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快來了。
先是跟王張二位捕頭溝通一番,安排二人及其手下的捕快們先行躲在一旁,按兵不動見機(jī)行事。
然后跟李伯溝通一番,有些強(qiáng)硬地安排抗拒不走的李伯先出府等待,說好若是一時半刻之后見無人出府,便可直接逃命。言辭中,王生顫抖著手頗有些不耐煩地?fù)]手打斷李伯諸如“同生共死,絕不獨活;天下之大,何處不為家;命只有一條,不如一起逃命;”的絮叨。
最后,目睹李伯帶著父母兄長靈位離去。
他這才咬牙獨身一人來到了大廳之中,似腳步生根般在飯桌前站定不動,等著“嫂嫂”到來。
……
……
兩位捕頭躲在暗處靜待機(jī)會,心中也是將信將疑。
王捕頭肘了身邊張捕頭一下,低聲詢問:“張瞎子,你說這小子說得是真得還是假的?!?p> 身形瘦長的張捕頭不動聲色,輕聲回復(fù):“王愣子,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來都來了,就信他一番又如何?”
“嘿!我倒是想信??赡阄沂侵赖模⒉h卷宗記載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發(fā)生過多少怪事?真是妖怪作祟的又有幾個?敢獨身面對妖怪的又有幾人?這王家二少言行向來平平無奇,身形消瘦不像是有武藝傍身,最多是長著一副小白臉的模樣,很討夫人小姐們的喜歡。哪來的勇氣直面詭異?”
“我倒是感覺這王家二少事前準(zhǔn)備的井井有條,言語之中帶著一股肯定的意味,倒不像有假。況且小白臉怎么了?你個愣子莫不是嫉妒王家二少英俊瀟灑吧。”
“去你娘的,要嫉妒也是你嫉妒吧!要是真有妖怪,此事完結(jié)之后我必擺上一桌酒席跟這王二少道歉行了吧!就憑他敢一個人站在妖怪面前,老子就服氣。”
“閉嘴吧愣子,人快來了!”
……
……
四方無風(fēng),皓日當(dāng)空。
站在大廳之中,王生其實突然有點緊張。
在跟李伯溝通的時候,他才終于清楚的意識到一件事情。
現(xiàn)在已是現(xiàn)實而不是夢境,
他也只是個普通人,一個前世中規(guī)中矩,今生混吃凍死家道中落勉強(qiáng)站起身來的書生富二代,沒有系統(tǒng),沒有老爺爺,最多有個還沒被他開發(fā)明白的夢中鏡子金手指。這次若是死了,那才是真是他這個穿越客人財兩空,魂斷異鄉(xiāng)的時候。
絕沒有什么重頭再來一說。
然后,他又自嘲一笑,心里嘲笑自己竟然開始緊張得胡思亂想起來。
已經(jīng)是安安穩(wěn)穩(wěn)的度過了十七年,現(xiàn)在是人要殺我!
而誰要殺我,
我就殺誰!
……
……
“呦,二郎終于出房間了?飯菜還這么豐盛,今日莫不是有什么喜事?”
走廊處,一如夢中般穿著白衣,貌似普普通通一婦人的佘敏從外界歸來,看見王生已經(jīng)是站在了大廳之中,有些驚訝道。
“哈!”
夢境中佘敏變身后的樣子在心中閃過,王生心下警惕,表面上禮貌呵呵一笑,然后開口回復(fù)道:“嫂嫂說笑,實在是弟弟今日想通了一些事情,心下覺得欣喜。”
“哦?不知道二郎今日想通了什么國家大事?不過這菜,上得也太早了吧。”
佘敏進(jìn)了大廳,掃視了一眼見大廳中貌似無人,便是直接快步向王生走去,一眼便是見到桌上擺著得酒菜,頗有些嫌棄的意味開口說道。
話音未落,只見佘敏便是如那夢中一般,走到桌前王生面前,從袖口中摸出來個荷包,倒出兩塊黑黑的“飴糖”來交到王生的手中,接著道:“嫂嫂暫時不餓,給二郎兩顆糖吃?!?p> “沒事,今天開心,嫂嫂不餓,先喝上一杯水酒也無妨?!?p> 王生自然知道她交給自己的是什么東西。見她口稱不餓也不在意,便大大方方地接過佘敏遞來的“飴糖”,也沒說吃與不吃,直接走到桌旁,漱好兩個杯子,拿起一邊的雄黃酒,邊伸手倒酒,邊開啟第二個話題。
“嫂嫂想不想知道二郎想通了什么?先飲一杯再說?!?p> 說完,直接拿著兩個滿上雄黃酒的酒杯來到佘敏的面前,將酒杯交到佘敏的手里。
“二郎今天倒是出奇的主動!”
佘敏接過杯子,雖有些疑惑,但見王生已是迫不及待地舉杯示意,也就抬杯相望,口中道:“喝了這杯,二郎可要告訴嫂嫂,到底是想通了什么事兒?”
王生滿口稱是,立刻隨上節(jié)奏,跟她同時飲酒下肚。
確定佘敏已經(jīng)是飲下了雄黃酒,一杯喝完,二話不說。
王生直接當(dāng)著佘敏疑惑的目光,連續(xù)往后退了三步。
“二郎這是何意……”
而佘敏剛想說話,便是整個人一愣,動作停滯,目光震驚地看著王生。
“不用問了嫂嫂,這是你最愛的雄黃酒。至于想通了什么,便是想通今日是個除蛇的好日子,少不得明日要請廚房先生做上一頓雄黃全蛇宴。”
說話的同時,王生認(rèn)真地觀察佘敏的情況,心下驚喜。
果然自己志得意滿的爆料才是殺死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佘敏在夢中所言的雄黃功效出奇的好。
遠(yuǎn)不似她當(dāng)時吃了一碗砒霜羊湯然后屁事沒有還殺了自己的模樣,僅僅是一杯雄黃酒,眼前的家伙,已經(jīng)是忍不住開始異化了。
熟悉的情景出現(xiàn),眼化豎瞳,口齒尖銳,舌尖分叉。
與夢中不同的是:異化程度仿佛已經(jīng)不受佘敏本妖的控制,還有一層又一層的細(xì)密鱗片,出現(xiàn)在佘敏的皮膚之上。
“二位捕頭,還不出手,更待何時!”
趁他病要他命,見此時佘敏動作依舊凝滯。
王生直接大聲呼喊。
佘敏還沒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回事,便是直接見到大廳之中,突然出現(xiàn)了數(shù)十名捕快,手持手弩,輪番放箭。
短短一瞬間,便是有五六只箭矢射入她的身體。
箭頭射進(jìn)皮膚,伴隨著痛哼和鮮血。
但佘敏也沒有坐以待斃,只見她一聲尖叫,口中突然吐出一團(tuán)黑煙,將自己籠罩在內(nèi)。
而捕快們動作不停,直接把手弩目標(biāo)對準(zhǔn)黑煙,瘋狂射出,一直到箭矢消耗殆盡。
但黑煙籠罩之下,卻是再沒有痛哼聲發(fā)出。
“怎么樣了?”
有捕快不禁納悶問道。
眾人也是驚疑不定,停下了動作。
而就在短短幾個瞬間之后,便是見一條渾身插了七八個箭矢,有丈許多長的黑蛇從黑煙中鉆出,沿著地面,向退了幾步的王生勁射而去。
黑蛇化作一道黑色的影子,速度極快。而就在這時,王捕頭一聲大喝,也是直奔王生而來。
“王公子莫慌!俺老王來也!”
一旁見到佘敏變身全過程,王捕頭早因為自己的懷疑和看輕而心生愧疚,又見此時黑蛇向王生沖去,當(dāng)機(jī)立斷,一聲大喝,手持樸刀便是飛身來到了王生的身前,一刀向著黑蛇七寸斬去。
丈許長的黑蛇比人的手腕還粗,見王捕頭樸刀砍來,竟然是不避不躲,調(diào)整方向,張開血口,直接與刀鋒向撞。
只聽“鐺”得一聲,這蛇吻與樸刀間竟然是發(fā)出了金屬相碰撞的聲音。
黑蛇向后倒飛而去,王捕頭的樸刀也是脫手飛出。
王捕頭怒罵一句:“好畜生,夠硬!”
倒是在一邊觀察的張捕頭發(fā)現(xiàn)了異常之處,立刻指揮下屬沖刺:“這妖怪的頭顱有異,身子倒是柔軟,弟兄們直接斬蛇身?!?p> 眾捕快齊應(yīng)一聲,無人后退半步,一起向前斬蛇。
但不得不說,這妖物就是妖物,就算身上插著箭矢,身姿依舊靈巧,眾人連斬不中,反而讓它向大廳之外逃竄而去。
甚至一邊逃跑還一邊叫囂報復(fù):“我乃是大化仙府的妖仙,你等若是傷我,三月之后仙府發(fā)現(xiàn),必定叫你孝昌縣王家雞犬不留?!?p> “仙你老娘!”
見妖物即將逃跑,最靠近大門的張捕頭一聲怒罵后動起身子,身形如同猿猴一般靈巧輕盈,一竄便落在了黑蛇面前,同樣是一刀斬去,黑蛇避無可避,只能以蛇吻對抗刀口。
“鐺”的一聲,黑蛇雖依舊是毫發(fā)無傷,但是只能是身子倒飛,再度進(jìn)了大廳之中。
就在這時,眼疾手快的王生早已經(jīng)是端著酒壺等候多時,直接將一壇子雄黃酒向黑蛇砸去。
“看我雄黃酒!”
酒壇破碎,酒液給黑蛇淋了個透,果真是雄黃克蛇妖,原本靈活的黑蛇動作當(dāng)即凝滯緩慢下來。
眾人一擁而上,瞬間將這黑蛇碎尸萬段。
一道黑影閃過,王生只是感覺有什么東西進(jìn)了自己的腦子,整個人一愣,又低頭看著地上支離破碎的黑蛇,方才回過神來。
環(huán)顧四周,身前的王張二位捕頭用樸刀按住還在掙扎的蛇頭,捕快們已經(jīng)是喘著粗氣放松下來,而更遠(yuǎn)處,幾乎看完了全程的家丁們正抬頭觀望大廳內(nèi)的情況。
“死透了!”
聽見張捕頭的這句,王生松了口氣,當(dāng)即朝王張二位捕頭拱手道謝。
“王公子,俺老王要為之前的看輕道歉,你知道你嫂子是個妖怪,還敢一個人面對它,是個有種的!明天中午海橙樓,我請公子吃飯!”王捕頭拱手回禮,口中言道。
王生也沒想到事情結(jié)束之后,王捕頭來了個致歉,只能是連聲感謝二位捕頭的幫助,同時將明天的飯局?jǐn)埖搅俗约旱纳砩稀?p> 三人一通寒暄。
張捕頭讓手下們將蛇妖的尸體收攬,而王生則是讓驚魂未定的下人們進(jìn)來收拾幾乎被打個粉碎的屋子。
之后便是送二捕頭從正門出門,回縣衙報告情況,同時在門口找到正翹首以盼的李伯,恭恭敬敬的將父母兄長牌位迎回靈堂。
而直到驚喜的李伯詢問他王二少爺身體有無不適、精神有無不振的時候。
王生才終于是在恍然間放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