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遠香近臭
等到崔側(cè)妃收拾好了，兩人相攜往后花園走去。
“許久不動，我這身子骨都生銹了一般。”
崔側(cè)妃略微走了幾步，就覺得十分疲倦。
聞言，陳福林一臉不贊成地看著她：
“您那屋子里全是藥味，雖是風(fēng)寒，前幾日未曾發(fā)汗也就罷了，后面就該好好透風(fēng)，不然就是有病邪都被姐姐關(guān)在屋子里了?！?p> “躺久了動動就覺得疲乏是正常的，您就該多動動！”
崔側(cè)妃訝然，“還有這說法？”
連太醫(yī)都說不要見了風(fēng)，所以她那殿里總被捂得嚴嚴實實。
老實說，她也覺得悶得慌！
而綠英這時候也道：“回良娣，是太醫(yī)前幾日吩咐的，叫側(cè)妃娘娘莫見了風(fēng)，免得反復(fù)了?！?p> 陳福林：“……”
“其實太醫(yī)說的也不見得全然作數(shù)，萬一他老人家說的是叫您前些時候莫見了風(fēng)呢？后頭人要是透透氣兒，心里頭舒坦了，自然百病全消了！”
崔側(cè)妃煞有介事的點點頭：
“確實，我出來吹這么一遭涼風(fēng)，覺得心底那口子郁氣都散了不少?！?p> 陳福林抬了抬下巴：“那可不！”
一副“她說的必定是有理”的樣子。
崔側(cè)妃見她這副模樣，好笑地點了點她，連帶著跟在身后綠英和碧蘿都忍不住眼底的笑意。
綠英：這位陳良娣真是個妙人兒！
碧蘿：她家小姐就是厲害！
“哇！這里竟然還有個小塘！”
陳福林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在長汀殿的后花園里轉(zhuǎn)悠來轉(zhuǎn)悠去。
崔側(cè)妃坐在石桌前，小口小口地品著上個月剛上貢來的新茶，看著穿花蝴蝶一般飛來飛去的人，眼底滿是笑意。
這傻子……
等陳福林終于過來了，她玩笑道：
“你若是喜歡，搬來長汀殿和我作伴，這園子便也是你的了?！?p> 按理來說，長汀殿和長秋殿，并其他幾個大些的東宮寢殿，都是一位殿主外，還要住上幾位低位侍妾的。
秦氏對待皇室子弟要求向來嚴格，未及冠不封王，不成婚，且成婚前身邊只能有不超過四位侍妾。
一是為了不荒淫無度，壞了身子，二來不至于玩物喪志，墮了皇室子弟的風(fēng)范。
故而現(xiàn)今二十五歲的太子殿下雖然成婚多年，這次選秀卻是東宮進人最多的一回，原先東宮的妾室加起來都沒有這回的人多。
陳福林立馬從一臉沉迷中回過神，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我那挺好，挺好的！”
自己一個人霸占個院子多好?。?p> 雖說她要抱崔側(cè)妃這根大腿是沒有錯，但遠香近臭嘛！
還是保持距離為好，距離產(chǎn)生美！
似乎覺得自己搖頭搖得太過果斷，陳福林解釋道：
“我那院子里剛種下滿院的茶花，現(xiàn)下剛冒芽呢，我舍不得。”
大花園雖好，但還不足以誘惑到她搬來與人同住。
崔側(cè)妃也沒指望她應(yīng)下，當初太子殿下想往她長汀殿塞人她都沒同意呢！
她白了陳福林一眼，“行了，我同你說笑的，你要是進來了，整日嘰嘰喳喳沒得煩到我。”
陳福林：“……”
她其實也是一個安靜的女子來著。
“上回的事兒干得不錯，我早同你說了，進了這皇城里，甭管是東宮還是后宮，自己不爭，就什么都沒有……”
陳福林不解：“上回什么事兒？”
崔側(cè)妃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見她面上的茫然不似裝出來的，竟冷笑出聲：
“原來這世上，當真有人運道好的？”
陳福林靦腆一笑：“我祖母常這樣說……”
崔側(cè)妃梗了梗，她閉了閉眼，簡直沒眼看眼前的人：
“……罷了，傻人有傻福，也不錯了?！?p> 她聽到綠英說這人在太子去看望太子妃的時候出了些狀況，叫太子注意到了，晚間就去了絳福軒。
還以為這人是腦瓜子開了竅，故意出的狀況，卻沒想到是誤打誤撞。
不過她放棄了，陳福林心里卻憋了個不知當問不當問的問題。
于是她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你要說什么就說，我最是受不了有人在我跟前婆婆媽媽的！”
陳福林被唬了一跳，還是大著膽子問了出來：
“崔姐姐……您是在鼓勵我爭寵嗎？”
崔側(cè)妃氣笑了：“那你以為呢？”
陳福林一臉糾結(jié)：“可是……可是……可是姐姐是太子殿下的側(cè)妃啊……”
換句話說，她倆是對手?。?p> 她不怕背后給她捅刀子的人，反正她有把握再捅回去就是了。
但是她怕別人對她太好了……
她曾經(jīng)被家人保護得很好，以至于進了東宮這虎狼窩，有些小聰明卻也丟了命。
時至今日她仍是這樣認為的，她還要查是誰害了自己，還要讓自己在東宮立于不敗之地，要護著陳家，自她這一輩崛起……
她有四個哥哥，平生最大的遺憾便是她娘沒能給她一個姐姐。
而這位崔側(cè)妃，溫柔中不失霸氣，明媚大方，無論是性格還是長相，簡直滿足了她心目中對姐姐的全部幻想。
她甚至還鼓勵她爭寵！
崔側(cè)妃聽明白她的意思了，她瞥了她一眼：
“側(cè)妃又怎樣？他是太子，未來的九五之尊，我還能奢求他身邊只有我一個嗎？”
陳福林搖頭。
那肯定不能的，就連太子妃都不能。
“那不就得了？”
“說得好聽些，咱們是東宮的妾室，可誰又是真的沖著殿下這個人來的？”
“家族，權(quán)勢，這些才是最要緊的，在這東宮里，反倒是那些兒女情長不值當……”
崔側(cè)妃看了眼自己多日未打理的指甲上掉了的一小塊顏色，皺了皺眉，
“所以啊，與其和那些自己不喜歡的人整日里斗來斗去，我鼓勵鼓勵我看得順眼的人不行嗎？”
陳福林點頭。
這很行！
她只是有些詫異，崔側(cè)妃會把話說得這么透徹。
崔側(cè)妃單名一個菀字，出自清河崔氏，曾經(jīng)的第一世家，宮里還有位貴妃姑母給她撐著。
相較于只憑家世在東宮立足的楊側(cè)妃，顯然這位對太子妃更有威脅性。
只是很可惜，整個東宮，除了前些年太子妃和幾個妾室小產(chǎn)過，一個孩子都沒有，這爭起來似乎也沒什么意思……
東宮現(xiàn)在表面的和平，想來也是這個原因。
畢竟那會兒她懷孕的時候，整個東宮可是熱鬧非凡。
人吶！
有時候活得太明白了，好也不好。
不過她看崔側(cè)妃倒是挺喜歡現(xiàn)在的生活的，簡直如魚得水……
“側(cè)妃，該喝藥了。”
崔側(cè)妃身邊另一個大宮女白鷺過來了，手里還端著一個托盤。
陳福林恍然，看了下天色，已經(jīng)傍晚了，原來自己在長汀殿已經(jīng)待了這么久，
“姐姐還在病中，我卻打擾姐姐這么久，真是罪過?！?p> 崔側(cè)妃扶了扶額，“你打擾得好，本宮覺得自己已經(jīng)好了……”
這些日子喝了滿肚子的苦水，她累了。
白鷺無奈：“便是覺著好了，也該鞏固鞏固?！?p> 陳福林也覺得言之有理，便跟著一起勸：
“這倒是對的，姐姐快喝了吧，待會兒藥涼了更苦了?！?p> 從白鷺手里接過藥碗，她一臉殷切地遞到崔側(cè)妃嘴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這藥的味道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