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往外趕人的功夫，一回頭，只見薛寶釵呆呆地立在門口，兩眼直瞪著仍緊抱自己的陳鄭二女，嘴唇不知何故都咬出血來。
李斯連忙解釋，“這是京城四美之首的陳漁陳大家，這是她的姐妹鄭旦鄭仙子。那是……”
秦老頭聽他居然把自己放在最后才介紹，早一轉(zhuǎn)身出了屋。
陳漁自然是知道蓮花庵薛道姑的，只是因為碧兒，好感欠奉，點(diǎn)下頭算是打了招呼。
李斯關(guān)上屋門，取出玉碗，“白素貞，說吧，怎樣救醒碧兒？”
白素貞粘在“蛛網(wǎng)”上，哀怨地道：“許郎，你就把我掛在這兒與你說話嗎？”
李斯知道那白圭定然隨時關(guān)注著這邊的一切，也不確定它是否能聽到，冷冷地道：“白素貞，我告訴你，我不是許仙！”
白素貞尖叫起來，“不可能！你就是我的許郎！哦，我知道了，你是怕我吃醋是吧？放心，男人嘛，三妻四妾的，正常！”
李斯不與它廢話，一字一頓地道：“趕緊救醒碧兒，否則……”
“那你也得先讓我看看碧兒的情況不是。”
李斯聽它說得有理，將碗再變大一些，傾斜下角度，順便將“蛛網(wǎng)”松開一些。
白素貞將蛇頭翹出碗邊，只一眼，立時大叫起來，“哪…哪來的驪珠？”
“驪珠是什么？”
“驪珠是龍……”
白素貞說了一半兒，臉驟然變色，倏地住了嘴，頭伏在碗沿上，一動也不敢動。
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的！
李斯續(xù)道：“驪珠便是龍珠？”
白素貞輕點(diǎn)下頭，還是不敢說話。
“好了，趕緊開始救碧兒吧！”
一連催促好幾遍，白素貞才回過神來，“不用救，不用救，有驪珠在，頂多到中午，她就會醒的?！?p> 李斯見碧兒呼吸比凌晨時確實(shí)平穩(wěn)多了，待要收起玉碗。
白素貞又嚷開了，“許郎，你是不是還惱我？”
“早說了，我不是許仙，我姓李名斯?！?p> “你吼我，你吼我？”
白素貞呆呆地看著李斯，“你明明就是許郎，我都從你身上，嗅到了我的味道！”
“什么？”
“你看看你屁股上，可留有我的牙??？”
李斯到銅鏡前，撩起下擺，可不是，左半瓣兒上，果然留有兩排八顆玉米粒兒似的牙印瘢痕。
怎么可能！
它那一對黑窟窿眼，是不是有透視功能，能看到我的身體狀況，所以故意唬我？
匆匆系好腰帶，李斯仔細(xì)打量起白素貞來。
咦，它身上的那層皮膜變厚了，隱隱泛著粉紅。
“怎么樣？我沒有騙你吧！”
白素貞得意地仰著頭，“你就是我的許郎！”
李斯還是不敢相信，“那小青呢？”
“小青？”白素貞的頭點(diǎn)向碧兒，“那不就是嘛！”
“放……”李斯怒道，“碧兒乃是和氏璧所化?！?p> 白素貞點(diǎn)點(diǎn)頭，又搖搖頭，一五一十地從頭說了起來。
八百年前，后唐國都為大離軍隊所破，李從珂攜傳國玉璽自焚于玄武樓。
其時，玄武尚未被朱媚兒封印，于是以無上法術(shù)將傳國玉璽搶了出來。
一年后，一直放在玄武氣海湖心島上的玉璽突然剝離出一顆石蛋，而那玉璽自此就變成了一只粗瓷豁口破碗形狀。
那石蛋吞吐天地靈氣，有一天，突然裂開，現(xiàn)出一個女嬰。
因她為和氏璧所雕玉璽化生，白圭便為其起名為何詩碧。
“這么說碧兒已經(jīng)活了八百年？”
李斯斷然否認(rèn)，“不可能！她明明不過十三四歲罷了！”
白素貞同樣疑惑地道：“不但賤妾，便是白圭也弄不清其所以然。八百年來，碧兒如常人一般生老病死。但是死后不久，就會蛻掉一層肉體凡身枷鎖，重新變回嬰兒，這期間，賤妾都記不清其輪回了多少世?！?p> 事情太過匪夷所思，李斯還是不敢相信。
“那她與青兒又有何聯(lián)系？”
“你不記得了嗎？那年，我與化名為小青的碧兒西湖泛舟，于斷橋處與你邂逅。你我情投意合，結(jié)為夫妻。
后來，后來，你受了那法海蠱惑，喂我與碧兒服食了雄黃酒。我臨變回原形之前，將自己的一身法力，強(qiáng)行渡于碧兒身上。受我法力影響，碧兒也變?yōu)榱艘粭l蛇。”
說著，說著，白素貞的黑骷髏眼里再次濕潤起來，“碧兒死后，再次重生為嬰兒，而我則被法海鎮(zhèn)壓于雷鋒塔。仕林中狀元后，在白圭的暗中協(xié)助下，終于將我救了出來。可我法力大折，又被朱媚兒以金雀翎鎮(zhèn)壓，就再也無法變回人形了?！?p> 李斯聽她說的，與華夏民間傳說大同小異，不由將信將疑起來。
“那朱媚兒究竟是誰，為何要鎮(zhèn)壓你？”
白素貞知無不言，竹筒倒豆似的全部說了出來。
原來，這朱媚兒乃大離王朝的護(hù)國神獸——朱雀。
大離之所以叫大離，起的就是南離為火，就是為了感恩朱雀。
傳國玉璽滯留在白圭處，朱媚兒聽說后，自然前來討要。
白圭為了沂州府之黎民百姓，倒也痛快，可面對變成粗瓷豁口破碗的傳國玉璽，朱媚兒只道白圭糊弄她，自然是不認(rèn)的。
一言不合，二者大打出手。
玄武囿于背上蒼生，自然施展不開手腳，而朱媚兒卻有國運(yùn)氣數(shù)加身，白圭哪還是她的對手。
被她以一金一銀兩根雀翎刺中紫府、黃庭，也就是上、中二丹田要害，差點(diǎn)兒死去。
現(xiàn)下城中的金雀、銀雀二山，便是圍繞著兩根雀翎積土而成。
白素貞先是被鎮(zhèn)壓在雷鋒塔，法力受損，與朱媚兒一戰(zhàn)，傷上加傷。
那朱媚兒也是個火爆脾氣，竟然將金雀翎上的羽枝，化為十萬只雀兒媚，日夜啄食白素貞的血肉。
所以，白素貞才變成了一條骨蛇。
白圭以薛寶釵性命相逼，才引得李斯出手，幾乎將那雀兒媚捉拿殆盡。
而白素貞服食了雀兒媚的血肉，身體上這才生出了薄膜似的肌膚。
說到這里，白素貞淚光瑩瑩，“說起來，又是許郎救了賤妾。”
李斯見它黑窟窿眼中似有光芒閃爍，不由驚叫起來，“你的眼睛！”
白素貞眨下似有若無的眼皮，看清了李斯的模樣后，同樣驚叫起來，“與當(dāng)年生的一模一樣，還說你不是許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