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陽院。
此院滿樹紅梅,正如其主人的一襲紅袍。
此時,她黯然獨坐于一樹樹的火紅梅花之中,縱萬千繁花不敵她燦然一笑。
身側(cè)的一個纖細(xì)的身影,小心翼翼地站在她身側(cè),斟酌著開口道:“郡主,您今日跟侯爺說的,不是真的吧?”
赫連歡微微訝異,抬起頭看向她,嘴角微翹,問道:“哦?何出此言?”
那女子徐徐道:“因為郡主裝傻騙人的時候,總愛裝正經(jīng)。今日奴婢聽說您回來,就巴巴兒地等著了,看到您說著這事兒,奴婢一猜,便知道您又在糊弄老侯爺了。”
赫連歡微微一笑,伸手拍了一下那女子的頭:“呵呵,還是我的染兒心細(xì)如發(fā)?!比缓笥忠荒槆?yán)肅地盯著她的眼睛,食指指著她道:“不許告訴別人,包括我父侯,聽到?jīng)]?”
那名喚染兒的侍婢連連道:“是。奴婢自小跟著郡主拜師學(xué)藝,自然是跟郡主更親厚些。”
赫連歡聽罷才滿意,然后擺了擺手道:“你去吧,我一個人坐會兒。”
染兒跟著她許久,自知她脾性,便施了禮離去。
她靜默地望著這一樹樹紅梅,右手摩挲著那刻著“溫文”二字的珩玉,實在看不出什么門道,這珩玉倒是上好和玉,應(yīng)該是由朔遠(yuǎn)府所出的和玉制成。
大周有“四大臻品”寶石,分別是藍(lán)田鎮(zhèn)的暖玉,南城府的滄海珠,帝都的黑曜石,還有便是朔遠(yuǎn)府的和玉了。
但其實不說別的,就憑著萬春園的財力,用朔遠(yuǎn)府的翡翠做一塊珩玉還是很正常的,而這珩玉上面的“溫文”二字也沒什么,俗話說溫文如玉,這兩個字似乎沒有其他特殊的含義??!
著實看不出什么端倪,赫連歡只好先回了屋。
染兒見她手上的東西,問道,“郡主,這是何人之物?”
赫連歡將玉遞給她,回道,“就是那萬春園掌柜的,今日我有機(jī)會見到本人,才知此人怕是個厲害角色,這珩玉被他貼身佩戴,也不像一般配飾,我便拿過來,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線索?!?p> 染兒盯著瞧了半晌,神色復(fù)雜地瞧著赫連歡,磨蹭了好久,還是忍不住,便問,“郡主,你都說了這是人家貼身之物,據(jù)我所知,那萬春園掌柜是個男子,你這是……額,輕薄了人家還是被人輕薄了?”
雖然這是問句,但染兒知道肯定是前者……
赫連歡面色一哂,企圖糊弄過去:“這都是細(xì)節(jié),不重要,那什么……染兒你回頭去一趟首飾鋪,看看有沒有識貨的人?!?p> 被一打岔,染兒當(dāng)真沒再追問,只說了好。
待染兒收了東西,又問道:“那郡主做什么要騙咱們侯爺,郡主讓我查的事,一向都是瞞著侯爺?shù)模@次怎么專門提起萬春園來?”
赫連歡無奈,嘆道:“我也不想讓父侯卷進(jìn)來,只是長安王一來,我們定北侯府再想獨善其身,只怕難了,倒不如先給父侯提個醒,讓他注意些萬春園。”
染兒一聽有些懵,她問道:“???這跟長安王又有什么關(guān)系?不是說,王爺是來北城府瞧病的嗎?”
赫連歡看了看四周,一片梅林冷冷清清,只有她們二人,這才把染兒拉近幾步,道:“我們打小長在碧玉山上,山里頭哪有那什么碧玉泉?”
染兒想了想,確實是沒有的。
“再說了,就算真有這碧玉泉能給長安王治病,也不會獨獨告知了我們府上,北城府長史和守城的白上將怎么都不知道?”
染兒忽然就明了了,“郡主是說,長安王此番來北城府,是另有目的?說不準(zhǔn),正是為了萬春園?!”
“我不確定,只是有備無患吧。自打我們來了北城府,周帝就日防夜防,多些準(zhǔn)備才好?!彼а矍屏饲七@滿院的梅花,心緒滿懷。
“也不知,何時才能離了這藩籬?!?p> 染兒默然了片刻,才道,“郡主,只怕難。說不準(zhǔn)永遠(yuǎn)都是沒指望的……”
她忽然起身,望了望圍墻高筑的院子,“是……或許真是沒指望的。我出不去,卻妄想能有人走到這藩籬邊來,哪怕能陪我說說話也好……”
染兒瞧著這樣的赫連歡,也不由得嘆氣,最后只好道,“郡主,入夜了,外頭涼,還是先回去吧……”
同一片月光朗照下,宇文懿靜坐在書案前,頗為認(rèn)真地畫著什么。
他接過隱日的話問道:“你說,定北侯府不安全?何出此言?”
隱日頓了頓,然后沉重地開口:“王爺有所不知,從帝都到北城來的一路,皆有不明身份的人追殺,他們的武功路數(shù)頗為奇怪,屬下無能,未能將他們除掉。
但王爺與云陽郡主進(jìn)了那萬春園后,屬下便一直守著,竟看到那一行黑衣人也潛在萬春園,頓覺不妙。
方才王爺提到云陽郡主,屬下突然想起,此事本是郡主一人挑起,且也是郡主要帶王爺去那勞什子萬春園,莫非……莫非是定北侯的授意?”
聽及此,宇文懿作畫的手微微一頓,他緩緩放下了筆,起身,踱步到窗前,靜默不語。
隱日跟在他身后,也不說話,一時間突然無比安靜,仿佛能聽到院落外樹梢落雪的聲音。
許久,宇文懿終于開口:“說真的,我不知道……不知道他們?yōu)楹我咀∥也环?,我不過一個半條命的人,何必……”
他的聲音很輕,輕似落雪飄落,又似落蕊叮嚀。在這凄寒的夜里,更顯現(xiàn)出幾分蒼涼之感來。
隱日輕聲道:“王爺不要說這樣的話,陛下不是送您到北城府嗎?說這里有一神泉名為碧玉,可治好王爺?shù)暮病!?p> 說及此,宇文懿忽然自嘲一笑,卻沒有說什么。
隱日看了看這四周森森墻壁,萬分擔(dān)憂,道:“王爺,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以屬下之見我們還是離開定北侯府為好?!?p> 而宇文懿卻輕輕搖了搖頭?!拔也挥X得郡主有什么別的心思,想來她是少女頑皮心性,自己饞了要吃好的,卻拉了我做擋箭牌?!?p> 說及此,頓了頓,頗為認(rèn)真地說道:“我確實不信,她會殺我?!?p> 他的話,深深淺淺地傳入空中,分外悠長。
隱日無奈一嘆,忽覺得世人對自家王爺?shù)脑u價真是恰到好處:“皎皎然如云間月,淡淡清似柳中風(fēng)。”自家王爺果真如清風(fēng)朗月,一片澄凈心思。
宇文懿回頭,看著他一副奇怪的神情,繼續(xù)道:“你別總是帶著重重心思看人,這世間,總歸是朗朗乾乾真情真性的人多一些,我也信,她便是這樣的人?!?p> 然而,經(jīng)年之后,他才恍然明了,當(dāng)初還是錯看了。
而那時,他也不再是世人口中那般清風(fēng)朗月般的人物,終歸是“世事輪回千百轉(zhuǎn),回首不復(fù)少年時。”
那夜,她未眠,趴在一張張白紙上,上面寫著大周各個有名人物的姓名、身份等,然后用朱砂筆圈住了幾個名字,然而她卻不能確定,到底是他們其中的哪個...而后,她又用墨筆圈住了幾個人的名字。
那紅色的,代表真的要殺宇文懿的可疑人物;那墨色的,則代表可能拿宇文懿開刀,而目標(biāo)是定北侯府的。
她又看了看一旁的珩玉,一時間真的找不出頭緒來,頗為煩躁地丟下毛筆,踏步而去。
她一躍而上樓頂,寒風(fēng)陣陣襲來,她攏了攏衣衫,忽然一瞥,看向那邊暗夜中亮起的燈火,又回想起今日的遭遇,看起來他還沒睡,不如偷偷過去看一眼,也算是安心。
畢竟他是周帝之子,萬不能在定北侯府出了事。
她身形輕盈,在屋頂踏風(fēng)而行,轉(zhuǎn)眼間就來到了宇文懿住著的院落,她小心翼翼地扒開一塊瓦,朝著那微弱的燈光看過去。
只見他亦未眠,認(rèn)真地在燈下作畫,那是一座紅漆碧瓦的酒樓,上寫“萬春園”三個大字。
她再將目光投向那酒樓旁邊的一襲紅衣,不禁一怔,他這是在做什么?
易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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