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如今掌控這兵器的是趙歸真。
巨蛟拼死掙扎,也無法越過那道無形的屏障。
終于,它轉(zhuǎn)過頭,看著城墻。
這正是趙歸真希望的。
薛青深吸口氣,覺得自己渾身的血都被抽走,只剩下冰冷。
他知道,自己不得不面對這頭巨獸了。
城墻上響起一陣驚恐的尖叫,沒人能面對巨蛟血紅雙眼的注視而不畏懼。
薛青本能地回頭怒喝:“穩(wěn)??!”
這句話從口中喊出來,仿佛幫他沖破束縛,血?dú)庵匦略谒闹蟹俊?p> 他對城墻上面的人咆哮出聲。
“逃不掉了!除非拼死,還有一絲機(jī)會!”
薛青抬頭面對巨蛟,舉起手中長劍,血煞氣從戰(zhàn)場四方匯聚而來。
“你能推倒一座城池嗎,畜生!”
燃燒的血煞氣將力量帶給薛青,他對著巨蛟一劍斬下。
“焚城!”
血煞氣跟著劍招落下,像是火焰一樣翻滾燃燒,卻又像是流水一樣向下流淌。
這一股侵蝕一切的力量在巨蛟身上蔓延,如同附骨之疽,久久未曾消散。
這是武人血煞氣招式中比較少見的一招,當(dāng)初創(chuàng)造這一招的武人,希望血煞氣在城頭一處肆虐,讓城墻守衛(wèi)出現(xiàn)一個缺口。
這一招本不該是守城一方使用的,但巨蛟身體龐大,薛青知道這一招最合適。
事實也確實如他所愿,血煞氣在巨蛟身上燃燒,甚至腐蝕穿透鱗甲,讓它痛苦萬分,不斷掙扎。
巨蛟扭動,甚至跳躍,它狠狠撞在地上,發(fā)出巨大轟鳴,仿佛山崩地裂。
傳說巨蛟修煉千年,就可以化龍飛天,眼前的巨蛟雖然沒有化龍,但它身上血煞氣熊熊燃燒,一次跳起,就仿佛能飛天而起,讓人忍不住懷疑它就是飛天之龍。
然后這巨蛟就在城頭城下無數(shù)人注目之中,縱身一躍,越過城墻,落在城中。
薛青是所有人中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
巨蛟還在半空,經(jīng)過薛青頭頂?shù)臅r候,他就已經(jīng)高舉長劍,一招斬出。
“破軍!”
血煞氣凝聚成銳利的鋒刃,直刺巨蛟腹部。
常理而言,這會是猛獸最柔弱的地方。
然而巨蛟并不遵循常理,它轟然落在城中,砸在一片房屋之中,殘磚片瓦飛濺,還未落地,巨蛟就已經(jīng)起身,對著城頭薛青發(fā)出一聲狂怒咆哮。
薛青知道,現(xiàn)在是生死關(guān)頭。
他怒吼著跳下城頭。
“殺!”
……
趙游和裴淵站在城外,看著薛青跳下城頭,守城的澤潞鎮(zhèn)士卒也接連沖下城頭,加入這場死戰(zhàn)。
如果是之前,這種時候是攻上城頭的時機(jī),然而現(xiàn)在,根本沒有人上前。
所有人耳邊是巨蛟雷霆般的咆哮,腳下是巨蛟砸在地上的震顫,整片城墻似乎都在搖晃。
沒有人上前,甚至還有很多人在悄悄后退。
他們畏懼那巨蛟可怕的力量。
有人偷偷看一眼陣列最后的趙歸真,然后連忙轉(zhuǎn)過視線。
這個人太可怕了。
他居然真的帶來這樣恐怖的力量。
城中喊殺聲和巨蛟咆哮聲接連不斷,一直持續(xù)很久。
城外所有人就這么呆呆站著。
直到不知道多久之后。
突然,巨蛟發(fā)出一聲無比響亮的咆哮聲。
然后就在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它一頭撞開城門。
仿佛天崩地裂一般,巨蛟的頭顱砸碎那厚重的城門,就這么在門洞中滑出好幾丈距離,然后終于不動了。
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個遍體鱗傷,筋疲力竭的巨獸。
它本來如同鐵鑄一樣的身上全是巨大的傷口,青灰鱗甲中間露出鮮紅血肉。
那一雙本來燃燒著瘋狂的雙眼,也已經(jīng)只剩下兩個流血的空洞。
巨蛟已死。
巨獸靜靜地躺在城門之中,再也不動了。
經(jīng)過無比漫長的時間,仿佛世界也要迎來末日,城外的人們終于反應(yīng)過來。
趙游深吸口氣:“城破了?!?p> 雖然這是他和裴淵,和數(shù)萬人努力一個月想要的結(jié)果,但現(xiàn)在他感覺不到一點興奮。
只有趙歸真,站在費(fèi)平身邊,淡淡開口:“澤州城已破,大軍進(jìn)城吧。”
費(fèi)平像是夢游一樣恍惚地點頭:“是……”
然后趙歸真笑著轉(zhuǎn)身,他邊走邊對李玄機(jī)開口:“我們師徒許久未見,過來一起說說話吧?!?p> ……
過了很久之后,趙游裴淵才領(lǐng)頭走進(jìn)澤州城。
他們從巨蛟的尸體旁邊走過,穿過城門之后,出現(xiàn)在眼前的就是一片巨大的廢墟。
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地面仿佛被巨獸反復(fù)踐踏,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
鮮血的痕跡滲入地面很深,就像是被深深注入其中。
在巨蛟后腿附近,趙游找到了薛青。
他的下半身被巨蛟壓在下面,恐怕已經(jīng)粉碎,但他依然手握著長劍,怒目圓睜。
是薛青殺死巨蛟,但他也沒能逃過死亡的命運(yùn)。
裴淵上前,沉默著幫薛青合上雙眼。
“結(jié)束了……”
城中再也沒有任何人敢于抵抗,澤州城已破。
這是足以改變天下大勢的消息。
從河朔到蜀中,從回紇到嶺南,千萬人都會因為這個消息而震動不已。
然而此刻,站在天下矚目中心的裴淵,卻感覺這一切和自己完全無關(guān)。
“戰(zhàn)陣……不該是這樣的。”
趙游知道裴淵心中的震撼與難以接受,但是他沒什么好說。
“天下只有一個趙歸真?!?p> 裴淵忍不住苦笑。
她也只能這么安慰自己。
在兩人身后,神策軍大隊開始入城,澤州城終于落入朝廷之手。
接下來就是潞州,澤潞鎮(zhèn)的覆滅近在眼前。
……
與此同時,趙歸真和李玄機(jī)一起坐在點將臺上,遙望澤州城,和城門下的巨蛟尸體。
“道門終究不適合戰(zhàn)陣,我拼盡全力,也就到此為止?!?p> “接下來的潞州城,就要靠武人用性命去拼?!?p> 李玄機(jī)看著趙歸真,猶豫一下,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師父何必踏足戰(zhàn)陣,做這種……事情?”
趙歸真點頭。
他完全理解李玄機(jī)的疑惑。
道門終究是出世清修的多,如此插手天下之事,可以說十分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