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房間走廊醒來,頭一天的事老陳已經(jīng)完全忘記。
但看到自己濕漉漉的褲子,他以為自己昨晚喝多尿褲子,嚇了一跳。不過他顧不上回憶,趕緊以光速換衣服跑去單位,因為時間不早了。
上午摸魚間隙,老陳給賈小嘉打了電話,但是小嘉也喝失憶了,老陳又問了錢星星。星星告訴他,昨晚是他把自己送回的家。
根據(jù)星星描述,喝高了的老陳比肥豬還重,他扛著他走,不小心還掉到了小區(qū)的溝里,星星是立馬爬起來了,老陳則跟泡澡一樣在溝里趟了一會,就是那會濕了身,還好水淺,不然得淹死。
想到昨晚的慘烈,老陳還心有余悸,相親相到濕身,想想都后怕。
其實,老陳對外宣傳自己有過幾段感情,經(jīng)常提起的就是與心目中的女神,高中班長楊小帆之間的戀情。但是,據(jù)熟悉老陳的親友考證,這純粹是胡說八道,他對楊小帆那是典型的單相思。所有他宣傳的戀情細節(jié),除了他主動的畫面,其他均為腦補。
不過說到楊小帆,老陳的話匣子就打開了。據(jù)他回憶,1999年,那是一個秋天,剛剛分到文科班的他第一次見到一個穿著藍色連衣裙的女孩,這個女孩個子高高的,帶點西方立體的五官,看起來是那么地與眾不同,他只看一眼就被她深深吸引。
但是高中的老陳并不知道刮胡子,本來應(yīng)該還算清秀的他,經(jīng)常是胡子拉扎,頭頂雞窩窩,圍上紅頭巾,就可以本色出演北歐海盜了。
所以,面對楊小帆,他還是很有自知之明,主動上前領(lǐng)了好人卡。和女神同班兩年,那些年的青春,老陳有一半在做題,有一半在做夢。
不過想想與楊小帆,那畢竟是青春的回憶了,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想起了。但周五這天,老陳卻收到了高中同學(xué)劉芬芬打來的電話。劉芬芬告訴他,楊小帆今天在杭京出差,她想召集在杭老同學(xué)聚聚。剛聽到這個消息,老陳差點興奮地腦溢血。
然而,仔細審視了自己現(xiàn)狀,曾經(jīng)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紀律的“四有”青年,經(jīng)過20多年奮斗,一年一個臺階,穩(wěn)步向下,現(xiàn)在終于發(fā)展成了無房無車無錢無地位的“四無”中年,他只好殘忍且決絕地回拒了聚會邀請。也是,兩袖清風(fēng),怎敢見佳人?
人在落魄的時候,往往對自己是最狠的,為了給女神留下一個曾經(jīng)美好的回憶,這種時候,只能刀插大腿,氣沉丹田!
其實,老陳想多了,在女神看來,現(xiàn)在的老陳同志和當(dāng)年的小陳同學(xué),壓根沒啥區(qū)別,路人陳根本引不起她的興趣。他那些年的暗戀,不過是一場轟轟烈烈的自我感動罷了。
但是告別過去,老陳同志決定要好好地發(fā)泄一下。為了紀念黃掉的青春,他決定喝點黃酒。于是,他跑去樓下小店佘了三瓶黃酒和一包花生米,所謂花生配酒,幸福我有。
其實老陳并不擅長喝黃酒,三瓶下去,早就已經(jīng)云里霧里,漸漸地,他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回到了2000年……
那是一個夏天的早晨,日光微辣,清風(fēng)撫著柳絮,蟬鳴陣陣,催人早早到校。幽靜的一條小路上,還是雞窩少年的小陳同學(xué)正在快步奔向?qū)W校,時間不早了。
突然,他在前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藍色連衣裙下的曼妙身姿,正是那個令他魂牽夢繞的她。她推著自行車慢慢向前走著,快要遲到了,但她卻絲毫沒有加快步伐的意思??礃幼?,表情有些異常,似乎是發(fā)生了點什么。
暗戀了她那么久,還從沒有上前與她搭過話,這絕對是天賜良機!如果此時英雄助美,那豈不是一下走向人生巔峰?老陳在心里快速盤算著,心也跟著跳得厲害。
但是鬼使神差地,他卻加速超過了她,甚至回避了她求助的目光。關(guān)鍵時刻,老陳的腦子居然短路了!而且這種決定,沒有三斤白酒助攻,根本做不出來……
“早上”醒來的時候,老陳習(xí)慣性地看了一眼手機。我去!74個未接來電!這是老家被強拆了嗎?老陳瞟了一眼來電,這才想起來,他今天是答應(yīng)了同事包天才給他做伴郎的。
按照約定,他應(yīng)該早上6點就得到他家,然后陪著他去接新娘。完了!他立馬下意識地爬起,拉開捂得嚴嚴實實的窗簾,準備收拾好了殺向包家。
不過這太陽怎么有些奇怪?不像是初升,倒像是落日,窗外也是人來人往。他再一看手機,17:00,昏倒!
老陳為人和善,酒量又好,所以朋友不少,而且老陳一直單身,是當(dāng)伴郎的上佳人選。大學(xué)畢業(yè)17年來,他已經(jīng)承接伴郎業(yè)務(wù)數(shù)十次,不知道的還是以他是職業(yè)伴郎。伴郎當(dāng)多了,他也會有“驚喜”,比如在婚禮現(xiàn)場,他發(fā)現(xiàn)有些本來陌生的新娘卻很眼熟……
雖然疫情期間,他的生意明顯慘淡,但是對于有需求的人來講,還是會小規(guī)模設(shè)宴,比如這包天才。不過今次,老陳的口碑要砸了。
都是喝酒誤事,唉……
昨夜夢中的場景歷歷在目,因為這根本就不是夢,而是回憶!而且老陳事后知道女神那天是崴了腳,眼巴巴地在向人求助,這么好的機會,他居然都放棄了,簡直拍斷大腿!
這讓人心碎的往事,也讓他的伴郎事業(yè)嚴重受挫,大大影響了他在伴郎圈的口碑。翻開微信,包天才的大號在分享他人生的喜悅,再看小號,已經(jīng)把某陳姓男子罵成了篩子……
這下子,和包天才算是友盡了。唉,想當(dāng)初,他與包天才的認識,也是機緣巧合。記得某年寒冬臘月的一日,睡眼惺忪的他走到單位門口,感覺圍巾要掉下去的時候,一手接住,然后瀟灑地往后一甩……
“誰他媽的穿個秋褲出來晃蕩?”一個憤怒的男聲響起,迷糊的老陳瞬間被驚醒,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圍巾”甩偏了,甩到了別人臉上,更要命的,這TM不是圍巾,是秋褲!
老陳趕緊道歉,但感覺那包天才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對,眼神中分明透露著“傻逼”二字。不過說也奇怪,雖然二人相識尷尬,但事后知道同為光棍,還是有天然的親近感,于是二人頻繁接觸,脫單的路上,也是一路相扶。
愛情早已經(jīng)被他親手埋葬,現(xiàn)在連帶著還搭上一份友情陪葬。愛情沒有了,友情沒有了,疫情卻TM還在!
悲從心起,老陳又有想喝酒的沖動,所幸是錢包君攔住了他,實在是沒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