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經(jīng)過酒泉、張掖，到姑臧。
經(jīng)過姑臧時，辛艾早被馬車顛得腦袋暈脹，完全顧不得找書的事，車都沒下，一路昏昏沉沉到了金城，直奔隴西。
走走停停，半個多月才趕到狄道縣，下車時辛艾臉色極差，坐的時間太長，腿腳浮腫，發(fā)脹的腳勉強擠在鞋子里，走路時仿佛還在馬車上震蕩。
冠禮就在一周后，她雖然身體難受，但是慶幸沒有耽誤時間，否則罪過就大了。
此時已經(jīng)傍晚，天黑得比敦煌早一些，晚霞雖然也美，可她實在沒心思欣賞。強撐著精神與李暠一起拜見了各位長輩，才恍恍惚惚跟著他回房休息。
一到房間，她就趴在桌幾上昏昏欲睡。
“你先去榻上睡吧。”李暠有些心疼的看著她。
“我想先沐浴?！彼龑嵲谌淌懿涣诉@一身的黏糊。天氣熱，稍稍一動渾身都是汗，衣服粘在身上很不好受。
“好?！?p> 他叫來奚女去浴間添水，抱起她就往浴房走。
“被人看見不好吧？”世家大族都是很講規(guī)矩的，女人被寵得太厲害可不好，她和李暠關(guān)起門來那是兩個人的事，這畢竟是在李家宗族，萬一有人背后說什么，還得惹麻煩。
“浴間就在旁邊，走快點不會有人看見的?！彼⒉焕頃e人怎么看，只想讓她安心。
她實在太累，也不想走了，干脆靠在他懷里由他抱著。
到了浴間，把她放下，李暠伸出手，準(zhǔn)備幫她除掉外衣。
辛艾糾結(jié)的抓住衣襟：“這就不必了吧，我自己可以的?！?p> 屋子里蒸汽妖嬈，熏得她臉有些紅。
李暠也覺得有些熱，點點頭出去把門關(guān)上，可是并沒有走遠(yuǎn)，就站在門口。
辛艾松了口氣，雖然總有那一天，但還是得有個過程，睡在一起是一回事，坦誠相見她還沒做好準(zhǔn)備，即使她的心早已向著他。
緩緩除去衣物，溫?zé)岬乃櫲恚嗔巳嗄[脹的雙腿，疲憊的身體終于有所緩解。
回想這一個月的路程，古人出門是真的苦，風(fēng)餐露宿不算什么，馬車顛簸才是最要人命。
奚女拿了換洗的衣物回來，只見李暠呆呆站在門口。
她行了一禮，喚道：“公子為何站在外面？”
他回過神，看見她手中的衣物：“這是給艾娘的嗎？”說著伸出手接過來，“給我吧，她不慣人服侍?！?p> 奚女點頭應(yīng)是，難怪這次回宗族都沒有帶仆從，就一駕車童子跟著。
她守在門口等著召喚，等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李暠還站著沒有進(jìn)去，于是疑惑的看著他：“公子？”
李暠輕咳一聲，敲了敲門，道：“艾娘，我進(jìn)來給你送衣物。”
等了一會兒里面沒有出聲，奚女一直看著他，他也不好傻站在門口，硬著頭皮推門進(jìn)去。
進(jìn)得浴間，屋子里的霧氣被帶進(jìn)來的風(fēng)吹散了一些，沒有看見艾娘的身影，他又喚了一句：“艾娘？”
依然沒有回音。
他略微猶豫往里間走去，到浴桶前才發(fā)現(xiàn)這傻姑娘居然泡在里面睡著了。
水已經(jīng)溫涼，她原本瓷白的臉燦若桃花，粉嫩欲滴。他不敢往下看，可是蠢蠢欲動的神經(jīng)有些撓心。
直直的盯著她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才轉(zhuǎn)身拿布將她裹住從浴桶里撈起來。
這一撈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真是蠢極了，艾娘沒有擦干不說，自己還弄得一身濕。
“奚女，送一身我的衣物來。”
“是。”
等拿來干凈的衣物，她推開門進(jìn)去，本想尋得人，里間傳來沙啞的聲音：“衣物放在門口，出去?！?p> 她趕緊低頭應(yīng)是，退出浴房，安靜的守在門口。
浴間里，李暠一身衣物已經(jīng)濕透，無奈先抱著艾娘，替她把衣物穿上。
辛艾被晃得腦子迷迷糊糊，以為還在馬車?yán)?，模糊聽見有聲音在耳邊說讓她坐好，她也沒想為什么，閉著眼點頭，靠在矮榻上繼續(xù)睡。
李暠見她還算規(guī)矩的坐著，趕緊就著她用過的水梳洗了一遍，水已經(jīng)涼透，但是在這夏天的浴間對他來說正合適。
等全部收拾完才再次將她抱起。
讓她在榻上躺好，想起來她腿還腫著，他又坐在床尾，把她的雙腿拿上來，輕輕擱在自己腿上。
圓潤雪白的腳趾泛著粉，腳背連著小腿腫得發(fā)白，輕輕一按凹下一塊紅，半天沒起來，他心中愧疚，小姑娘嬌養(yǎng)了這么些年，總是跟著他受苦。緩緩的給她揉著腿，希望她明天起來能好受一些。
辛艾做了一個夢，悶熱的天氣，她被困在逼仄的馬車上，車行駛在滿是沙石的戈壁，顛得她快要坐不住，果然突然一個大塊的石頭卡住了車輪，她咻的一下從車上飛出去，以為這下要撞得頭破血流，慌亂之下伸手往旁邊車框一抓……
從夢中驚醒，她使勁抓住的不是車框，而是李暠的胳膊。
呼出一口氣，原來是夢。
疲憊的抬頭看了一眼，帳中漆黑，可能是她用力把李暠給抓疼了，此刻他閉著眼伸出手，緩緩拍著她的背，下意識的安撫呢喃：“艾娘，為夫在，莫怕?！?p> 心安之余，突然感覺自己有些對不起他，這么久，她連一聲夫君都未喚過，從來都是喊他的名字。
辛艾緩緩閉上眼睛，心中下定決心，她要有一些改變的。
再醒來時，發(fā)現(xiàn)帳中還是黑的，可是身旁已經(jīng)涼了，動了兩下，疲憊好了許多，腿上的腫脹也已經(jīng)消散。
她坐起身，喊一聲：“李暠?！?p> 果然一會兒聽見腳步聲傳來，帳子被拉開，天色朦朧，屋里點著兩盞燈，李暠端了飯食過來。
“餓了吧？先吃點東西。”
辛艾看了看帳外：“這是天要黑還是剛亮??？”
他看著她笑了笑：“天要黑了?！?p> 她呼了一口氣：“那我沒睡多久?。∵€以為睡了很久呢，還好?！?p> “是沒多久，都過了一天了?！?p> “什么？”辛艾驚得立馬要下床，“怎么辦？怎么辦？宗族的人是不是覺得我很無禮？我都沒去問安！”
李暠按著她坐下，安撫道：“沒有關(guān)系，我說你路途奔波病了，在修養(yǎng)?！闭f著端起米湯，吹了吹，喂到她嘴邊，“快吃吧?！?p> 吃了幾口她突然想起來放在車?yán)镆偷亩Y，趕忙問：“車上的禮呢？我是不是明日再去送？”
“我今日已經(jīng)挨個兒送了，都夸你畫得好呢。”
當(dāng)然畫得好了，她可是費了不少心血的，臨出門的幾天就忙這個了。
等吃完，李暠叫奚女來收拾，辛艾才想起來昨天好像在浴桶里睡著了，應(yīng)該是奚女后來給她穿了衣，免于泡涼水感冒，于是笑著對奚女道：“昨日謝謝你?！?p> 她可當(dāng)不得主家一句謝，趕忙道：“此乃本份，使不得。”
見她如此惶恐，辛艾也不好再說，搖了搖頭，沒想到世家大族的侍女居然如此小心謹(jǐn)慎。
李暠見此道：“下去吧。”
“是?！?p> “你謝她做甚？”
“我昨日泡澡睡著了，幸虧她幫我穿了衣物，又送我回來?！?p> 李暠突然臉一紅，沒說話，在榻邊坐下。
見他神情怪異，辛艾不解道：“不是嗎？難道是你送我回來的？”
他放下賬簾，榻上光線又暗了下來，辛艾看不清他的神情變化，只聽見他悶悶的說了句：“睡吧，明日我?guī)愠鋈マD(zhuǎn)轉(zhuǎn)。”
辛艾本想說她還沒有那么困，可是看李暠躺著不動，突然想起了昨天半夜信誓旦旦的要對他好一些，醞釀許久，試著輕輕的喊了一聲：“夫君？”
開始還覺得有些難以啟齒，喊出來之后好像也沒有那么難嘛。
她就是正常喊了一聲，可是在李暠聽來，簡直就是纏綿悱惻，勾得人心尖發(fā)顫，忍不住翻身壓住她，聲音也跟著有些顫抖：“你是不是不想睡了？”
辛艾僵住不敢動，弱弱的道：“我好困，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