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陪伴
左卻走出武館,想起那天在酒店貍貓所說的話,回頭說道:“也許,是因為一顆墜子吧!”
薛磊望向云曉問道:“墜子?什么墜子?”
“據(jù)說是一位算命先生送的墜子。欸,對了!你盡快弄到那輛大巴車上的人員名單,我們要找那只藍鳥?!?p> “……敢情我現(xiàn)在不是廚子就是雷達?!毖谝贿呑匝宰哉Z一邊關了武館的燈和門。
半夜,左卻陷入了夢魘。
她夢見白日里親眼目睹的那一場車禍,躺在馬路上的女人變成了媽媽,媽媽頂著裂成了兩半的頭顱顫顫巍巍站了起來,穿過圍觀的人群走到她的面前,緊緊抱著她說道:“廿廿!媽媽好疼啊——你為什么不救媽媽?為什么不救我?!都怪你見死不救!都怪你!”
媽媽抱得越來越緊,左卻覺得快窒息了,猛地睜開了眼睛!房間里一片昏暗,她伸手握住寒冰鑰,哽咽道:“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您……對不起!”
那一夜,她再也沒睡著。
三天后。
薛磊奉上千辛萬苦討來的人員名單,左卻就掃了一眼,說道:“辛苦你了,薛雷達,日后還有你的用武之地,繼續(xù)保持?!?p> 之后的數(shù)十天,左卻和云曉圍繞著在那起事故中幸存下來的乘客輾轉于各地,終于在除夕前一天找到了藍鳥的宿主。
那人名叫章顧群,是個兢兢業(yè)業(yè)的帶團導游。旅行社的人說,自從他被卷入那場車禍之后,游客及游客家屬到旅行社找麻煩,公司把責任全推給他,甚至打算把他辭退了事,但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他不僅沒被炒魷魚還升職加薪了,現(xiàn)在都不需要帶團四處奔走了。
左卻坐在旅行社里,面露遺憾地合起旅游景點宣傳冊,像模像樣地說道:“那可惜了,還是朋友推薦我來入他的團呢!既然他不帶團了,那就算了。”
走出了旅行社,云曉問道:“不見見嗎?”
左卻說道:“在即將被辭退的關頭,突然不明不白升職加薪,他肯定用了能力。現(xiàn)在去找他,頂多就是再換一個新的宿主,倒不如就讓藍鳥待在他身上,至少我們已經知道他的下落,不用再費心思找別人。回家吧,不然薛磊真的該斷我的糧了?!?p> 二人回到家后,薛磊立即數(shù)落道:“是誰要留在這兒過年?!是我嗎?是云曉嗎?二十八居然還往外跑,還讓我替你備年貨!真想拿把尺子量一量你的臉皮到底有多厚!”
左卻波瀾不驚地聽著,突然沒了下文還有點意猶未盡,“欸?說完了?你該不是詞窮吧?我看你也是個讀過書的,怎么不多說幾句?我可是態(tài)度端正,洗耳恭聽?!?p> 薛磊:“……”
云曉完全不顧薛磊的心情,反倒關心起左卻來:“明天我和薛磊都得回家陪長輩吃年夜飯,你一個人真的沒事嗎?要不你跟我一起過去?吃完飯就回來。”
“你知道的,我不喜歡那種場合,非必要情況是不會去的。你放心,這些天的功夫也不是白練的,況且閆向南也是有家室的人,孔孟奇不至于不讓他過年吧?至于年夜飯,就更沒必要擔心了,我的手藝你是知道的。你們要是吃得不盡興,隨時聯(lián)系我,到時候也給你們做點?!?p> “好吧,那我盡量早點回來陪你!”
第二天除夕,薛磊一早就忙著貼春聯(lián)。云曉站得遠遠的,仔細瞧著春聯(lián)上的字跡,不由得說道:“左卻,我以前只知道你的字寫得漂亮,沒想到連毛筆字也難不倒你。你這字去參賽,肯定能拿獎吧?”
左卻說道:“硬筆書法拿過獎,之前的牌位就是用獎金買的?!?p> 云曉激動不已地奔到左卻身邊,“這么說來,古人常說的‘琴棋書畫’,我們占了兩個!”
薛磊站在凳子上一邊捏著尚未貼緊的春聯(lián)一邊插嘴道:“是三個,還有我的‘棋’?!?p> 云曉送上一記白眼,兇道:“干你的活!”
下午四點多,天格外陰沉。
云曉和薛磊一起離開了,左卻一直在廚房忙活。等從廚房出來,她看著空蕩蕩的客廳忽然覺得有些冷清。她走到茶幾邊上拾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卻坐在沙發(fā)上摩挲著寒冰鑰。
差不多六點五十分,左卻吃了不到幾口,聽見玄關傳來開門的聲音,她便放下筷子去迎,只見云曉率先沖了進來,嘴里喊道:“下了!下了!下雪了!”
左卻不自覺地嘴角上揚,道:“你們怎么回來得這么早?這才七點?!?p> 云曉拉起她的手快步走到陽臺指向天空,“下雪啦!你快看!”
“烏漆嘛黑的看得見才怪!”薛磊站在旁邊打開了手機電筒。
左卻順著光的方向望了出去,空中果然飄起了雪花,小小的一片片,在夜色中不太顯眼。幼時的記憶浮現(xiàn)在腦海,左卻緩緩說道:“記得小時候,一到冬天就下雪,有時候下石頭雪,嗒嗒嗒地敲在瓦片上,有時候是棉花雪。我記得最后一個除夕,那天的棉花雪漫天飛舞,比現(xiàn)在大多了,媽媽在灶楣炸酥子,我就在外面玩雪……”
云曉附和道:“我查了天氣預報,這雪要下到明天,等天亮了,我們就到樓頂去玩雪。你飯還沒吃完吧?我陪你一塊吃?!彼炎髤s又拉回了餐桌旁,“你都不知道他們有多暴殄天物,一大桌子好菜擺那兒,他們非要問東問西,偏又要我講究那些虛禮有問有答。真是可憐了我能看不能盡情吃?!?p> 薛磊湊在左卻耳邊,小聲道:“‘暴殄天物’現(xiàn)學的?!?p> 云曉耳朵靈著,二話不說一腳踹了過去,“大過年的,你不拆我臺頭會禿???!”
左卻微微笑著,給云曉和薛磊各拿了碗筷,“這次全是清淡的,沒吃飽的話就坐下一起吃吧!”
云曉毫無疑問敞開了肚皮吃,薛磊坐下感慨道:“真是不容易,終于輪到我吃一回白食了!”
大概是這一晚的年夜飯別有滋味,撥動了左卻心底的某根弦,年后的伙食基本上由她包攬了。以至于新學期開課的前一天,薛磊還不舍得回學校。
“這樣,以后但凡放假,無論長短你都住云曉家,我舉雙手雙腳贊成!”
左卻皮笑肉不笑,答道:“好啊!反正有薛大廚掌勺?!?p> “唉!未覺池塘春草夢,階前梧葉已秋聲。時間你走得也太快了!”
“你是不是中午吃多了元宵撐的?專心開你的車吧!開得不好等會你的云大小姐該醒了?!?p> 薛磊果斷閉了嘴,一心一意開車。
半個小時后,車停在了工商大學東門外的停車場。薛磊將三人的行李一一拿了下來,說道:“你們自己進去,我就不送了?!?p> 左卻拉過兩個行李箱,“本來就沒讓你送,回你自己學校去吧!”
云曉剛睡醒,被暖暖的陽光一曬更顯慵懶。她奪過其中一個行李箱,不耐煩地說道:“你走吧走吧!”
薛磊沖著她們的背影喊道:“左卻!你要是想來我們學校找藍鳥,隨時聯(lián)系我!”
左卻揮了揮手,沒有作答。
一跨進東門,云曉就松開行李箱伸了個懶腰,精神好了她又重新拉上行李箱三兩步趕上左卻,還把一只手搭在了她肩上。
左卻掃了一眼那只“咸豬”手,故作嫌棄道:“大庭廣眾之下勾肩搭背的像什么樣子?”
云曉辯駁道:“不是像,勾肩搭背就是好姐妹的樣子!”
左卻無奈地搖了搖頭,心道:“歪理。”
她們走到男寢門口的雪松處時,正巧碰見貍貓、文莉莉和四位家長匯合在這里。云曉特地上前拍了拍貍貓的手臂,問候道:“嘿!一個寒假不見,貍貓你好像瘦了點?。 ?p> 貍貓看見左卻和云曉各自拉著行李箱走在一起,忍不住問道:“你們是在路上遇到的?”
云曉重新攬上左卻的肩,答道:“當然不是!這個寒假我們兩個同住一個屋檐下,當然是一起從家里出發(fā)的!”
左卻沒有說話,從容不迫地掃了一眼在場幾位長輩的臉色,發(fā)現(xiàn)有一位女性長輩貌似不太高興,于是輕輕撞了撞云曉。云曉以為她急著走,揮了揮搭在左卻肩頭的手,說道:“不打擾你們了,先走了?!?p> 貍貓轉向她們離開的方向,似乎想叫住她們但又什么都沒說出口。那位面色不悅的女性長輩朝著東門先行了一步,另一位女性長輩丟給文莉莉一個眼神。
文莉莉心領神會立馬追了上去,“姨~你別走那么快嘛~我都跟不上你了!”
貍貓媽媽聽見這話立即停在半路耐心地等著文莉莉。貍貓看著已經走遠的母親和表妹無奈地笑了笑。
左卻停在遠處,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她問道:“云曉,你覺得游天表妹追的那個人是誰?”
“我剛剛就瞄了一眼,那兩個阿姨長得太像了,根本分不清誰是誰,不過,我敢肯定她們一個是貍貓的媽媽,一個是貍貓的姨媽!”
左卻白了她一眼,“明眼人誰看不出來?”
“那你覺得哪個是貍貓的媽媽?”
“要我說,是先走的那位。你跟游天打招呼的時候,她一直盯著你們兩個,就好像你們在做什么十惡不赦的壞事一樣。兩家家長都在,如果她不是游天的媽媽,一般情況下不會當著人家父母的面露出那樣的眼神。而且,我記得第一次找上游天的時候,他就很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他明明看不見藍鳥,結果卻因為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我掀衣服答應還我藍鳥。人的性格是后天形成,是人為了適應環(huán)境而形成的一種行為模式,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很有可能就是受家庭環(huán)境影響?!?p> 云曉不懷好意地笑了笑,“你對人家觀察得這么仔細,當初為什么要趕人家走?”
“接觸了自然就知道,根本不需要你所說的‘仔細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