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已隨信寄出近一個月,未見其人也未見其回信的溫彥行,終是忍不住直接去問了店里掌柜,陸二小姐可有寫信來說明歸期,而掌柜據(jù)實相告,近來未曾收到陸婉兒書信。
怕只怕陸二小姐,對他沒有那般意思,溫公子也不知自己遵從內(nèi)心的陳詞之舉,到底會讓時間上該早已是收到信的人作何感想。而他不知,此時的陸婉兒總算是安排妥當(dāng),已準(zhǔn)備明日便返程北上。
思忖著一切都已準(zhǔn)備就緒的陸婉兒,盤算著自己還有哪些遺漏之處,忽的想起剛回洪州不久之時,岳府掌柜好似托人來請過她,只是當(dāng)時不想再與岳府有何糾葛,便不曾前去赴約。而今馬上要走了,念起以前共事之誼,倒覺不如約到茶館見上一面。
說來岳家掌柜純粹也是聽聞陸婉兒回了洪州城,到底是曾經(jīng)讓眾人敬佩的主家,又知其也在行商,想著山不轉(zhuǎn)水轉(zhuǎn),不如主動聯(lián)絡(luò)一番以免日后相見生分。被婉拒之后,大抵也是明白這是不愿再與岳家有所來往。
只是今日突然聽聞“少奶奶”回請,掌柜也很是意外。茶館敘話,陸婉兒亦只說了若是家中有困難定要托人告知等等,半句未提岳家商行之事,岳記掌柜自是明白其意思,也說了些但凡有用得到地方,還請陸二小姐不要客氣!
了了這最后一點兒心事,陸婉兒次日早早拜別前來送行的眾人。而得知了自家掌柜昨日去見了陸婉兒,岳沐之心里要說一點兒波瀾沒有,那自是不可能的,他獨自一人早早出城,在城外驛站等候著陸婉兒的車隊,想要再見上一面。
如他所愿,見到了。畢竟就算陸婉兒再想躲開,也躲不了一個著實想見她的人。不過,既無意外也無驚無喜,就像碰巧遇上的陌生人一般!而“路人”上前詢問,下次什么時候再回洪州,陸婉兒也只是有禮貌地應(yīng)答了一句,尚不知。
拱手作別眼前這位最熟悉的陌生人,婉兒起身上車,就如常一般吩咐隨行車隊檢查好貨物和車馬,繼續(xù)往沂州府出發(fā)。
丫鬟玲兒大抵猜到了來人身份,卻更不會多做任何舉動,也不會多說任何話語,只當(dāng)未曾見到此處有人,便扶著陸婉兒一同上車落座;心下卻是不免腹誹那人倒是比自家少爺差得遠(yuǎn)了!當(dāng)真是配不上二小姐的。
洪州城今年春天,倒是天氣一直晴好;可陸婉兒眾人行了不過五日,到了淮南道境內(nèi),就遇上了連綿多日的降雨,且必經(jīng)官道有一處因山體滑坡堵了起來,車隊一行只能返回就近城中先找客棧安頓,等候道路暢通。
等了兩日,當(dāng)?shù)赜陝萑允墙z毫不見轉(zhuǎn)小,心知江南雨季常常半月都不見停歇,既然此條官道遲遲不通,怕是要改行它途了。與車隊領(lǐng)頭商議過后,不愿再作耽擱的陸婉兒命眾人為貨物做好防水,想著不如一路往東,奔了杭州城那條官道再繼續(xù)北上。
然而在東行路上再次遇到洪澇,領(lǐng)隊跟她說怕是要繼續(xù)繞道而行了,讓陸婉兒做一個左右都十分艱難地決定......其一是繼續(xù)繞路從有些偏僻的山嶺之地穿過去,代價便是有可能會遇上山中匪盜;其二,若是想確保行程絕對安全,又只能眼見著幾大車貨物繼續(xù)留在此地受潮......
并無太多行路經(jīng)驗的陸二小姐,為難了一會兒后,便決定還是可以嘗試鋌而走險一回。雖明白怕是離了官道,便有可能遭遇山中匪寇,但聽當(dāng)?shù)厝苏f一般也就是損失些錢財,只要翻過那座山嶺,半日便可到達(dá)杭州城。
而陸婉兒仔細(xì)與當(dāng)?shù)刂嘎分嗽儐柡?,又與對行路頗有經(jīng)驗的商隊領(lǐng)隊商議一番,思慮再三還是決定繼續(xù)繞行。
首先從當(dāng)?shù)厝丝谥械弥?,那伙兒山匪行事作風(fēng)倒不是窮兇極惡之徒,極少傷人性命,而自己這邊隨行人員眾多,大家人身安全問題該是可以保證的;其次在這陰雨連綿地天氣中會不會碰得上,也是個概率問題,如果當(dāng)真不幸遇上了,便讓領(lǐng)隊客氣一些,把貨物給他們便是,反正留在此地怕是也都要泡進(jìn)洪水里,同樣保不住。
更為穩(wěn)妥起見,在轉(zhuǎn)向出發(fā)前陸婉兒修書一封,用油紙包好,讓溫府一位隨行伙計先行騎馬回沂州府送信,若當(dāng)真在繞行途中出了意外,也好有人知曉前來搭救。
后又命伙計拿了些銀錢,給那位好心為他們指路的當(dāng)?shù)厝?,眾人便整理行裝驅(qū)趕著馬車?yán)^續(xù)轉(zhuǎn)向前進(jìn)。冒雨而行大半天后,卻在其中一個分叉路口處走錯了方向,本是再有半日便差不多能到杭州城外驛站的,可眼前山路卻是越來越泥濘難行。
至于傳說中的匪患倒不曾碰見,只是山路泥濘程度卻遠(yuǎn)超眾人所料,有幾處實在車輪陷入泥里的地方,連同陸婉兒也不得不與丫鬟玲兒冒雨下車和眾人一道推車而行。漆黑又陌生的山路,當(dāng)真是難行極了!
而怕匪患突至,雪上加霜那就更是無力回天,眾人也只能是硬著頭皮緩慢前行,直到第二天的深夜方才算是過了那段山嶺。
可到了城外一處驛站后,方才知曉前面根本不是杭州城,而是比杭州更加往東的越州.....
知曉走錯了路的陸婉兒,心中也是無奈,只能命隊伍先在驛站等候晨時入城。
不管到的是哪座城,總是要先尋了客棧,全員修整兩天才能繼續(xù)趕路。而撐到入了越州,不僅陸婉兒病倒了,隨行的幾個伙計也病了,好在丫鬟玲兒體質(zhì)尚好,忙前忙后地照顧著已是連續(xù)幾日高燒不退的陸二小姐。
其實入城當(dāng)天,陸婉兒就第一時間讓人去請了大夫,起碼可以開些祛濕御寒的湯藥給眾人服用,哪曾想怕什么來什么,當(dāng)天夜里便病倒了幾個,連同陸二小姐在內(nèi)。
哪還敢繼續(xù)行路,玲兒又著急去請了大夫來看診,結(jié)果只說還是受了風(fēng)寒,需得服藥一段時日。
于是這一耽擱,車隊在越州已有六七日之久,而派回沂州府送信的家丁都已是到了。
收到書信的溫彥行自是十分焦灼,雖信上說半月之后未見人,再去當(dāng)?shù)貓蠊賹ふ?,可溫彥行看了卻是更加著急。
細(xì)問家丁其與陸二小姐他們分別的地方,亦得知了商隊可能遇上匪患之危,溫公子再也顧不得其他,只與父親道是性命攸關(guān)之事,恰有一位同窗在當(dāng)?shù)夭贿h(yuǎn)之處任職,他必須親身前往一趟,接應(yīng)一番陸家二小姐的車隊。
溫父以為同是家丁帶回的消息,尚盼著與陸二小姐共謀生意之事,自是覺得溫彥行說得甚有道理,敦促他多帶幾個人去,先去同窗那里借些府兵再行尋人,一定要保證自己的安全,早去早回!
而溫彥行怕是自己找不到正確之地,浪費了時間,還不顧家丁奔波讓他抓緊休整一晚,明日一早一同前去杭州,若是杭州城里不見人,便等他借了府兵順著其與陸婉兒和車隊分別之處沿路進(jìn)山尋人,屆時再尋個地方讓他好生休息。
家丁自是不敢有所違逆,也深知往壞了想確實是十萬火急地事。終于連日奔波之下,溫彥行與累癱地家丁和仆僮他們到了杭州,先尋了同窗故舊,差城中府衙問遍全城也未得陸婉兒她們的消息。
溫彥行當(dāng)真是要急瘋了,便向做官的同窗急著求借一些府兵,想要從進(jìn)山之路開始尋找。關(guān)心則亂,同窗建議他稍安勿躁,還是等其先命人去找杭州城內(nèi)“百曉生”問一問山中匪患,可曾有見過他想要尋之人,這樣倒比盲目找尋更快一些。
消息很快傳來,那便是沒有消息,多等了半日的溫彥行根問山中傳回的,未曾見過地消息到底是否可靠?同窗給了他肯定的回答,雖猜測商隊可能是走錯了路,卻還是派了府兵跟隨溫彥行沿路尋找了整整一日。
而就在溫彥行遍尋無果,已是熬到滿眼通紅仍是不肯罷休之時,陸婉兒連服了多日湯藥,病情稍稍有了些好轉(zhuǎn)。再得知已經(jīng)耽擱多日之后,更怕溫彥行收到消息又遲遲不見人歸,定是要南下尋她,便執(zhí)意要盡快啟程北上。
于是待溫彥行與仆僮幾人,終于找到越州的前兩日,陸婉兒卻是與商隊已經(jīng)出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