矍鑠的南陽子,心中頓時如有深淵。
眼下南陽子回光返照的跡象再明顯不過,如果他一再堅持拒絕療傷,那后果不言而喻。
陸正心頭突然一陣悲戚,五臟六腑都泛起了苦澀酸麻,只怕突然開口便是哽咽之音。
南陽子對陸正的反應(yīng)視若無睹,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傷口,繼續(xù)道:“之前說了,荒莽巨刃加上混沌之氣是專門針對我的‘毒藥’,這話不是騙你,更不是開玩笑……‘三荒太寶’其實并非本界之物,要說具體來路,應(yīng)該來自可以和魔界、仙界并駕齊驅(qū)的上層界面,而所謂魔界,正是之前原天行強行打開界面壁壘召喚魔王的界面,至于仙界,一般而言就是本界修士九度天劫后的飛升之所?!?p> “三荒太寶之所以會流落此界,應(yīng)該是當(dāng)初那片界面被毀時的意外情形。這三件寶物本來就有界面意志投影,雖然在此界被壓制難以顯現(xiàn),可一旦用混沌之氣激發(fā)便會有驚天動地威能,尤其是荒莽巨刃,本就是殺伐之器,威力更甚三分?!?p> “至于老夫本身,雖然身為‘守界人’,但在這等兇器面前也是無能為力……兩萬多年來,老夫已經(jīng)走到了‘守界人’的盡頭,此界法則意志已經(jīng)常有逼迫,每每都在無形中催促老夫盡快尋找新的接替人選……這么多年來,老夫或是奪舍他人之軀,或是隱藏修為,皆是為了茍活殘喘,希望能夠?qū)ふ业叫碌暮线m人選,如今終于等到你能獨當(dāng)一面,雖然尚有瑕疵,距離老夫預(yù)想還有差距,但時不我待,今日只能托付與你……”
南陽子輕嘆一聲,目光柔和些許,看著還在發(fā)怔的陸正,繼續(xù)說道:“陸小子,老夫身份已跟你全盤托出,但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甚是復(fù)雜,老夫不想浪費時間過多解釋,待會兵解之際,老夫會將過往之事凝成神識印記灌入你的腦海,到時你再自行追溯過往了解詳情……眼下還有一點時間,你還有什么難解疑問,老夫可以先回答一些?!?p> 陸正終于抬起頭來,神情顫顫,顯然心緒難平,但眼看南陽子果然精神漸漸萎靡,身上如有漆黑灰敗死氣升騰,他趕忙收斂心神,問出了第一個問題:“我……我還是不懂,你說南疆獸神用混沌之氣激發(fā)荒莽巨刃威能傷你根本,讓你無法治愈復(fù)原,那我當(dāng)了這什么勞子‘守界人’和你當(dāng)有什么區(qū)別?若是一樣,那你對他沒有辦法,卻叫我如何將他擊???”
南陽子微微點頭,目有贊許,“你還算清醒,第一個問題正是關(guān)鍵,既然你先問出來,待會便也省得老夫便在神識印記中給你重復(fù)。”
“老夫接任‘守界人’時只是一個渡過兩次天劫的普通大能之士,道行修為甚至比不得你們道清門中雷問驚等人,之所以能當(dāng)上‘守界人’,完全是造化弄人……咳咳,這段往事并非重點,我也就不與你多說了,不過正因為我當(dāng)時只渡過兩次天劫,完全沒有修煉出混沌之氣,所以才有了后面的麻煩……”
“‘守界人’可以與本界意志溝通,最大的好處便是可以免去天劫,一旦成為‘守界人’,從此以后便再無因為天劫而身殞的煩惱?!蹦详栕尤缦萃?,神情悠悠,但說到此處回過神來,看了一眼被震驚到的陸正,呵呵一笑,頗有喜意,“哈哈,老夫知道此事時候也是和你現(xiàn)在一樣的反應(yīng)!怎么樣,你是不是以為此舉大善,現(xiàn)在怦然心動,覺得當(dāng)這‘守界人’真是賺大了?”
陸正被他一語點破,頓覺尷尬,干笑幾聲,卻聽南陽子話音一轉(zhuǎn),聲音拔高幾分——“免去天劫對你來說確實可能是天大的好事,但對老夫來講,卻成為了天大的敗筆!”
“這,這是為何?”陸正有些轉(zhuǎn)不過彎來。
“如今你雖然沒有渡過五次天劫煉出混沌之氣,但有七頁圣書在手,已經(jīng)初窺門徑胸有乾坤,好歹算是有了混沌之氣的底子,當(dāng)然比不得南疆獸神,但在此界當(dāng)中除了原天行,你也算是獨一份!只要有混沌之氣傍身,那莽荒巨刃在你面前便是尋常之物,即便是放在南疆獸神手中,不過也就是威力大些,絕對不會讓你像老夫這般束手無策?!?p> 陸正神色一動,欲言又止。
南陽子陷入回憶,長嘆一聲,“正因為老夫沒有煉出混沌之氣就成為了‘守界人’,所以之后無論如何努力也是枉然,沒了天劫如何能生出混沌之氣來?當(dāng)年七頁圣書和三荒太寶剛剛降世時我本來有所警覺,但還是太過自大,以為天下之間任我來去自如,不小心便卷進(jìn)了奪寶風(fēng)波,沒想到馬前失蹄,當(dāng)年那具本體在荒莽巨刃下受了重傷……后來我費經(jīng)周折拿到幾卷七頁圣書,發(fā)現(xiàn)其中奧妙,大喜之下苦心修煉,最后卻發(fā)現(xiàn)七頁圣書只是引子,沒有天劫刺激還是無法將周天靈氣轉(zhuǎn)化為混沌之氣!唉,當(dāng)時老夫大受打擊,方知道一物降一物,老夫這個‘守界人’注定要被三荒太寶死死壓制!”
南陽子長吁短嘆,繼續(xù)說道:“正因如此,老夫后來才隱匿行蹤四處布局,從挑起魔教內(nèi)訌到分散三荒太寶,這一切的背后皆有老夫推波助瀾,可惜老夫畢竟孤身一人,再如何運籌帷幄也難以掌控全局,最后只拿到那尊荒古銅鼎,后來便將那銅鼎藏在了南疆蠻族腹地,即便是到手的幾卷七頁圣書也被我刻意藏了起來……”
“‘清玄妙境’中的曙光都明卷是你留下來的?”陸正突然醒悟,驚呼一聲。
“不錯,”南陽子悵然道:“曙光都明在七卷圣書中最為中正沖和,與中土正道一脈功法并無區(qū)別……當(dāng)年我被荒莽巨刃擊傷,前后幾百年時間不得恢復(fù),本體被不斷腐蝕,最后沒辦法奪舍了一個瀕死之人的身體,隨后為求安身,投入了道清門門下,從一個剛剛?cè)腴T弟子熬到門派中堅,后來借機將此物獻(xiàn)給了當(dāng)時的掌教師兄,既是報答,也算是布下的一顆棋子?!?p> “你,你居然也是我道清門的弟子?”陸正聽聞此等秘辛,瞠目結(jié)舌,嘴巴大張能塞下半個拳頭。
南陽子笑了笑,“此言不假,我確實算是你們的祖師長輩,但時隔久遠(yuǎn),你也不必放在心上,畢竟活得太久,哪里都會有留下一些蹤跡。當(dāng)年的蓬萊島、歸元宗我都待過,所以之前跟你們宣稱我是蓬萊島遺徒并非謊言,即便是普陀寺,我也去當(dāng)過好些年的和尚呢!”
陸正咽口唾沫,突然覺得眼前的南陽子陌生起來。
“哎呀,人老了果然話多,說著說著就扯遠(yuǎn)了!”南陽子輕拍大腿,似是說得累了,身子向著后面的墻壁靠了靠,“老夫費了半天口舌,你可明白了?你我二人區(qū)別甚大,我當(dāng)‘守界人’會被荒莽巨刃吃得死死,換做是你還有一搏之力,這便是你我之別,也是我愿意讓你成為‘守界人’最重要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