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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泰民安

第二十三章 彩娥起多心 念知英姿人

國泰民安 蕓漁歌 3177 2022-05-16 15:30:02

  張嚴氏是忻州人本名叫張彩娥,在她小時候父親運一批貴重的香材到大同,路過朔州的時候遇到劫匪,東西被搶了不說還死了兩個伙計。他的父親是拖著半條命被拉回來的,從那之后父親臥病不起,十六歲的大哥勉強撐著家業(yè)。

  而從那年開始,嚴彩娥每年農(nóng)歷四月二十八這天都要跟著哥哥姐姐上五臺山去拜文殊菩薩。父親重病時,他們便也是從山腳幾步一叩首的上山。對于自己和大姐嚴彩鳳來說,每年上山都是很痛苦的事,她們自小纏足走平路還好,山路實在難行。下山的時候可以挑夫抬著她們下來,上山的時候就要十分誠心的幾步一扣。

  彩娥記得那一年山中的雨時歇時停,在一片細雨清洗過霧氣升騰的山路上自己扭了腳。大哥早看出了她們的痛處,便讓彩鳳陪著彩娥,他一個人上山去了。她們坐在山路邊等著,彩娥腳疼的在叭叭的調(diào)眼淚。

  她看到從上下走上一個年輕的男人,姐姐彩鳳的目光就再沒離開過那男人。

  雷霆走過她們身邊的時候站住了,他問你們怎么坐在這里?

  姐姐彩鳳一句話也說不出,臉紅的像是在發(fā)燒。七八歲的彩娥說自己的腳扭了,說完就撩起長裙,把只已經(jīng)像個粽子一樣小腳伸了出去,卻被姐姐慌亂的拉著彩娥的裙子重新把她的腳蓋好。

  雷霆笑了,說他粗通些醫(yī)術(shù),自己家里人常受傷的,便不顧姐姐的反對抓起了彩娥的小腳,他一手托著彩娥腳踝另外一手不知怎么動啊動的。彩娥就感到咔噠一下,腳似乎不那么疼了,但是此時腳都腫脹的像個小饅頭無論如何也是無法走路的。

  雷霆上山之后,姐姐的頭就一直朝山上看再也沒低下來過。那次上山大哥嚴白木去了很久,下山的時候竟然是和雷霆同行的。后來聽說,雷霆給山上捐了發(fā)給香客上香用的香火,嚴白木就一路追著雷霆介紹自家的香材。

  彩娥記得自家的香坊是那年之后又重新振作起來的,每年香坊都會拿出一部分做好的供香捐到山上,也正是因為如此香坊的名聲也愈來愈大。

  兩年之后一支從汾州遠道而來的駝隊接走了彩鳳,那以后每年四月二十八就只有彩娥跟著哥哥上山了。只不過他們再不用叩拜到山上,只是到山門附近彩娥才下了挑夫的轎子,行著禮兄妹拜到菩薩面前。

  嫁給張春明的彩娥到天津之后,依然保留著拜神佛的習慣,農(nóng)歷四月初八本是稱為浴佛節(jié),或佛誕節(jié)的。風窩廟里所供奉的是藥神孫思邈,配殿之中還有扁鵲、華佗、張仲景、等名醫(yī)像。這些神像出子泥人張創(chuàng)始人張遠之手,所塑又是百姓心中的醫(yī)神藥神,于是便香火鼎盛每年四月初八就成了拜藥王爺?shù)恼兆印?p>  以往張春明都是陪著她一起來,今年倒只有彩娥一個人了。她的身旁竹箱里放著親手做的供香,淡淡檀香味從竹箱的縫隙滲出在車廂里彌漫著。

  路上的風景她也早見慣了,張春明兩晚沒回來也讓她有心心情煩亂,她感受的到相敬如賓表面之下張春明對自己的嫌棄。她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腳,心里五味雜陳。彩娥心目中理想的夫君是雷霆那樣的,可惜張春明不是。

  她有時候也不明白,從那次雷霆給自己治好好了腳傷后,她從來不介意在雷霆面前亮出那雙如同菱角一樣又彎又弓的腳來。雷霆喜歡她的腳,正如喜歡她姐姐彩鳳的一樣。會如同見到寶貝一樣捧著自己那雙美足,用手指輕輕的在上面劃撥揉捏。每次雷霆那樣做,彩娥都會從心里往外的癢,癢的想笑??墒堑茸约旱搅耸龤q,一切都不一樣了。

  姐姐似乎因為有了自己的孩子,心思就不在這個小妹妹身上了,也不大歡迎她去雷家了。彩娥感受到了姐姐的冷落,直到兩年之后因父親過世,共同的悲傷情緒下姐姐似乎對彩娥又好了起來。也就在那時候,張春明出現(xiàn)了,他們坐在一個桌上吃過飯,那是個儒雅的文靜的天津商人。

  他們見過一面之后,姐姐就給她定了親,一年之后一輛騾車遠道而來將帶著她到了天津,趕車的正是老孫頭。那時候彩娥幻想著張春明也會像雷霆一樣,然而新婚第二天早上,她看到的是張春明瞪大眼睛看著自己驚恐的神情。

  張春明從來不掩飾自己對那雙腳的嫌棄,但也不掩飾對彩娥面容身材的喜愛,于是不論春夏秋冬,彩娥都要將腳裹好才上床,夏天就用棉紗被蓋著小腿,冬天就套上兩只大大的毛線襪子。哪怕是在他們的恩愛之時,彩娥便會看到自己那雙在張春明腰背兩側(cè)揚起的纏著布的雙腳而陷入迷惑,不合時宜出現(xiàn)束縛成了纏在他們心頭的結(jié)。

  直到那日,他們目送王純上車,王純邁腿的一瞬間,嚴彩娥從張春明的眼中看到一些東西,她終于恍然自己那一刻沒來由的不安,于是她想到了姐姐也忽然明白了姐姐。

  彩娥輕輕的嘆了口氣,思緒又回到了當下。聽到車廂外的對話,暗自苦笑。劉備摔阿斗收買人心,春明罵女兒算不算收買人心呢?張芳說不想上學是因為張春明罵了她,還是當街著王純的面的罵的。是的,女兒不稱呼他王先生,而是直接說名字,王純。多么時髦的一個名字啊,和她的人一樣。

  她不能讓自己的思緒在繼續(xù)下去,因為越想就越不安,甚至有些想發(fā)火,這不是她應(yīng)該做得事。女人做事要得體,姐姐不也由著姐夫娶了兩房姨太太嗎?況且也許事情還沒到那一步呢?

  她還是有點憋氣,說了話就掀開車簾,回頭看了看就看到已經(jīng)甩了十幾米的瞎子和楊四丫。漸漸那兩個身影越來越小,終于淹沒在從四面八方前來拜佛的人流的隊伍里。

  車子向前又行了一里路,大混混袁文會沽名釣譽收買人心的涼棚已經(jīng)近在眼前了,嚴彩娥便喊了聲:“停車!”

  車子是停下了,崔衛(wèi)不解的問道:“內(nèi)掌柜,咱車上有帶著干糧,還帶著一大壺水呢?!?p>  “等一會吧,等楊三和四丫到了,捎上他們....”

  車子在路邊停下,栓子跳下車找個大樹背面去小解。余振生和崔衛(wèi)也下了車,坐騾車久了一個姿勢也是乏累,崔衛(wèi)伸胳膊蹬腿的伸展著筋骨,余振生也抻著胳膊朝楊家兄妹過來的方向看著。在他目光所及的大道上,一隊七八人的馬隊正迎面而來,他們似乎走的悠閑,卻又比一旁的騾車馬車又稍快些。剛好不起塵煙,也剛好讓路邊的看清馬背上的人。

  走在前面的并行的兩個人,一男一女。男人年紀三四十歲身材魁梧,剃的留二寸的短發(fā)黑漆潑墨般的生在頭頂,一如頭發(fā)漆黑般的眉眼,挺直的鼻子讓這個人五官都立體起來,還沒走到近處就給人英俊兩字的感覺。和他一身黑色綢緞長袍馬褂想襯,身旁一騎著白馬的少女一身馬裝,英姿颯爽。

  那少女任誰看一眼,都只道一定是那男人親生的,漆黑的眉眼中帶著繁星,英姿中透著雋眉。余振生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女孩,騎在馬上的女子,他甚至看到女子腰間還別這槍,而且一左一右別在腰間的兩把槍。

  “哎喲,真??!”崔衛(wèi)忍不住發(fā)出驚呼?!斑@誰家的?。俊彼粥恼f了一句。

  路上的行人紛紛停下,如同行注目禮一般看著這馬隊經(jīng)過,有人順口搭腔著:“這人你都不認識???”

  “好木,咱就一平民小百姓,還能誰都認識?您要是知道就說說?”崔衛(wèi)笑著看著那人。

  那人正坐在涼棚里喝著免費的綠豆湯,他沖著馬隊過去的方向揚了揚臉:“不瞞您說,這人咱還真知道,看到前面騎馬的那個大個了沒,那是可是東北軍陸軍騎兵六旅武旅長,九一八以后就來咱天津了,你猜干嘛來了?”那人停下話神秘兮兮的又帶著別人不知道自己全知道的傲嬌的神情。

  “干嘛來了?”篷子里喝湯歇腳的都來了精神,湊到那人身邊問道。

  “日本人占了東三省,在東北成立了偽滿洲國,聽說燒殺搶掠什么壞事都干了。這位姓武的爺兒們手上有錢到處招兵買馬成立抗日救國軍,這不是經(jīng)人介紹認識了袁文會,咳咳咳,”他仿佛意識到自己做的涼亭就是袁文會搭給去拜神的路人的,便使勁的咳嗽了幾聲掩蓋剛才不經(jīng)意的溜嘴,接著又像說書人那樣,聲調(diào)又提高了幾分。

  “經(jīng)人介紹,這位認識了袁爺,袁爺就幫他在南市招兵,結(jié)果一下就招了三百多人成立抗日救國軍。咱們袁爺是副司令,這位就是武司令。”

  篷子給眾人盛綠豆湯的袁文會的手下,歪帶著小帽兒斜眼撇了他一眼。

  “誰問你這個了,我是問,那個女的是誰?”

  “他女兒啊,叫武,武什么來著。”說話人好像和負責篷子的人認得,朝他問著。

  涼亭里的人竊竊私語起來:這袁文會不是親日的嗎,怎么又跟抗起日來了,又有的竊笑,袁爺?shù)男郧槟銈冞€不了解,還不是看上這丫頭了。

  “武念知!”那袁文會手下看著著涼棚的人重重的把大湯勺扔到撐著綠豆湯的大桶里:“你們喝夠了沒有,喝夠了趕緊走,給后來的留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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