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馬嘶鳴,鐵甲的錚錚碰撞聲此起彼伏、從旗下呈長蛇壓道般延伸至五公里外。前軍是身披重甲、持握長槍的騎兵,中軍是三千拿尖刀的半人馬、其馬背上還一一坐著位弓手,后軍是斥候、魔法師與其他雜項兵種,至于步兵就跟在這些人身后、里面還有不少騎兵的預備役。
急行軍已半日之久,車困馬乏,兵士們砍薪造飯,一堆堆篝火與營帳就這么支了起來。將軍們自是知道野外安營扎寨有受伏擊之險,但他們也是知道就算是布羅茨基、面對他們的閃擊也只能倉促地籌集軍隊備戰(zhàn),目前該打仗的只有一個地方:戈德里克山谷前的平原。
雖兩邊將領未有私通,但亦非有神將、又非行詭兵,任誰都看得出除了在那座平原以外雙方都不會輕易動手的。
另一邊,布羅茨基大將軍威爾士的軍隊應招而來,強兵強將匯成強軍、目前已有五萬騎兵與七萬步兵就位。布羅茨基戰(zhàn)士之強悍名震諸國,更遑論眼下人數占優(yōu)、又是占據法理且本土作戰(zhàn),人心向聚、不吃虧就是地利占優(yōu),只盼天時便能徹底發(fā)揮布羅茨基人之武勇。
王都葉娜塔尼亞黃磚砌成的城墻上,昔日的王太子、現(xiàn)在布羅茨基的國王達洛斯隨威爾士眺視全軍,視線盡頭泛起的黃沙之下也有布羅茨基的軍旗在搖曳。年輕的王身高只高過城墻半個腦袋,臉上稚氣未脫,威嚴的王袍穿在身上反顯得人不配衣。萬騎長們在心中暗自升起輕視之意,他們聽命領兵前來正是因為大將軍令、出陣自也如此,但是他們卻得報上年幼的王的名字去搏殺。
魁梧的大將軍俯下身來半跪,盔上冷光射到了達洛斯的衣服上留下一道隱隱的光斑?!氨菹拢詈笠恢卉婈爩⒃诤筇斓诌_,”他的聲音沉穩(wěn)、沙啞又微微帶點兒不可質疑的威壓,“我看不如即刻起軍。眼下我們軍勢尤盛,敵人則是人困牛乏呈頹廢之態(tài),無風無霧又是平原作戰(zhàn)、定能輕松取勝?!?p> “是嗎?”
“是的陛下,率斥候而歸的人先前已給我通報過了,對方軍勢待整、此乃良機?!闭Z畢俯首,全聽達洛斯決策。
“那就任你去吧叔父?!边_洛斯看著已站起身的威爾士道:“打仗的事我也不懂,就全權交給你了?!?p> “受命!”威爾士作輯欲退,達洛斯出言攔下了自己這位急躁性子的叔父。
“等等,我也要去?!?p> “這不可……”
“如果王都不上戰(zhàn)陣,那么兵士們又該跟著誰、為了誰戰(zhàn)斗呢?我做不來那種安穩(wěn)等待結果的事?!?p> 威爾士瞥到第五位萬騎長已入軍陣,心里安定下來之際又看到自己一手推上位的王眉目中閃著堅毅,一想是達洛斯確實有理、二想是王總歸是要拿出實績已壓眾臣憤懣的、三想是……
“陛下,容臣所見陛下年紀尚幼、持劍控馬亦難,更何況上陣殺敵??!”
“我們會贏的吧?!?p> “自然?!蓖柺靠隙ǖ?。
“那么多我一個也不多,少我一個也不少對吧?”
“這……”
“既然如此,何不讓我去親眼見證我軍獲勝?”
二人沉默半晌,城前新來的一萬人馬氣喘已平,萬騎長們并立軍前對聊笑罵、似勝利早就藏在了自己的腰包只等探囊去取。萬騎長后,一眾千騎長仰首挺胸、端正姿態(tài)候命待出,先前為威爾士通報消息的斥候領將也在其中,神色微微有些緊張、儼然一副新兵樣。
威爾士思略良久后點點頭道:
“陛下說的是……”
城墻上,探出一個俊朗少年的半身,將兵們皆正身肅容仰視新王,王側是他們的大將軍,他也在肅立支耳聽候王命。達洛斯將右手臂平抬至身前,猛然向右一揮,全軍霎時一道舉起武器遙指蒼穹。
威爾士也舉起右臂對天,震聲喊道:“出軍!”
黑甲紅巾的軍隊調轉馬頭,朝平原行軍。葉娜塔尼亞城門大開,背對人民歡呼聲而出的是一白一黑兩匹高大的駿馬,馬上正是達洛斯與威爾士。
達洛斯騎白馬在前,威爾士騎黑馬落后半個身位,兩匹駿馬載著他們的主人進到呈三角狀行軍的戰(zhàn)陣中,奔赴戰(zhàn)場。
天色漸陰,敵軍的營帳在火光照耀下格外清晰,達洛斯命兩個萬騎長分別行至敵軍左右兩側成三面圍攻之勢,隨即一聲令下、萬箭齊發(fā)。.
痛苦的哀鳴在夜晚游蕩,死神樂開了花,血的味道彌漫四野。敵人們擠踩到一起,尸體之上再添尸體,箭雨的呼嘯未歇,哀鳴、怒罵與喧囂未止。他們已然失去了戰(zhàn)意,紛紛向唯一一道去處——戈德里克山谷——內逃竄而奔。
“沖鋒!進攻殘軍!”威爾士喊罷瞥了一眼達洛斯便就率軍沖殺了過去
達洛斯見到了血,臉上卻全無血色,他搖晃腦袋急忙跟上,這才不至于掉隊。
威爾士的長劍甩動著,劍花帶起血花收割布考斯基人的性命,一具具尸骸永遠地留在了異國、更多人在布羅茨基騎兵的長槍下也相繼失去生命落入死神的懷抱——無論他們生前信奉的是哪個神。
目前來看,沒有帶步兵來是明智之舉。眼下的敵軍若說是軍隊,那可算得上是對武人的侮辱,他們只是一群待宰羊羔、一群烏合之眾。然而就是這樣一群人,一路上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想方設法地蹂躪布羅茨基人。每個將士都憋著一口氣,在這個夜晚變得比惡鬼還兇殘。
有約莫一半的敵人逃進了戈德里克山谷,威爾士令全軍停止追擊。然已有負責左右戰(zhàn)陣的兩位萬騎長沖入山谷,搏殺聲未停。威爾士本就是謹慎起見方才停軍,千騎長的報告言猶在耳,斥候已探明四周環(huán)境并無危險,眼下留六出四追擊敵軍也不為不妥。
才想至此,異變突生。數十條絆馬索在布考斯基殘軍通過后猛地被拉起,前軍人馬被絆倒跌入到突然冒出的大洞里,在哀嚎中變成尸體,后列未停便又被再后列的人給硬生生地擠進深坑中。本是追擊,自是全力驅馬,眼下就算有能力高超的騎手吁馬停步也只能被活活擠入坑中被壓死。布羅茨基人戰(zhàn)意銳減的當下,山谷兩側高崖亮起火光,一道道箭矢、滾石從上落入軍中。
威爾士見情況生變,打算前往救援之際,山谷前兩邊藏起來的人已從兩位萬騎長軍后殺入;與此同時,一個個油桶也被推到山谷前給潑灑點起沖天大火給封住通往山谷的路。
絕境之地,兩位萬騎長及殘存下來的一萬三千傷兵背對深坑向布考斯基的兩萬騎兵與四萬步兵沖殺過去,兩邊皆是背水一戰(zhàn)之態(tài)勢。山崖上的敵人仍在放箭,威爾士的三萬騎兵立在山谷前卻難能將箭矢射到山崖之上,反之卻被傷的兵員銳減。
面對眼前的滔天火壁,聽見山谷內震天響的廝殺聲,威爾士忍著怒火、下令撤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