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燒磚
趙寧只是個工程師，對于這些政治工作，他也不太在行，但他很清楚的意識到思想工作的重要性。
一個遍地反賊的大夏，只剩下一座孤城的大夏，想要東山再起，思想指引必須放在第一位，這是他確立無疑的一件事。
送走了李綱之后，趙寧仍舊對著城防圖在思考。
系統(tǒng)獎勵固然逆天，但也有坑爹的時候。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身為工程師，即便沒有系統(tǒng)的幫助，趙寧也自信能夠做出一番大事來。
別的不說，單說鎮(zhèn)國巨炮，就足以令得賊軍聞風喪膽，揚州城軍心士氣提振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而系統(tǒng)獎勵的簕竹防護帶，在城下一戰(zhàn)中，也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
正因為有了這個簕竹防護帶，賊軍蟻附攻城的進度才被大大拖慢。
城防是第一要務，身為工程師的趙寧，大有可為。
正研究城市布局之時，李庭芝來回稟了。
“殿下，大坑全都挖好了，只是……”
“說。”
“那些俘虜哭天喊地的，城中百姓也都在求情，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都是華夏兒女，血脈相連，又非夷狄異族，不少反賊還有親朋好友在揚州城中，若真把他們?nèi)伎託⒘恕?p> 趙寧不禁搖頭苦笑，雖然自己已經(jīng)說了不會坑殺俘虜，但不止李庭芝，因為絕大部分人都不相信。
“去看看吧?！?p> 趙寧丟下城防圖，便與李庭芝來到了大坑邊上。
“太子殿下來了！”
俘虜們一個個跪在地上，哭喊了起來。
“太子饒命！”
“我等也是迫于無奈，要么餓死，要么起事，求太子饒命！”
“太子，我等都是受人蠱惑，鬼迷心竅，繞了俺們吧！”
哭求之聲不絕于耳，不少揚州城中的百姓也全都在求情。
一群書生氣勢洶洶地沖上來，對著趙寧就是破口大罵。
罵他為了聲望，為了彪炳戰(zhàn)功，不惜殺害同胞，又罵他殘暴不仁，不能以禮服人，定會遺臭萬年云云。
兩千多賊軍，這可不是小數(shù)目。
別的不說，單說趙寧的計劃中，城市的住宅區(qū)附近，上千立方的大坑就有十幾個，可這兩千賊軍愣是這么快就挖好了。
“想活命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趙寧一松口，賊軍們倒是松了一口氣。
“這段日子大家都不容易，日子過得很是艱苦，不過本王相信，很快就會好轉?！?p> “既然你們想活命，那就留下來充當苦役吧。”
苦役便如奴工一樣，但好歹能活命，賊軍自是愿意的。
“李庭芝，往后讓他們做環(huán)衛(wèi)工吧。”
“環(huán)衛(wèi)工？何謂環(huán)衛(wèi)？”
“簡單來說，以后揚州城的城市衛(wèi)生全都交給他們來做。”
趙寧當眾解釋道：
“清理無人認領的尸體，打掃城市每個角落，挨家挨戶掏糞，填埋垃圾，掩埋尸體等等，臟活累活全都交給他們?！?p> 揚州百姓聽得此言，差點沒為趙寧歡呼起來。
揚州城可是大夏最富庶最繁華的地方，大夏的文化經(jīng)濟中心，這里的居民極具優(yōu)越感，又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
被圍困的這些日子，他們不得不親力親為，而且城市被破壞得千瘡百孔，污水橫流，尸骸滿街，他們早就忍受不住了。
雖然這些差事都是沒人愿意干的勾當，但反賊不同，能保住小命就不錯了，哪里還敢對工作挑挑揀揀。
“殿下英明！”
連那些罵他的書生們，都一臉尷尬，悄悄退回了人群當中。
此舉既寬赦了反賊，又獲取了揚州百姓的人心，而且還能清理城市，簡直是一箭三雕。
如果把趙寧的設想也囊括在內(nèi)，那好處就更多了。
“只是，他們畢竟是反賊，若是城中作亂，又當如何？”
李庭芝是個謹慎之人，雖然他反對趙寧坑殺反賊，但這個事也不能往兩個極端去走。
“這個簡單，給他們黥面，臉上刺上大大的反賊二字，百姓見了能區(qū)分，也能警惕。”
“另外，對這些俘虜實行連坐，一個人作亂，所有人都要被處決，如此一來，他們會相互監(jiān)督，不需要我們派人去監(jiān)管，都會老老實實的?！?p> 李庭芝雙眸微瞇，背后不禁一涼，這也太損了，不過確實行之有效。
吩咐完畢，趙寧也不再理會，帶著陳碩真和樓玉貞，往城東去了。
這兩個人都是沒有真正臣服的，趙寧又沒有自保之力，所以第一猛將姜才暫時就成了趙寧的貼身保鏢。
之所以帶著這兩個人，趙寧也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
揚州城中必定有反賊的間諜細作，他的一舉一動，都必須謹小慎微。
想讓陳友諒相信自己霸占了樓玉貞，就必須表現(xiàn)到位，連自己都騙不過，又如何騙得過別人？
到得東窯來，趙寧也不免吃了一驚。
因為遠遠地就看到滾滾而起的煙柱，若不是事先有所預想，還以為是走水了呢。
但見得此時東窯已經(jīng)改造完畢，原先的那些土窯，全都改成了磚窯。
東西兩窯是揚州城極其悠久的兩個瓷器窯，出產(chǎn)了不少舉世聞名的瓷器產(chǎn)品。
原材料不缺，基礎設施也已經(jīng)改造完畢，陳規(guī)的辦事效率也屬實讓人側目，不愧是能發(fā)明突火槍和火銃的科技型人才。
得了趙寧的圖紙之后，陳規(guī)除了改良巨炮，其他時間全都泡在了這里。
陳規(guī)匆匆過來迎駕，臉上身上全都是煙灰塵泥，很是狼狽。
但也看得出，他是個真正能辦實事的行動派。
“效果如何？”
“早些時候已經(jīng)開窯了，等晾一會就能取出來。”
點了點頭，趙寧也不著急，從身上取出圖紙，交給了陳規(guī)。
“這是第二部分，你有空好好研究研究?！?p> 陳規(guī)看了繁復如界畫的圖紙，也是目不轉睛，仿佛這圖紙有著無窮盡的魔力，死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殿下，這土窯只是照著殿下的設計稍作改動，窯溫竟提高了一倍有余，真真是奇思妙想，奇思妙想??！”
趙寧身為工程師，如今受限于材料，只能建造簡單的土窯，可在陳規(guī)眼中，卻成了從所未見的奇思妙想。
如此想想，趙寧都有些臊得慌。
不過這只是一個起步，是科技樹的開始。
有了土窯，可以燒出紅磚，再用紅磚來搭窯，用土法煉焦，煉出焦炭來。
有了焦炭，就躍上一個新臺階了。
到時候再搞個硅藻泥之類的耐火磚，就能建造更高級的爐窯，到了后期建造高爐，甚至能在此時的揚州城，見到煙囪高聳入云，濃煙沖天，滿滿的工業(yè)革命氣息！
“坑池已經(jīng)挖好了，跟你說的那件事也要上點心，多派幾個人出去勘探，盡量做好，我會讓你見證一個奇跡?！?p> 對于這十幾個大坑，雖然趙寧跟陳規(guī)大致說過，陳規(guī)也理解其中的原理，但他認為想要做到并不容易，甚至并不是很可能。
如果趙寧真能做到，那可真是化腐朽為神奇了。
“是，臣必是竭力，不敢怠慢?！?p> 趙寧點了點頭，陳規(guī)這邊廂已經(jīng)讓人開窯。
陳規(guī)以及手底下的工人們也都滿目熱切。
這些工人世代都是窯工，都在東西兩窯燒瓷器，也不是什么菜鳥，都是些老行家。
可正因為都是老行家，他們只講傳承，缺少創(chuàng)新。
所以當陳規(guī)要他們改造窯子，用傳承了幾百年的瓷窯來燒人人踩踏的磚頭之時，這些窯工是人人心中都充滿了怨氣的。
然而當磚窯打開之時，所有人都驚呆了。
他們第一次見到如此美麗的磚頭。
外形簡約大方，顏色艷麗均勻，質(zhì)地堅硬穩(wěn)固，簡直太完美了！
在此之前，修建大城只能用石磚，宮中殿院用的是貢磚。
所謂貢磚，是從黃河或者運河沖積的細澄泥，俗稱蓮花土來燒制的，堅實細密，不堿不蝕。
而權貴豪宅所用的乃是青磚，至于普通民居則用夯土墻之類的技術。
因為有了這些認知，他們才比其他人更清楚地意識到紅磚的價值所在。
這小小的一塊磚，是要掀起一場基建革命的！
紅磚的原材料容易找，成本低，耗能小，又省時省力，更重要的是造價太低了。
造價低就意味著能夠普及，誰都能用得起。
當然了，這也要看殿下的態(tài)度。
因為顏色的使用有著嚴格的規(guī)定，大夏尚黑，紅紫皆貴，民間不得擅用。
“恭喜殿下，賀喜殿下，磚燒成了，成了！”
陳規(guī)完全沉浸在喜悅當中，哪里會考慮這些事情。
趙寧其實沒有太多欣喜，因為他只是出了個設計圖，所有的事情都是陳規(guī)在做，所以也能理解陳規(guī)的狂喜。
“成了就好，好好研究一下圖紙，多燒幾窯紅磚，就可以進行第二步了。”
“遵命！”
陳規(guī)摩拳擦掌，整個人像喝醉了一樣。
對于他這種癡迷技術的人才而言，沒有什么比下一個研究計劃更令人期待。
“殿下，這是從所未有的產(chǎn)品，不如殿下賜個名號？”
陳規(guī)不愧是個技術人才，新發(fā)現(xiàn)或者發(fā)明的東西，都得取個名兒，這也理所當然。
“那就叫朱雀磚吧，畢竟浴火重生嘛。”
趙寧說的是磚，又何嘗不是他自己？
“朱雀磚……好名字！”
陳規(guī)還想奉承幾句，一道聲音卻突兀打斷了他的話頭。
“殿下！神龍仙師救活劉整了！”
禁軍侍衛(wèi)送來這么個消息，趙寧也有些訝異。
“救活也就救活了，為何要來通報？本王可沒有吩咐過這個事吧？”
那禁軍侍衛(wèi)臉色蒼白，訕訕地稟報道：“是……是神龍仙師讓奴婢過來，說有要緊的事情要面呈殿下……”
趙寧是好氣又好笑：“有事要說就親自來見我啊，還要我去見他，他是太子，還是我是太子？”
那禁軍侍衛(wèi)趕忙低頭：“奴婢不敢！”
“行了，沒有怪你的意思，不要有心理負擔，前面帶路，本王過去看看吧。”
雖然楊一笑不太靠譜，但沒有急事的話應該不至于犯這么大的忌諱，讓這禁軍侍衛(wèi)急忙忙跑來請他趙寧。
只是趙寧萬萬沒想到，自己已經(jīng)第一時間做防備，但最怕的事情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