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仆僮便早早來向陸二小姐報道。
陸婉兒自是萬萬也想不到,溫彥行昨夜竟會先行離去,本以為再過半月之期自己就要悄然南下,哪曾想二人分別卻是如此地猝不及防,連最后一面都沒見到。
心口倏忽疼起來,她顧不得前來告知此事,并信誓旦旦地表示以后僅憑二小姐吩咐地仆僮,捂著胸口便要追出府去。
丫鬟玲兒眼看陸婉兒失控,著急地趕忙追上前去扶她,想要制止二小姐繼續(xù)急行奔跑;仆僮不明所以,也只得追上去說公子他們怕早都已經(jīng)過了城外驛站,怎可能追得上?
深一腳淺一腳地,陸婉兒還是跑到了溫府門口,定定看著除了白茫茫地大雪,就只??帐幨幍亟值溃凰查g淚流滿面。
眼見身旁玲兒也紅了眼眶,清山有些訕訕地編瞎話說“其實(shí)公子臨行前說了,讓二小姐安心在府里等他,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去辦!也過不了多久,待公子處理完京中急事,定會很快回來。”
有些話說了就好像沒說一樣,并無任何意義,宋清山覺得自己剛剛編得那幾句便是。
有些像廢話,又不得不說,而說了又卻是跟沒說無甚差別。
只嘆公子這一番操作,當(dāng)真讓他覺得可太難了!
直到回了院子,稍稍從悲涼地心緒中回緩過來的陸婉兒,才能正常思考,也開始想到要詢問清山,到底是何事才使得溫彥行必須要連夜回京?
甚至緊急到除了一位貼身仆僮,顧不得給她留個只言片語?
可仆僮表示也是被臨時通知要連夜出發(fā)回京,只聽聞公子說京里出事了,該是與這兩日收到的書信有關(guān),卻也尚未來得及知曉詳情。
并一同交代了,本來自己也已收拾好了隨身行李要一起去的,不知為何少爺又臨時讓他留下來......
陸婉兒聽聞后,心覺不好!
便連忙讓仆僮與她一起去溫彥行書房中,尋他所說的那些近日書信。果然在仆僮清山的幫助下,很快找到了近日許多與京中往來地那些,陸婉兒最先看到發(fā)覺有異的一封便是,“速速回京,呂相危已?。?!”;而另一封則是“不要回京!”
看得心驚動魄,卻還是強(qiáng)迫自己要冷靜,要仔細(xì)看過其他書信后,方能了解其中內(nèi)情,再對此作出合理的判斷。
于是,陸婉兒也顧不得是否得了溫家公子同意,便把其近期通信一封一封地仔細(xì)看過,待大體了解京中形勢背景后,陸二小姐也是倒吸一口涼氣,得出了與溫彥行之前差不多地結(jié)論。
而陸婉兒更擔(dān)心地卻是,此行溫彥行怕是也有巨大危險......
中午時分,又有第三封信從京中傳來,是第三個陸婉兒也不認(rèn)識的人所寫“溫兄謹(jǐn)記,近日定不要回京?。?!”署名李曉。
仆僮不敢有所隱瞞,亦大概告知了李曉身份,陸婉兒便再也坐不住了。
“清山,回去收拾行李,備好馬車,我們明日一早也出發(fā)進(jìn)京!”陸二小姐果斷地吩咐仆僮去準(zhǔn)備。
可仆僮卻支支吾吾地說:“可是,公子臨行前有交待,不許二小姐進(jìn)京!”
“那你就留下,我讓玲兒去雇馬車,自行出發(fā)便是!”陸婉兒心知,定是溫言行也覺自己此行危險,才如此吩咐清山行事。
“可是,近來天氣不好!二小姐,你這身子可萬不能如此顛簸??!莫不如還是等幾日再說?!”丫鬟玲兒聽聞陸婉兒打算,也急言相勸。
“已過了三月之期,行路稍慢一些,當(dāng)是無礙。你家公子或許有生命之危,我必須盡快進(jìn)京!你也知我不是莽撞行事之人!”陸婉兒沒回答玲兒的勸言,卻對旁邊清山又解釋了一遍。
仆僮機(jī)靈,一下就想明白了為何公子臨行前托孤一般,原來二小姐肚子里有了小少爺,原來公子此行進(jìn)京十分危險。
仆僮雖想依溫彥行所言,更想護(hù)好陸婉兒母子,卻又著實(shí)拿心意堅決地陸二小姐沒辦法。
”公子,我攔不住??!”清山在心里難過地感嘆,與其讓其他人去安排進(jìn)京車輛,還不如自己去好生準(zhǔn)備一番。把馬車弄得軟和又暖和一些,再挑一個駕車最穩(wěn)地車夫隨行,而萬一公子在京中有危險,憑二小姐聰慧,說不定當(dāng)真可以有所辦法。
心知既然二小姐執(zhí)意,自己也是阻攔不下,清山便連聲說還是由他去準(zhǔn)備啟程一事,不過路途遙遠(yuǎn)定會頗為辛苦,沿途需緩慢著些,行程上要全憑他來安排,還請二小姐答應(yīng)。
陸婉兒知其心意,對自己腹中胎兒也有所顧及,自是沒有異議。
丫鬟玲兒也知阻攔不了,一邊隱憂一邊收拾行李,而陸婉兒手撫在小腹之上,心里卻對腹中胎兒暗暗說道“娘親雖有些對不起你,可我們是要去京里救你父親,你可要爭氣些,萬不能再有事......”。
正好手里有些早備好的銀錢,陸婉兒只想著入京以后,若當(dāng)真形勢危急,也可先行上下打點(diǎn)一番。
而仆僮到底是心有不安,安排妥當(dāng)一切后仍是把陸婉兒也要進(jìn)京的事,去稟了溫家老爺,只是隱瞞了二小姐身懷有孕的事,畢竟當(dāng)事人都選擇不說,自己也不該多言才是。
溫父有些吃驚,本以為陸二小姐是要不日便離開溫府,離開彥行的,原來本就是打算要隨其一同入京的嗎?溫老爺又著管家去請了陸婉兒。
知其領(lǐng)會有誤,陸婉兒開門見山地說:“我不是要隨其入京,原本打算天氣轉(zhuǎn)暖便一路南下,可是我看了這些書信,發(fā)覺可能形勢危急,京中兇險,明日也只是不得不去而已。”說完,把從溫彥行房中帶出來的一沓書信,交由溫父讓其自行判斷。
老成持重的溫父,雖沒有天生地心思縝密卻也是偌大個溫府的管理者,謹(jǐn)慎思考與基本判斷能力還是有的。
知其確是判斷出溫彥行有危,溫父也不免心生緊張起來,忙令管家去取些大額銀票來一并交由陸婉兒。
畢竟二小姐向來行事令人信服,若是自愿進(jìn)京為此性命攸關(guān)的事奔波,又哪還顧得上阻攔。
即便是溫父憂心于溫彥行安危,可若是提前知曉了陸婉兒腹中有了溫家骨肉,或許也會極力阻攔其進(jìn)京吧,可執(zhí)拗如陸婉兒,又是誰人可以阻攔的了得呢?
陸婉兒沒有推辭,因為溫彥行是溫家的少爺,而進(jìn)京之后會面臨些什么,她也還不得而知。
不過世人都知,有錢能使鬼推磨,即便京城不比其他地方,可手中銀錢越多也更多些把握才是。她鄭重謝過溫老爺信任,并許諾只要溫彥行能平安歸來,她也不是一定要嫁入溫府......
溫父聽聞,心中亦不免酸楚;雖對京中形勢仍報以僥幸,卻也不敢馬虎大意,自古都是血雨腥風(fēng)之地,到底溫彥行回京后會面臨如何危局,誰也無法保證。
于是也鄭重謝過陸二小姐此行,只要溫彥行能平安歸來,一切再從長計議也不遲。
饒是仆僮清山做足了準(zhǔn)備,進(jìn)京路途還是特別辛苦,近半月來北方大部分地區(qū)都有降雪,溫彥行主仆二人輕身騎馬而行,尚還好些,可陸婉兒與玲兒一道坐馬車趕路,就頗為不便了。
道路濕滑顛簸,氣候寒冷難耐,加上還懷著身子,隨著陸婉兒嘔吐情況又加重起來,行路速度也只能是緩了又緩。
仆僮深怕二小姐腹中胎兒,再當(dāng)真有個好歹,第五日到汴州后便執(zhí)意修整幾日再行出發(fā)。
陸婉兒見其抹了眼淚,終于答應(yīng)在城中客棧緩一日再繼續(xù)趕路。
丫鬟玲兒早就出門去尋了大夫來把脈問診,本想開些有助安胎的藥吃上一些,可大夫卻說當(dāng)真想要安胎,還是不要繼續(xù)顛簸為要!
聽過大夫交待,前有清山剛紅著眼眶從房里出去,現(xiàn)又輪到了玲兒;連日來,已經(jīng)吐到臉色蠟黃地陸婉兒想,也當(dāng)真是自己有些不爭氣,明明馬車上已鋪了厚厚地毯子,可就是一顛簸便忍不住,不是說過了三月之期,嘔吐情況就會逐漸好轉(zhuǎn)的么......
想來溫彥行此時都快到京了吧,若是一直這么耽擱下去,要何時才能追趕地上呢?
陸婉兒憂心地想著,但愿一切沒想象中糟糕,而浸淫官場多年的溫公子,也自不是意氣用事之徒,該知遇事冷靜,也自是知曉先保證自身安全,一切才有可能的道理。
頗感無力地陸婉兒,躺在客棧中等著仆僮熬藥過來,也只能盡量這樣想著安慰自己,只是越胡思亂想越心焦。
只是她也不知,許是正因為那份緊張不安,傳遞給了腹中小小的胎兒,才令其如此不安分,一心要折騰自己的娘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