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非石三郎不嫁
女扮男裝的石雪兒，哪里能逃過趙錦衣的火眼金睛。
雖然方才干壞事突然遇上寧詠，她一時(shí)失了方寸。但在熟悉的人中突然混進(jìn)了一個(gè)陌生的臉孔，趙錦衣還是一眼便注意到了石雪兒。
盡管石雪兒女扮男裝，又竭力的盡量讓自己的身形躲在鄭考先的背后，但她那不經(jīng)意露出來的女兒般的嬌態(tài)，被老練的趙錦衣一眼便看出了：石雪兒是個(gè)女嬌娃。并且與鄭考先關(guān)系不一般。
聯(lián)想到寄居在鄭家的鄭大郎的表妹，趙錦衣很快得出了判斷：這膽大包天的鄭家大郎，竟然將自己的表妹帶到了趙家。
不過，是還是不是，得細(xì)細(xì)觀察。
于是，梅染那廂才處理了放了巴豆的點(diǎn)心，這廂又急急的借著送茶點(diǎn)，來觀察石雪兒了。
只不過兩眼，梅染很快得到了與自家四姑娘一樣的判斷：這鄭家大郎身邊的清秀小廝，就是個(gè)女的。
瞧她的耳洞，雖然也做了遮掩，但哪能瞞得過她們這些在后院里混的女子！
梅染很快的將情況稟告了趙錦衣。
趙錦衣很是生氣：“這鄭家大郎，若是要帶他表妹來，讓鄭三帶來便是了，何必弄這些假凰虛鳳的。不行，我得警告警告鄭家大郎?！?p> 才說完，就聽得鴉青在外頭咳了一聲。
這是表示，趙家的其他姐妹來了。
來的是趙錦云。
趙錦衣讓梅染上茶，趙錦云卻有些忸怩：“四妹妹，聽說二哥的同窗們來探望二伯父了？”
趙錦衣正要點(diǎn)頭，忽地想到了什么，一雙眼兒只盯著趙錦云。趙錦云不比趙錦華性子外向，什么都放在臉上。她從來不曾吐露過她喜歡誰，這今兒怎地就打聽起外男來了？
趙錦云被趙錦衣瞧著，一張臉兒發(fā)燙：“事已至此，姐姐便不瞞四妹妹了。其實(shí)，姐姐曾在外頭，偶遇過石家三郎幾次，覺得他，甚好……”
石家三郎，石家三郎！
趙錦衣目瞪口呆。
石家三郎，那可是放話出來，決不會(huì)參加貢試、這輩子也不會(huì)入仕的人。不過，她早就細(xì)細(xì)打聽過了。原來那石家三郎總喜歡夸夸而談，文章卻是作得一塌糊涂，被國子監(jiān)的學(xué)官嚴(yán)厲的批判了幾次，他就從國子監(jiān)退了學(xué)。往外頭說起，卻是說如今這世道暗黑，他不愿意與一些官吏同流合污。三姐姐竟是喜歡預(yù)備一輩子虛混的石三郎？
趙錦衣定了定心神：“三姐姐……”
趙錦云低頭，修長的手指絞著帕子：“四妹妹莫笑姐姐。四妹妹也瞧著了，自小姐姐在家中便不愛言語，也不愛出門。倘若讓姐姐做個(gè)官太太，姐姐怕是做不來。三郎說了，他最喜歡我安安靜靜、傾聽他說話的樣子。”
趙錦衣：“……”那大約是因?yàn)闆]有什么人喜歡聽石三郎說話罷。
趙錦云抬眼：“之前四妹妹說讓母親們?cè)诎裣伦叫觯扇啥ㄈ皇遣粫?huì)參加貢試的，如何會(huì)有榜下捉婿這一說？姐姐決定了，今兒便向阿娘說明，非三郎不嫁?！?p> 素日里安安靜靜的趙錦云，趙錦衣本來以為她會(huì)像嬸嬸黃氏那般清醒，可是她的腦子卻一塌糊涂。
她看進(jìn)趙錦云的眼中：“三姐姐，這事，不用著急的。祖父說了，我們趙家的姑娘……”
趙錦云打斷她的話：“可姨娘就快要生了，我再不嫁，屋中便擠得沒有法子再下腳。還不如嫁到石家去，有一間屬于自己的小院子。三郎說了，只要我們一成親，很快便會(huì)分出去，過自己的小日子。我與三郎，都不是貪戀富貴的人，以后的日子，便是粗茶淡飯，也是能過的。”
她的目光，很堅(jiān)定。
向來覺得自己在姐姐面前巧舌如簧的趙錦衣，忽地沒了詞。
但，她自始至終覺得，石三郎不是三姐姐的良人。
三姐姐性子軟弱，若是以后受了石三郎的磋磨，想來是決不會(huì)像大姐姐那般回來訴苦的。更何況，大姐姐訴苦又如何，還不是只能忍氣吞聲的待在申家？
趙錦衣絞盡腦汁的想著，該如何勸解三姐姐，忽地聽得外面鴉青又咳了起來。
這回鴉青連續(xù)咳了兩聲。
不好，是阿娘來了。
趙錦衣連忙朝趙錦云噓了一聲：“我阿娘來了?！?p> 她急著起身去迎接吳氏，卻是沒有瞧見趙錦云似是暗暗下了決心。
兩個(gè)年紀(jì)相仿、如花似玉般的少女站在門口，盈盈笑著，將吳氏迎了進(jìn)來。
吳氏沒想到趙錦云也在，原來想要發(fā)作的事情倒是不好在侄女面前說了。
偏生趙錦衣哪壺不開提哪壺：“阿娘，舅舅可是回去了？”
吳氏睨了她一眼：“嗯?！?p> 趙錦衣歡歡喜喜的攬住吳氏的手：“明兒我們到外祖家罷，許久沒見外祖母外祖父，衣兒倒是有些想念呢?！?p> 少女笑得似花兒一般的臉兒膩在吳氏的肩上，叫吳氏的一肚子火氣頓時(shí)消了下去。
“你啊你?！彼裏o可奈何地伸出手指，在趙錦衣的額上一點(diǎn)。
力道不輕不重，趙錦衣便省得，此事已經(jīng)過去了。
她心中正暗暗的松了一口氣，忽地見趙錦云從椅子上滑下，伏在吳氏面前：“二伯母，侄女懇求二伯母，到阿娘面前說情……”說話間，卻是帶了哭音。
吳氏對(duì)大房與三房的侄女們向來憐愛，當(dāng)下唬了一跳，就要去拉趙錦云：“云兒快快起來，有話好好說?！?p> 趙錦云卻死死的賴在地上：“二伯母若是答應(yīng)了，侄女才說?！?p> 吳氏看了一眼趙錦衣，卻見自己的女兒無可奈何的搖搖頭。
吳氏將手放開，話語帶了些嚴(yán)厲：“云兒，你這是要讓二伯母為難了？”
趙錦云這回是徹底的豁出去了：“事關(guān)侄女的終生大事，侄女只能厚著臉皮，懇求二伯母。您的施以援手，侄女會(huì)一輩子感恩的。”
素來柔弱的趙錦云竟然這般的固執(zhí)。
吳氏忽地笑道：“云兒可真是，不過是這事，有何不能好好說的。二伯母以前，也曾少女懷春，仰慕過不少少年好兒郎呢。衣兒，快快將你姐姐扶起來，我們幾人，好好說說?！?p> 這番話說得分外的柔和。
趙錦衣趕緊去拉趙錦云。這回沒費(fèi)什么功夫，便將趙錦云拉起來了。
趙錦衣一起來，倒是羞赫地用帕子將自己的臉捂住，好一會(huì)才露出一雙眼睛來：“二伯母，侄女與石家的三郎，早已經(jīng)私定終身了。”
趙錦衣看著她阿娘。
吳氏吟吟笑著，波瀾不驚：“哦，可是前面三巷子石家的嫡子石三郎？”
石三郎的阿爹，是個(gè)獨(dú)子。
到了石三郎的這一輩，卻有兄弟姐妹七八人?？梢娛傻陌⒌呛蔚鹊陌l(fā)奮圖強(qiáng)。
吳氏對(duì)石家還是了解的。石家在康樂坊里，也算得上是好人家。石家之所以興旺，是石太太管教甚嚴(yán)。石二郎與石三郎雖然還沒有功名，但石家大郎卻已經(jīng)成家立業(yè)，做了從九品上的文林郎。若是要嫁，石家也是嫁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