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李唯一早早起床,迎著微冷的晨風,行走在街道上。
街道上行人稀稀落落,已經(jīng)有不少早點攤支了起來。
李唯一看向港口方向,三三兩兩的灰布短褂漢子正陸陸續(xù)續(xù)往回走。
‘說起來,昨晚似乎有大船入港。’
看來這些人是通宵工作的碼頭搬運工。
這也是很正常的事,這個世道,底層群眾生活艱難,為了生計,可不會管他白天黑夜,只要有船入港,來了工作,就上趕著做。
李唯一來到一個小面館前:“許老板,來一份撈粉,加點辣醬?!?p> 這個面館布置簡單,干凈的小屋內(nèi)擺放著七八張木質(zhì)桌椅,一個手腳粗大的中年漢子在面館前忙碌,一個約莫十五歲左右的清秀女孩子在店里忙前忙后。
李唯一很喜歡這個面館的撈粉,經(jīng)常來這里吃早餐,倒是和老板混了個臉熟。
“好嘞!”
面館老板許向應了一聲,手腳麻利地切了一份撈粉,淋上醬油,灑上芝麻,又添了一湯匙辣醬,放在案邊。
女孩端起撈粉,腳步輕快地來到李唯一邊上,把盤子輕輕放下:“大狗哥,你的撈粉?!?p> “謝了小春?!?p> 許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繼續(xù)忙去了。
小面館的客人漸漸多了起來,多是從港口回來的工人。
面館老板許向突然叫道:“老陳!你來了?!?p> 一個穿著洗的發(fā)白的麻布杉,面容憔悴的中年人步履蹣跚地進了店里。
他的頭發(fā)已經(jīng)開始花白,面色蠟黃,額頭爬上了皺紋。
老陳尋了個椅子坐下,疲憊地說道:“是啊,給我來一份撈粉吧,用料少點,給我算便宜點吧。”
老板許向麻利地弄好一份足量撈粉,親自端到老陳的桌子上。
老陳一看,頓時不滿地說道:“你看你,怎么又給這么多?!”
許向呵呵一笑:“不礙事,錢一樣算少你的。”
“這怎么行?”老陳搖了搖頭,摸了摸口袋,面上犯難,但還是倔強地說道:“我會給夠錢!”
“是是是”,許向應和著,他看著老陳一臉疲憊,捶著腿腳,不由得勸說道:“老陳啊,你這都一把年紀了,就不要像年輕人那么拼了,自己的身體自己注意一點啊?!?p> 老陳搖了搖頭,嘆氣道:“生活所迫啊。”
他明顯沒什么談興,低頭開始吃起撈粉。
許向又問道:“你婆娘的病怎么樣了?”
老陳咀嚼著粉皮,默然片刻,說到:“能怎么樣?還是老樣子,老毛病嘍。”
許向躊躇片刻,說道:“你等會兒?!?p> 他回到面館后面,蹲下去摸索片刻,摸出幾個雞蛋包了起來。
又轉(zhuǎn)回到老陳面前,把這包著雞蛋的小包裹往老陳懷里塞:“這是給嫂子補補身體的,你收著?!?p> 老陳連連推讓:“哎哎哎,你這是干什么?!拿回去!”
許向聲音大了起來:“這是兄弟給嫂子的好意,你是不是看不起兄弟?。?!補好身子,把病養(yǎng)好,這日子才過得下去嘛!”
他把包裹往老陳懷里重重一塞。
老陳怔住,眼圈紅了:“老許,你,唉!”
他死死地低下頭,用力捏著筷子,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
許向拍了拍老陳的肩膀,回到面館后面繼續(xù)忙碌。
有客人叫道:“許老板真好心?。 ?p> 許向笑了笑:“也不是,我跟老陳十幾年老街坊了,能幫就幫嘛。而且?guī)讉€雞蛋,也值不了幾個錢。”
又有人起哄道:“我家也難吶!許老板也送我?guī)讉€雞蛋唄!”
許向罵道:“去你的,你家能一樣嗎?!”
他猶豫了一下,又問道:“說說看,要真是遇到什么難事,我看看能不能搭把手?!?p> 那人的同伴笑道:“許老板,你聽他說屁話!好意心領啦!”
店內(nèi)的客人都笑了起來。
李唯一喝著清粥。
這位許老板是本地人,在這一帶人望很大。
他的面攤分量足,收費便宜,遇到困難的客人,還會加點量,然后還會算便宜,哪家有難事,也會搭把手,是難得的好人。
可惜這個世道,好人只會讓生計維持得更加艱難。
這家?guī)鸵粠停羌曳鲆环?,生意價錢又壓得低,賺不來多少錢,這日子怎么能紅火起來。
即使許向有本地人優(yōu)勢,用自己的屋子開面館,節(jié)省了開支,但在南灣區(qū)只要開店,就得給聚義幫交保護費,這又是一筆大開支。
好人難做啊。
店里客人更多了,這時候,一個身材足有一米九的大漢帶著幾個伙伴進來了。
許春看到大漢,頓時欣喜地叫道:“哥!你回來啦!”
她放下盤子,拿起一條干凈毛巾,腳步輕快地向大漢小跑過去:“哥,擦汗!”
大漢正是許向的大兒子許福,他笑了笑,接過毛巾,摸了摸許春的腦袋,又從懷里摸出一小扎紙鈔:“這次的工錢,你收好。”
許春接過,略微一數(shù),疑惑道:“這一次怎么似乎又少了點?”
許福搖了搖頭:“聚義幫的馬老大說了,近來年景不好,他們的抽成又要漲了?!?p> 許春頓時氣得小臉通紅:“他們怎么能這樣!本來抽成已經(jīng)很高了,還要漲!年景不好?!他們?nèi)杖粘院韧鏄酚惺裁床缓玫?!我們才不好呢!?p> 許福拍了拍許春的肩膀:“先把錢收好吧?!?p> 李唯一眼尖,看清那一扎錢大概是150夏元左右。
裝卸工也不是每天都有大活干的,李唯一大概估算一下,許福做工的月收入在3000夏元左右。
這還是許福身高體壯,能搬能抗,勤奮工作才達到的收入。身體弱的人,比如老陳這種,月收入能有2000夏元就不錯了。
2000夏元,按黑市的外匯比率可以換到200星元,相當于一張最低檔的卡牌【血翼蝠】的價格。
普通人一個月拼死拼活,不吃不喝才能買一張200星元【血翼蝠】,西洲貴族抓個婚外情,隨意就甩出價值7000星元以上的【小女仆】。
貧富差距大到了這個程度。
許春憤憤地走進內(nèi)屋,店里氣氛有些壓抑。
許向四周看了看,打算轉(zhuǎn)移這個沉重的話題,開口問道:“說起來,這次大船又拉了什么貨?這么晚進港的貨船很少見啊?!?p> 一眾客人聞言,頓時面面相覷。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片刻之后,一個穿著灰布短褂的漢子壓低聲音說道:“雖然箱子封得嚴實,但是我感覺得出來,那里面是‘兩腳羊’!”
這話一出,店內(nèi)一片死寂。
所謂‘兩腳羊’,是奴隸的代稱。
許向默然片刻,顫聲道:“有……有多少?”
有人接口:“我大概數(shù)了數(shù)……差不多有半個貨船?!?p> 又是一片沉默。
許向把鍋鏟一扔,發(fā)出‘鐺’的一聲響,雙手憤怒地哆嗦著:“這些西洲人……這些西洲人!又去哪里糟踐我們夏人了?!”
又有一個赤膊漢子說道:“許老板,這次倒不一定是我們夏人倒霉?!?p> 灰布短褂的漢子疑惑地問道:“為何?”
“沒聽之前講報人說嗎?不久前,狂鯊海盜團襲擊了黑珍珠商聯(lián)的船隊,這批‘兩腳羊’,指不定就是那支船隊的人!”
所謂講報人,就是在街巷向大眾讀報講報的人,賺些一毛兩毛的賞錢,跟說書人差不多。
聽人講報,是港口苦力們難得的消遣了。
聽得多了,平日吹牛也可以扯兩句國際形勢,顯得自己見多識廣。
赤膊漢子此言一出,店內(nèi)一片嘩然。
有人驚駭?shù)卣f道:“不能吧!黑珍珠商聯(lián)可是斯圖亞特帝國的商會!斯圖亞特帝國是什么?是這個世界的霸主國家!把他們的人抓做奴隸,不想活了?!”
“那也不見得!狂鯊海盜團的團長可是海盜將軍!是罪淵的人!罪淵七大海盜將軍那是何等人物?!在海上縱橫睥睨,誰家的商隊不敢搶?!
“就是就是!斯圖亞特帝國圍剿罪淵,圍剿了這么多年,還不是剿不掉!罪淵可不見得會怕了斯圖亞特帝國!”
“你都傻的!一群海賊這么可能和一個帝國叫板?!十二黃金騎士赫赫威名,哪一位不能碾死這些狗屎海盜將軍?!”
“你才是傻的!人家海盜將軍是大海的霸主,大海就是人家的地盤!你那什么黃金騎士敢到人家的地盤搞事,淹都淹死了!”
“黃金騎士天下無敵!”
“海盜將軍才是大海霸主!”
店內(nèi)的人一時之間為了罪淵和斯圖亞特帝國哪一方更厲害爭吵起來,一個個吵得臉紅脖子粗,鬧得不可開交。
李唯一喝完粥,離開鬧哄哄的面攤店。
無論這批‘兩腳羊’是什么來歷,都與他毫無關系。
他看了看天色,開始向黑市前進。
先補充一些裝備,打探些信息,然后就可以準備動手了。
首先要碾死猛虎幫。
然后是阿力克家族,他心中已有算計。
雖然這個西洲貴族家有更強的卡師小隊守護,正面對敵難以取勝,但是戰(zhàn)斗可不是光明正大的決斗。
卡師這個職業(yè),強大又脆弱,只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普通人也能宰了卡師!
‘阿力克夫人,過河拆橋可不是那么好做的,既然做不掉我,就拿你的命來做這次失敗的教訓吧!’
李唯一摸了摸懷里新入手的命運卡牌【莉莉絲】,躍躍欲試,他向著黑市的方向,大踏步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