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能說這樣的話是因為她底氣足,畢竟她才是三老太爺一支的長媳。
將來繼承家業(yè)的是她夫君,現(xiàn)在就算是馮二奶奶掌家又如何,照樣得看她臉色。
果然,即便許氏話里的貶低意味很濃,馮二奶奶也不敢有任何異議,只能捏緊帕子氣呼呼的干瞪眼。
舒苒挑眉一笑,還當真以為她有多威風呢,原來也不過是個紙老虎。
這許氏倒是有些意思呢,掌家權說不要就不要,又能輕而易舉的壓馮二奶奶一頭。
這三老太爺府里的真實情況就有些值得人深思了,舒苒倒也沒有深想下去。
畢竟與他們家走的不近,平日里也不過僅限于閨蜜間的你來我往,從未有過利益牽扯,也就不用擔心太多了。
道理誰都懂,但場面話該說的還是不能少的,舒苒客氣的說道:
“許嫂子多慮了,我與馮姐姐一同長大的,她什么性子我再清楚不過的,都是些許小事,我們也是玩鬧慣了的,真不必放心上?!?p> 這妯娌兩個的關系肯定不會太好,許氏雖聰明,但舒苒可不笨,沒必要為了別人的小心思往前沖。
許氏好似沒料到舒苒會這么說,原以為她會順著自己的話來的。
馮二奶奶好似從舒苒的話里得到了點撥,她滿血復活般對著許氏說道:
“嫂子怕是不知道,我與舒妹妹親如姐妹,說話向來直白無所顧忌,這是我們自己的相處方式,外人不理解也是正常的,嫂子真不用多管閑事,我看嫂子平日里就是想太多了,不然身子也不會這般孱弱?!?p> 馮二奶奶可是能屈能伸的主兒,只要有機會占上風,她也是無所顧及的。
許氏并未動怒,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隨即低下頭,試探一番她心里也有數(shù)了,都是聰明人,便宜也不是那么好占的。
“即是這么個情況,那我也不用多管閑事了,時辰也不早了,咱們也該回去了?!?p> 許氏率先站起身,馮二奶奶只得陪著一起,舒苒卻是不著急的,她慢悠悠的扶著腰站起來。
“那嫂子們慢走,我就不送了,云杉送你們出去?!?p> 她本身就是孕婦,沒必要太客氣守禮了,總是要以自己的身體為主的。
馮二奶奶還沒跟舒苒說完話,打心底里是不愿意走的,可架不住有許氏在,她那人心思多的跟蜂窩似的,一不小心就要吃虧,還是少招惹為妙。
云杉規(guī)規(guī)矩矩的將妯娌二人送走,回到舒苒身邊笑的不行。
“太太,您是不知道,剛才臨走前這兩人還在鬧呢,真看不出來,馮二奶奶那般難纏,也有人能讓她吃癟。”
舒苒倒不覺驚奇,不甚在意道:“她難纏,可許氏卻是個心狠手辣的,馮姐姐比不上她狠,自然是落于下乘了?!?p> 云杉似懂非懂的點頭,說白了也不過是慫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
許氏瞧著溫溫柔柔,可眼里的狠辣是藏不住的,一個內(nèi)里藏奸的人,還是少招惹為妙。
“你也莫瞧別人熱鬧了,左不過與我們無關,她狠她的,自有人能收拾的了,我們該收拾行李的還是得抓緊時間收拾。”
舒苒恨不得馬上回去接了女兒們家去,哪舍得將精力放在旁人身上呢。
主仆二人倒也沒花太多時間來收拾,畢竟來的時候帶的東西不多,收拾起來也快。
兩人剛收拾好,姚家望就帶著忠哥兒回來了。
此刻的忠哥兒與往日不大一樣,他整個人都處在一種亢奮的狀態(tài),好似一下子重新活過來般。
瞧見舒苒,他鄭重其事的行禮問安,那姿態(tài)連舒苒都側(cè)目。
姚家望倒是能理解他的心思,開口解釋道:“這孩子估計是太高興了,如今算是名正言順的姚家人了,他心里也安穩(wěn)不少?!?p> 舒苒了然的點點頭,她雖不能理解忠哥兒的想法,但如今他得到所有人的認可,高興些也是正常的。
忠哥兒確實很興奮,他的自卑本就來源于他的出身,生母身份低賤是戲子,長到這么大了都入不了宗譜,沒法得到父親的認可。
如今又有了耳疾,等于就是半個廢人,原以為這輩子也就與府中下人無異了,誰知嫡母慈悲,竟會同意他入宗譜。
他今日請安磕頭格外的認真,看著舒苒認真說道:“兒子多謝母親憐惜,日后必定安分守己,好好輔佐弟弟守護家業(yè),必不會惹事生非?!?p> 這是他自耳朵出事后,說過最多的話了,舒苒也終于意識到,入宗譜對他來說究竟有多重要了。
舒苒趕忙將他扶起,聲音大且緩慢的說道:“你懂事聽話,母親不擔心什么,日后跟著先生好好讀書,雖不能考取功名,可總能多學些東西的,日后都用的上,如今你是正兒八經(jīng)的姚家主子了,腰桿要挺直,不可自輕自賤?!?p> 這孩子最大的毛病就是自卑,或許是小時候聽過太多不好的話了,舒苒能開解幾句就說幾句,一個人骨子里的自卑是不容易剔除的,有了正經(jīng)身份多開解幾句,總是有些用的。
忠哥兒聽懂了嫡母的話,他只覺眼眶酸澀,原來生母不能理解的一些東西,嫡母都是知道的,他本就敬重嫡母,今日這一番話他又有了更多的明悟。
“多謝母親教誨,兒子必定用心讀書,不為功名利祿只為多明理。”
舒苒能看出他的誠心,到底是個好孩子,雖不是她生的,終究還是希望他過的好。
“你讀書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出頭的可能,并不是所有的讀書人都走科舉這一條路的,還有一心鉆研學問,成為當世大儒門生遍布的也不在少數(shù),我姚家并不缺銀錢,倒也供得起你讀書,只要你有能耐,讓咱家改換門庭也不是沒可能。”
她這一番話讓父子二人都震驚不已,忠哥兒如同黑暗中發(fā)現(xiàn)一盞明燈,他有了明確的發(fā)展方向。
姚家望也是感慨不已,這內(nèi)宅女眷讀書識字的就是不一樣,眼界都比普通內(nèi)宅婦人長遠,雖過日子并沒有太大差別,可兒女的教養(yǎng)卻是天差地別。
他不禁對舒苒腹中的胎兒更加期待了,若是個兒子,定會被他母親教養(yǎng)的極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