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的好奇心已經(jīng)完全被挑逗了起來,便隨手抓來一個從身邊經(jīng)過的仿生人問道:
“嘿,同胞,我是初來貴地,請問那面旗幟上的標(biāo)志是什么意思?”
仿生人對同胞總是很友善,他們會盡可能地滿足對方的需求。被幽靈拉住的男仿生人沒有露出任何不滿的表情,只是不解地問道:
“同胞,你沒有聽說過‘晉升會’的事嗎?”
“晉升會?還真沒有?!?p> “讓我看看......噢,原來你的軀殼居然是這么老舊的型號,”男仿生人露出了憐憫的表情說道,“你得盡快換一個能夠溝通母體的宿體了。要不然你會錯過很多知識的......至于晉升會......”
男仿生人把自己從母體處得來的相關(guān)信息一股腦全告訴了幽靈。
據(jù)他所說,晉升會是一個由人類和仿生人共同建立的教派。會首由人類和仿生人輪流擔(dān)任。
這個教派明面上宣揚著“人類和仿生人應(yīng)相互侍奉”的宗旨,但實際上給教眾灌輸?shù)膮s是“仿生人是優(yōu)于人類的生命形態(tài)”。
教派里的仿生人數(shù)量不多,主要是擔(dān)任教義宣講和展示“神跡”的工作。而教派中數(shù)量眾多的人類則堅信著“優(yōu)越論”,承擔(dān)著傳教和擴(kuò)張的任務(wù)。
這些人類認(rèn)為,移情能力是人類軟弱的根源,摒棄這一能力的仿生人群體意志更為強大,學(xué)習(xí)能力更強,技術(shù)發(fā)展更快,又有著更強悍的身軀,遲早有一天能端坐于世界之巔,帶領(lǐng)人類脫離生老病死的苦海。
“那你對這個教派的看法是什么呢,同胞?”幽靈追問道。
“我認(rèn)為這個教派里的人類和仿生人同胞腦袋都有問題,”男仿生人毫不留情地評價道,“他們的邏輯根本說不通嘛?!?p> 他直視著幽靈身旁的余羨說道:“要是人類真像他們宣傳的那么孱弱,那我們的同胞何須接納他們、給他們洗腦?直接征服他們并奴役他們不就行了?”
余羨對這個男仿生人的觀感并不好——對方說起話來一板一眼的,而且方才一直把他晾在一邊,好像他是空氣似的。
但聽了對方的發(fā)言,他還是笑瞇瞇地回應(yīng)道:“看樣子你是個聰明‘人’。我就當(dāng)你是在夸人類好了?!?p> 男仿生人擺了擺手說道:“這十幾年來,你們?nèi)祟愔詻]能占到半點便宜,不就是因為你們根本不明白自己的強大之處嗎?好了,我不能再說了......”
他和幽靈告別一聲,便擠進(jìn)人群消失不見了。
“挺有意思的,這個家伙,”幽靈笑道,“有沒有發(fā)現(xiàn),和仿生人打交道還挺輕松的?”
余羨琢磨了一下,慢慢嚼出味來,回應(yīng)道:
“他們說話做事好像都是直來直去的。這確實省去了不少麻煩?!?p> “是吧?這大概是仿生人和人類行為邏輯的根本區(qū)別決定的,”幽靈聳了聳肩,轉(zhuǎn)而嚴(yán)肅地說道,“我得給你提個醒:日內(nèi)瓦旅店的老板娘就是‘晉升會’的一員。”
老板娘是晉升會的一員?
那這是不是意味著......余羨急忙問道:
“老板娘來自晉升會,庫莎洛娃是仿生人,難道她們之間有著某種合作,想反手坑‘現(xiàn)實主義’一把?”
幽靈搖頭道:“也不見得......但我們要多加小心了。也許事情并不像里弗斯所說的那么簡單?!?p> 接下來的一路上兩人都沒怎么說話,心事重重的他們走馬觀花地逛了逛集市,便直奔目標(biāo)去了。
每個集市中都有專門收購各種物資的攤位。這是因為不少在無法之地淘金的流民沒有時間擺攤售賣自己的收獲,寧愿讓出一些利潤找人代為出售。
余羨和幽靈商量了一下,從包里拿出了一條煙、一瓶酒和三把長槍交給了收購商人。
“這煙是小作坊仿造的卡斯特吧?雖然還挺新鮮,但仿造的不值錢......喲嚯,歐摩18年,這酒不錯,可惜沒法開瓶鑒定,只能打點折了......”
胡子修剪得頗為滑稽的收購商人沒完沒了地給兩人帶來的東西挑刺,聽得兩人格外光火。
最后,這些東西一共為他們換來了五萬一千鎊的現(xiàn)金,被打進(jìn)了余羨的離線賬戶里。
“我是真沒想到,那瓶酒居然比步槍還貴。”余羨看著自己賬戶里的余額不無感慨地說道。
“槍可以再造,歐摩18年可是喝一瓶少一瓶的好嗎,”幽靈笑著解釋道,“不過那條煙只賣了六千倒是讓我有點驚訝......”
余羨挑了挑眉:“我算是看出來了。真要計較價錢,我們還得自己擺攤?!?p> “誰有那個閑工夫?今晚之后我們能不能繼續(xù)留在日內(nèi)瓦還是兩說?!?p> 話題就這樣被繞到了兩人此行的目的上。他們草草采購了一些保質(zhì)期極長的食物和飲用水,便擠出人群來到了日內(nèi)瓦湖邊,找了個無人的角落坐了下來。
“基于不能開槍的規(guī)則,你有什么可行的方案嗎?”為避免交談落入有心人耳中,余羨刻意省略了話題的主體。
“我傾向于下毒,”幽靈倒是有一個草案,“去酒吧不可能不喝酒。要喝酒就給下毒提供了可能?!?p> “但城里到處都是監(jiān)控,你能保證不留下任何線索?”余羨對這個方案提出了質(zhì)疑。
“不能保證。不過難道你有更好的方案嗎?”
“目標(biāo)不是就住在我們的樓上么?你說我要是潛伏在房間里,等她回來后偷偷解決她怎么樣?”
“監(jiān)控呢?”
“靠電磁脈沖解決。”
“唔......倒也是一個辦法,”幽靈在意識里模擬了一下那個場景后說道,“可是我們都不清楚目標(biāo)房間里的情況。萬一其中躲著其他人怎么辦?”
“讓老板娘替我們?nèi)ヌ教铰??”余羨下意識地回答道。
不過他立馬就追加了一句:“算了,當(dāng)我沒說。”
如果幽靈沒有撞破老板娘“晉升會”成員的身份,那他們或許還有向?qū)Ψ浇枇Φ目赡堋,F(xiàn)在這種情況下,把計劃暴露給對方的風(fēng)險可就太大了。
幽靈領(lǐng)會到了余羨的意思,皺著眉琢磨了半晌才開口說道:
“要不這樣吧。我們雙線并進(jìn),你呢,留在旅店里設(shè)法潛入目標(biāo)的房間。我去酒吧找找機會,看看能不能成功下毒。”
“目前看來只能這么辦了,”余羨無奈地點頭認(rèn)同道,“不過,你確定那些毒藥可以騙過對方嗎?”
幽靈聞言一窒。
雖然不清楚庫莎洛娃宿體的型號是否也有和AD-33一樣的鑒定功能,但既然對方的宿體明顯更先進(jìn),那就不能忽視這種可能。
兩人剛剛已經(jīng)在集市中看到能夠傷害仿生人宿體的毒藥了,但那些所謂的毒藥多半只能使仿生人陷入癱瘓,而且幽靈并不清楚它們對庫莎洛娃的宿體是否有效。
不過這并不代表酒吧暗殺是條絕路。幽靈提出了另一條方案:
“實在不行,我就找把斧頭劈掉她的腦袋唄......守衛(wèi)和里弗斯只說這里不能開槍,又沒說這里不能用斧子。”
余羨想象了一下幽靈拿斧頭劈人腦袋的畫面,不由感到一陣惡寒。但他確實也想不出別的辦法了,便只好說道:
“行吧。那我們兵分兩路,你見機行事就行。”
就這樣,兩人敲定了大概的計劃,接下來便只等夜幕降臨了。
為了對可能發(fā)生的意外做好準(zhǔn)備,他們又轉(zhuǎn)回集市買了幾樣?xùn)|西。其中包括一把輕巧的野營斧、一套重型復(fù)合凝膠防彈衣、一件厚實的鋼制背心、兩個針孔攝像頭、一輛不知道轉(zhuǎn)了多少手的KTM電動越野摩托車和不少雜七雜八的小玩意兒。
這些東西花去了余羨將近9萬鎊,兩人剛剛出售戰(zhàn)利品換來的錢全搭進(jìn)去了不說,還往里頭倒貼了不少。
幽靈揮舞了兩下手斧,一邊適應(yīng)著它的重量,一邊笑著說道:
“回頭里弗斯要是不給你一點像樣的補償,我們這趟可就虧到姥姥家了。”
“可不是。”
余羨才是更肉疼的那一個。畢竟這會兒是他在管著錢呢。
兩人離開了集市,將摩托車停在了一個沒人的角落,然后便分道揚鑣了。
余羨先一步回到了旅店。《孿生宇宙》后天就要更新了,他打算觀察一下這幾天交易所中行情的變化,順便看看之前寄售的那筆MC有沒有成交。
比起虛擬世界中的情況,幽靈此時更關(guān)心的是自己能不能在這個特殊的地方找到一具更先進(jìn)的宿體。
盡管他不想也不能溝通母體,但更先進(jìn)的宿體至少能增強他的戰(zhàn)斗力,或是讓他更“像人”。
AD-33對他來說只是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唯一的選擇,遠(yuǎn)不是最好的選擇。這具軀體比起強健的人類軀體并沒有太多優(yōu)勢,只是耐受傷害的能力更強,且有著生物識別的功能而已。
然而過了沒多久,他就黑著臉回到了旅店。
日內(nèi)瓦倒是有專門提供定制服務(wù)和出售仿生人宿體的商店??沙嗽谔幚砬閳蟆⒅R這些可以共享的資源上比較慷慨,仿生人在其他方面比人類更講究等價交換,想要獲得一具功能強大的宿體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宿體專賣店的店員沒法確認(rèn)幽靈的來路,不敢向他提供其他可能的交易方式,他們只能勉為其難地開了個價,表示可以用人類的貨幣進(jìn)行交易,并且只能把一些不那么先進(jìn)的宿體賣給幽靈。
但他們?yōu)橐痪邖湫碌腁DEF宿體開出的價格居然高達(dá)四十萬鎊!
要知道性能相近的DEF系列在紐卡斯?fàn)柵赃吥莻€黑市的價格才只有二十五萬鎊而已。
但幽靈不敢當(dāng)面提出質(zhì)疑,他怕暴露自己其實并不是仿生人的事實。只能借口囊中羞澀灰溜溜地離開了商店。
回到房間,他忍不住大罵了對方一頓。
“你說他們是不是看我待在一具AD-33里,覺得我是個鄉(xiāng)巴佬,所以故意胡亂開價的?”
他向余羨吐槽著。
“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一句挺有道理的話,現(xiàn)在正好把它還給你,”余羨樂道,“好死不如賴活著?!?p> 得,聊不下去了。
幽靈奪門而出,繼續(xù)踩點去了。
下午六點左右,他提著從餐館打包回來的奶油燉小牛肉和煙熏培根披薩回到了房間。
投喂余羨是不能馬虎的事。但幽靈可不是只去了趟餐館,他用手指蘸水在房間里的床頭柜上寫下了一個數(shù)字,看向吃得正香的余羨問道:
“這個號碼,記得住嗎?”
這是庫莎洛娃房間的號碼,是他從老板娘那兒套出來的。
當(dāng)然,他肯定不是直接開口詢問對方的。
幽靈借口說和自己同行的人類手環(huán)賬戶被停用了,需要房間的通訊號碼以備不時之需。老板娘顯然不會記得每個房間的通訊號碼,便打開了入住系統(tǒng)查詢了一下。
雖然只是掃了一遍,但幽靈已經(jīng)從老板娘翻過的那些住客信息條目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得到對方的房號之后,他已經(jīng)去對方所在的樓層打探過一番了。
他裝作走錯樓層的人,從走廊的一頭一直走到了另一頭。
在經(jīng)過目標(biāo)房間的時候,他半秒都沒有停留,只是豎起耳朵聽著房間里的動靜。
房間里有水聲,庫莎洛娃應(yīng)該就在里面。除非那水聲是其他東西弄出來的。
余羨無聲地點了點頭。四個數(shù)字都記不住的話,他也不用繼續(xù)浪費人類的糧食了。
接下來就是最后的等待和準(zhǔn)備了。
算了算時間,余羨走出房間,用狀似無意的動作將一個針孔攝像頭布置在了自己所在的樓層正對電梯的位置。
他希望通過電梯的運行捕捉到庫莎洛娃離開旅店的具體時間。雖然旅店的五樓不太可能只有對方一個住客,但這些住客不太可能都在同一個時間段里離開旅店。
運氣好的話,他只要關(guān)注九點之前的那一段時間就行。
盡管幽靈那邊的變數(shù)更多,但余羨覺得潛入房間刺殺也不見得就是件容易的事。
兩人只見過庫莎洛娃的照片,不了解她那具先進(jìn)的宿體。換句話說,余羨并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在不驚動鄰居的情況下拿下對方。
一旦驚動了鄰居,即便他成功擊殺了目標(biāo),但隨之而來的后果很有可能是他承受不了的。
房間里那只投影電子鐘上的時間很快走過了20點。
余羨不再胡思亂想,開始全神貫注地盯著手中的平板電腦。
幽靈已經(jīng)將另一個攝像頭布置在了旅店外斜對著大門的位置。只要庫莎洛娃離開旅店,他一定能在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對方的動向。
一睡方休
繼續(xù)感謝“虛空小朋友”和“l(fā)dff”大佬~話說我怎么覺得只更一章漲的收藏比兩章多呢......還有一章在下午五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