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抬起頭,這才發(fā)現(xiàn),魏恒正站在廟堂中間,右足所踏之處,地面的青磚紛紛碎裂,剛才的那聲巨響,自是由此發(fā)出。
卻見魏恒早已收好了火靈晶,右手結(jié)成劍指,目光朝著廟外凝視。
順著魏恒的目光,陸離赫然發(fā)現(xiàn),在廟外的的一小片空地上,站著一個小小的人影。
夜色尚未散去,在這荒廢的山神廟邊又怎會有孩童出現(xiàn)?
陸離心有疑惑,本想要出去問個明白;又見魏恒神態(tài)有異,知道事有蹊蹺,止住了步子。
就在這時,無數(shù)的枝條自廟外射了進來,發(fā)出陣陣簌簌聲響。
狩獵者與獵物身份調(diào)轉(zhuǎn)。
魏恒早有準(zhǔn)備,兩柄飛劍盤旋在前,猶如組成了瘋狂轉(zhuǎn)動的絞盤,樹枝稍一接觸便被切削地粉碎,紛紛掉落在地。
陸離定睛一看,這些枝條居然都是柳枝,正自驚愕間,抬眼一看,小廟外的孩童早已失去了蹤影。
“轟隆”一聲響起,圍著魏恒半丈內(nèi),地磚翻飛,無數(shù)枝條和根莖自地下盤旋而出,倒卷將魏恒罩住
再一次面對這招攻擊,魏恒面色不改,腳踏罡步“嗖”地一聲,最后一柄飛劍自地下沖出,貼著地面畫圓橫斬。
劍光閃現(xiàn),飛劍自魏恒左側(cè)將三條最粗的根莖齊根斬斷。
原來,魏恒早就料到柳妖有此一招,提前將一柄飛劍藏在地下,待柳妖自地下突襲之時,魏恒以雙足引動飛劍,一舉重創(chuàng)柳妖。
那根莖可是柳妖的本源所在,每斷一根,它都得耗費大量時間和靈力才能重新凝聚。
根莖再斷,令柳妖憤怒不已,不等魏恒沖出罩網(wǎng),所有根莖在剎那間盤旋收縮,要將魏恒當(dāng)場攪碎。
飛劍折回,三柄飛劍匯作一處,旋轉(zhuǎn)成一個巨輪,朝著剩余根莖斬去。
“小心上面?!标戨x一聲驚呼。
無數(shù)柳枝交錯,編織成大網(wǎng)從廟頂罩落,魏恒并未閃避,他牙關(guān)緊咬,飛劍去勢驟增;這是要趕在巨網(wǎng)落下之前斬斷剩余根莖,只要除盡根莖,柳妖法力一失,那罩落的藤網(wǎng)失去靈力支撐,便再無威脅。
“嘩!”地一聲響動,一顆頭顱大小的木墩被根莖自地下扯出,堪堪避過飛劍斬?fù)?,飛劍去勢已老,貼著木墩下方削過,斬落一片木屑。
半空中,柳妖就像是一只倒掛的八爪魚,將魏恒扣在當(dāng)中,廟頂?shù)牧σ灿诖丝搪湎?,將魏恒與根莖扣了個結(jié)實。
柳妖靠著根莖倒掛在廟梁之上,無數(shù)柳枝穿過根莖間的縫隙往魏恒身上纏去。
魏恒一聲暴喝,周身撐起一個金色的光罩將自己護在其中。
柳枝越纏越密,漸漸地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繭子,此刻,柳妖已將魏恒完全困住,縱使飛劍法器再犀利,魏恒想要破開此繭在如此狹窄的空間內(nèi)也將投鼠忌器。
那烏黑的木墩緩緩昂起,皺褶的樹皮分開,露出一張黑色的怪臉來,怪臉嘴巴一張,一口烏黑的霧氣朝著光罩噴去。
那光罩接觸到黑霧,剎那間就被消融開一個口子,無數(shù)的柳枝自破口涌入。
陸離早已看出形勢不妙,一聲未吭,倒提了短刀就往上沖,他心思縝密,已然看出那長了一張怪臉的木墩必是這怪物的命門所在。
雖是勇氣可嘉,可他卻忘了自己不過是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人還未到近前,一根柳枝自繭子內(nèi)抽出,在空中稍一伸展便似鞭子一樣抽打過來。
陸離尚未興起躲避的念頭,便被一下抽中胸口,整個人倒跌在地,“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
甫一落地,他于瞬間爬起,口中叫毫無意義的嘶吼著,抓著短刀再度前沖。
柳枝回旋,再次揮出。
又是“啪”的一聲,柳枝抽在陸離左肩處,盤曲的枝丫連著陸離的發(fā)簪一并打碎;陸離踉蹌兩步,頭發(fā)披散,目如兇獸,又待上前廝殺。
被柳枝纏繞的光罩內(nèi)部,柳枝自魏恒斷臂處鉆入瘋狂攝取精血。
魏恒恍若未覺,他雙目如炬,盯著外面的陸離,聲音洪亮:“為何不逃?”
陸離一怔,昨夜一幕幕似走馬觀花般在他腦海縈繞。
他已經(jīng)逃過一次了,而如今,面對這種仙魔一般的怪物,他卻完全沒了逃離的念頭,與其茍且存活,不若與弟弟就這么解脫了也好。
于是,陸離朗聲應(yīng)答:“九言在此,先生在此,我為何要逃?縱使不敵,不過一死而已?!?p> 魏恒面露微笑,手心處火靈晶再次出現(xiàn):“陸離,今日之禍,自我而起,送你一場造化權(quán)作補償;若你仍未能感知靈氣,那只能說明,你與大道無緣!”
他話音一落,右手緊握。
“咔嚓”一聲脆響,靈晶碎裂,一團紅光自他手心迸射而出,光芒被光罩所阻,整個光罩內(nèi)紅芒大作。
柳妖也感受到了光罩內(nèi)那無比充盈的靈力,數(shù)條已侵入內(nèi)部的柳枝迅速抽回盤在光罩破口處固定。
緊接著,剩余的五條根莖扒在破口處猛力撕扯,似是要擴大缺口,與此同時那長有怪臉的木墩湊到近前,貪婪地嗅食著溢出的紅芒。
突然,一只手自光罩破口處伸出一#把扣住了它的后腦,將它扯進了光罩里,隱約間傳出魏恒的聲音:
“一起成仙罷!”
言罷,一道如骨瓷破裂般的聲音響起,光罩炸開,一個金色的光團引著一束紅芒沖破廟頂梁瓦直逼天際。
柳妖根莖狂舞,拼命攝取溢散的靈力,待紅芒出現(xiàn),剎那間,無數(shù)小兒臂粗的柳枝自地下鉆出,盤旋成約有一丈直徑的柱體,沖破屋頂直追紅芒而去,那原本就已朽爛的廟頂瞬間便被掀飛。
柳枝叢內(nèi),魏恒右手緊握柳妖頭顱,他周身雖被柳枝纏繞,但柳枝的力道卻不足以令他停下身形。
怪臉仰望天空,它對那股紅芒充滿了渴望,即便被魏恒抓在手中只要方向朝著紅芒前進它便不做掙扎。
“玄劍山弟子魏恒,今日在此破境?!?p> 朗聲傳來,紅芒貫入蒼穹,天空響起陣陣?yán)滓?,似是?yīng)和。
陸離望著那攀上高空長達十?dāng)?shù)丈的柳枝瞠目無言,他自小在安陽城中長大,雖知道世間強者無數(shù),可強到頂峰,也就是宗師境界的李碩。
而如今看到這非人力所能抗衡的巨妖,心中對修仙者的強大充滿了神往。
正自震撼間,他忽然聽到耳邊似乎有一縷非常微弱的動靜,那是隱藏在空氣中的一絲微小呼吸。
他凝神去聽,不一會,這種小小的呼吸越來越多,就像是有無數(shù)的精靈在他周邊奔走,它們隨著空氣流動歡快地奔跑著,時而聚在一起,時而分散到空間的任意角落。
就在他細細感應(yīng)之時,那僅僅學(xué)了半個時辰的《五行感知篇》吐納法訣自行運轉(zhuǎn)。
天上,一滴雨落在了他的額頭。
隨著這滴雨水落下,周圍所有的精靈都消失了,在陸離的感知里,空中飄浮著各種顏色的薄霧,白色、青色、黑色、紅色、黃色。
他立即明白了過來,這,就是五行靈氣。
小廟方圓三十丈內(nèi),雨落如絲。
“陸離,三年之內(nèi)你若能突破蘊靈五層,可到玄劍山通過選拔拜入宗門?!碧炜罩衔汉愕穆曇暨h遠傳來。
若有修仙界前輩在此,定然能明白,這便是蘊靈境突破到聚元境的異象,靈氣化雨。
只是,在正常情況下,靈氣化雨是在修仙者氣海內(nèi)演變,從未有過引得天降靈雨的奇景。
直到日后陸離修為漸長才終于明白,魏恒這是強行破境,以靈晶獲得瞬間跨越境界的磅礴靈力。
他知道此舉過后自己必然身死道消,索性倒行逆施;在即將破境靈氣最為充盈之時,將自身所有靈氣打入空中。
柳妖受靈力吸引,無數(shù)枝條朝著夜空中的紅芒伸展。
突然,一道霹靂劃過夜空,粗碩的閃電于瞬息間狂瀉下來,在破廟的上空爆出一片熾芒,照得整個山林亮如白晝。
被魏恒以靈氣送上天空的最后一張雷符終于發(fā)動。
雷符本就以威力強橫著稱,這張雷符被魏恒以破境聚元時的全部靈力發(fā)動,其內(nèi)涵的靈力已然增長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
“轟……隆隆……”雷聲陣陣,響徹蒼穹,久久未曾平息……
所有的柳枝靜靜地矗立著,已沒了任何動靜,陸離呆呆地望著七丈來高的半空處,那被雷電擊中的枝條上火光騰騰,整個柳枝結(jié)成的巨大柱體就像是一支熊熊燃燒的火炬。
靈雨戛然而止!斯人已去……
東方,一縷晨曦,天光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