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從桌子上取了一個杯子,新倒了一杯茶,那茶水的顏色很淡,只有一點(diǎn)微綠,乍一看也就是一杯白水。
他將茶推至桌心,意思很簡單,既然你好奇,不如一起喝一杯。
奇怪見狀愣了一下,隨即便心安理得地接過茶杯,絲毫沒有“偷窺”后被發(fā)現(xiàn)的自覺。
奇怪人家黑紗掀開一角把茶舉到眼前,不久后用那分不清性別的聲音,一種震驚的語氣問道:“你很窮?”
對面的少年也愣了一下,然后回答道:“家境還好?!?p> 奇怪人聞言輕輕地吁了一口氣,將黑紗吹起一角,篤定道:“那你可真摳?!?p> 說罷,將那杯半青不白的“所謂茶水”一飲而盡。
對面的少年同時一臉驚訝,從未見過如此厚顏......呃......直率之人,被請客喝茶,竟然還會評價請客的人“摳”。
他看了一眼自己杯中若有若無的綠色。也在心下反思,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來這個酒館坐一壺茶的時間,茶盡人走,然后下次來用水沖一遍再接著喝……
細(xì)下想來,確實(shí)是有點(diǎn)摳了,于是點(diǎn)頭應(yīng)聲道:“嗯......是摳了?!币舶抵袥Q定:這壺喝了半年的茶也確實(shí)該換了……
奇怪人聽到少年這般快地承認(rèn)自己的錯誤,贊許地點(diǎn)頭,拖長了鼻音,并說了一句:“嗯~~善哉善哉。”隨后將空杯往前一遞:“再來一杯?!?p> 少年拿起茶壺,再次給奇怪人倒?jié)M一杯,不多不少。
盡管這杯茶他壺中最后一杯,不過他對于所有有趣的人和事都不會吝嗇,畢竟,提問就要開始啦......
奇怪人端起茶美美地喝了一口——也許是因?yàn)樯倌甑膽B(tài)度,奇怪人覺得喝下茶后整個人都舒坦了不少,全身的經(jīng)脈仿佛被溫水洗滌過一般,充斥著一種暖意,這時,少年開始發(fā)問:
“閣下是從哪來的?”“無可奉告?!逼婀秩艘稽c(diǎn)“吃人嘴軟”的覺悟都沒有。
“那......閣下要到哪去?”“無可奉告。
”閣下是修士嗎?”“無可奉告?!?p> “閣下是來避難的嗎?”“無可奉告?!?p> ......
少年一口氣問了十余個問題,但奇怪人卻絲毫沒有滿足他好奇心的意思,懶散地倚在桌子上喝茶,回答一律“無可奉告?!?p> 不過少年的熱情并沒有因此消退,他頓了一下,說道:“其實(shí)姑娘,你如果是要躲避什么的話,大可不必如此打扮,因?yàn)檫@樣......其實(shí)更顯眼?!闭f完,少年虛指了一下四周。
奇怪人聞言微微抬頭,將靈識擴(kuò)散出去,立刻就感受到了幾道若有若無的目光,正注視著角落里的喝茶二人組。
“唉——”奇怪人長嘆一聲繼續(xù)道:“真是失策了呀。”隨后作勢要掀開帷帽,仿佛已經(jīng)認(rèn)命偽裝無用了一般。
就在她將手舉至帽檐時,卻將手一頓,然后狠狠地向下一壓,將臉擋得更嚴(yán)實(shí)了......
“呵呵,想詐我?小哥你好奇心也太重了吧?”奇怪人嘲諷道。
“話說你看這周圍有的人寧愿站著,也不愿與你同坐,怕不是因?yàn)槟銌枛|問西嘮嘮叨叨的,擾了人的酒興?”
“照你這樣,以后大概率娶不到媳婦啊......”奇怪人絮絮叨叨,完全沒有之前的“冷漠”姿態(tài)。
聽到這樣的話,對面的少年只是溫和地笑著,絲毫不惱,然后道“姑娘聰慧?!?p> 聰慧,自然不是指奇怪人后面的胡說八道,所謂“姑娘”也確實(shí)是少年有要詐奇怪人的,所以在這句話里,他又詐了一次......
對于少年的“阿諛奉承”,奇怪人冷哼了一聲,道:“本姑娘冰雪聰明,需要你提......”話未說完,陳紫便意識到自己是在用本來的聲音說話,嚇得捂住了嘴。
而對面的少年在桌子下的手也悄悄地將一道虛幻的影子掐滅——這頁“口不遮攔”用起來確實(shí)不錯。
她猛地一下站起來,手指顫抖地指著對面的少年:“你......你......你知道我這套蔽天衣有多難買嗎?”
蔽天衣,顧名思義,就是可掩蓋天機(jī)的衣服,這種衣服不但能防人窺探,甚至還能隔絕魂牌這種與自身性命相連的性命的器物感應(yīng),造成魂牌碎裂,牌主死亡的假象。
最重要的一點(diǎn):這世間所有的器都有缺陷,而這蔽天衣的缺陷,卻僅僅只是使用者在穿上蔽天衣后不可泄露與自己身份相關(guān)的任何信息——包括本人的容貌,名字,聲音——否則蔽天衣便會徹底失靈,再也無法使用。
但對于修士而言,改變聲音,言行謹(jǐn)慎,根本不費(fèi)吹灰之力,所以,即使天書閣每年僅產(chǎn)十件蔽天衣,修士們的熱情也未受到影響,這反而還刺激了他們的“消費(fèi)欲望”,使得蔽天衣越發(fā)難以買到。
各大器坊間都流傳著這樣一句話“若得蔽天一衣,靈器十件不換”足以證明其珍貴。
陳紫現(xiàn)在十分氣惱,她的原計劃是在潯安城這個可屏蔽天機(jī)的地方,茍上幾百年,等到外界那些記得自己的老家伙們死絕后再出去逍遙快活。
而在潯安城內(nèi)無用武之地的蔽天衣也可以被她賣出,換得錢財以做這幾百年的生活之資,畢竟蔽天衣價格不菲,僅一套就花費(fèi)了她的全部積蓄。
但現(xiàn)在蔽天衣已經(jīng)報廢,變成一套普通黑衣,也就是說,她陳紫必須要給人當(dāng)幾百年的“打工人”,才能實(shí)現(xiàn)茍幾百年的目標(biāo)。
“說!你害我的蔽天衣報廢,要怎么賠!”陳紫一把扯下帷帽,露出姣好的面孔,雙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大聲質(zhì)問少年。
此時,原本喧鬧的酒館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但并非是因?yàn)殛愖系娜蓊侒@為天人,而是因?yàn)樗谷?.....大聲質(zhì)問了少年!
“若不是你,我怎么會破了蔽天衣的禁制?此事你要負(fù)全責(zé)?!标愖侠碇睔鈮训卣f道,她緩緩靠近少年,杏眼流露出危險的光芒。
“你最好給我一個合適的價位?!闭f完,屬于修士的氣勢轟然釋放。
這般做派就像是對面的少年破了蔽天衣的禁制一般。強(qiáng)盜行徑,完美邏輯。
面對“搶劫”,少年像沒有被修士強(qiáng)大的精神壓力影響到一般,他抬頭迎上陳紫的目光,思索了一會兒,說道:“嗯,有道理。”
少年這么爽快,反而陳紫有些不好意思,同樣的事情,她以前也干過不少,但是像少年這樣的,還真是頭一個。
有這么一瞬間,陳紫有些猶豫。嗯,是的,只有一瞬間,因?yàn)橄乱豢趟涂吹缴倌陱膽牙锾统隽艘槐救绨宕u厚的青色的書——那衣服竟是是凡人可用的儲物空間!
大多儲物空間都需要靈力與精神力搭配才使能使用,而凡人頂多有個精神力,自然無法使用修士的儲物空間。
而這種凡人可以使用的儲物空間顯然更高級,不受這條規(guī)矩的限制。這種寶貝,一般的有錢人根本買不起!
只見少年用手指在封面上畫了一個沒人懂的符號,書上便泛起一陣靈光,書本自動翻開后,他從中找到一頁,輕輕一扯,那頁書便分離出一道虛幻的影子。少年將影子遞給陳紫。
“嗡~”陳紫接住后,那影子后便一陣輕顫,變成了一套透明的蔽天衣。
陳紫腦中一片空白,那書本竟然也是一個儲物器,還是可以裝進(jìn)儲物器內(nèi)的儲物器!
嗯......這個......不說了,顯然更貴!
而且......陳紫了一口唾沫,而且那蔽天衣還是天書閣產(chǎn)出的上中下三種品質(zhì)蔽天衣中的上品,天書閣每年只產(chǎn)一件。
各方面的功能,不知道高出陳紫那件下品多少!基本上算是有市無價!
陳紫有些口干,下意識地抄起桌上的茶壺,想喝一口水。
“噠、噠......”終于,她如愿地喝到了......兩滴......
陳紫放下茶壺,復(fù)雜地看了少年一眼,想起之前那兩杯不青不白的茶……
一杯茶都算得這么精準(zhǔn),你是賬房先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