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逸姑想不到的是,剛滿懷愧疚地離開徐子武的家,這邊又看見了可憐的徐卓然。
“一直覺得他們父子個性截然相反,現(xiàn)在看來,都是重情重義的人?。 币莨脟@氣。
正哭得肝腸寸斷的徐卓然,覺得有什么東西探進(jìn)了懷中。
淚眼看見衛(wèi)子的長臉在拱自己,他抱著衛(wèi)子的腦袋更是悲從中來。
衛(wèi)子直接伸出舌頭去舔他臉上的淚,于是他看見,衛(wèi)子居然轉(zhuǎn)過身去,屁股沖著阿諾,用驢尾巴用力掃阿諾的臉。
徐卓然正欲阻止,就聽“啊啾”一聲噴嚏,阿諾蹦了起來:“死驢!你敢用屁股對著我,看我不......”
余光看見徐卓然的呆相,訕笑道:“嘿嘿,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徐卓然不動,不說,不怒,就那么一直盯著阿諾看。
阿諾被那雙眼睛看得仿佛自己一身的鼠毛落盡,赤條條地簡直無地自容了。
嘴里只好不停地嘮叨:“你總吃魚腥草,我實在受不了那味兒,本鼠是生不如死啦,所以就逗逗你......”
徐卓然還是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再臉皮厚,也沒有厚到?jīng)]有良心的那一步,阿諾羞愧難當(dāng)。
“小崽子!云端都聞見你身上的腥味兒了!”逸姑現(xiàn)身替阿諾搭了幾級下臺階。
阿諾迅速下臺:“是啊,我,咳咳,魚腥草中毒了?!?p> 自被逸姑從“化骨散”下救出,徐卓然對逸姑的好感立刻飆升。
見她出面為阿諾打圓場,只好揖手道:“仙姑辛苦,可見到祖父了?”
逸姑把這邊發(fā)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徐列。
她雖頑劣,見到徐列卻始終恭恭敬敬。
雖然自己是棵一萬多年的苜蓿草精,但是和徐子武打交道這么久,自詡為其紅顏知己的她,這點禮節(jié)還是有的。
徐列也需要時間慢慢消化這些訊息。
見逸姑要走,他笑著拿起身后的一個包袱:“這是卓兒的娘按照你說的他現(xiàn)在的身量,給他做的冬衣,你帶給他!”
逸姑把一個包袱扔進(jìn)徐卓然懷里:“拿著,你娘親手給你做的棉衣!”
一聽是娘做的衣服,他頓時忘記了所有。
衣服疊得整整齊齊,從中衣、夾衣到棉衣都有,他將臉埋進(jìn)衣服里,隱隱能聞到母親的氣息。
“想家了吧?”逸姑柔軟的手,慈愛地?fù)崦咳坏念^。
徐卓然抬起頭,眼圈兒紅紅的,但是臉上卻在笑:“嗯,李州說此處距峨眉山不遠(yuǎn)了?!?p> 逸姑笑:“傻孩子,距離是不遠(yuǎn)了,但是往后的路崇山峻嶺很多,更艱險,所以,速度會更慢!”
然后,她睨著眼睛看阿諾:“其實阿諾要是真死了,你的背立刻就直了,也就不用去峨眉山了!”
阿諾那個氣啊,有你這樣的主人嗎?
眼看著徐卓然已經(jīng)忘了那件事情,你還特意去提。
哎哎呀,真是被你玩兒死!
果然,卓然的怒火再次燃起,他看也不看阿諾:“放心!到了峨眉山我就和它恩斷義絕!”
阿諾尷尬地笑:“嘻嘻,大少,大人有大量,莫氣壞了身子。”
玩笑中,雙魚玉佩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了卓然胸前。
逸姑走后,阿諾一直追問衛(wèi)子:“死驢,你是怎么看出我在裝死?”
衛(wèi)子依舊尾巴一揮,不理它。
這一路,水路較多,因為帶著衛(wèi)子,雇船的花費不少。
這天,徐卓然來到了荊江岸邊。
沿江至此,水面陡然變得寬闊,江水洪波涌起,浩蕩東流。
“天吶,這可怎么過河?。 弊咳徊唤l(fā)愁了。
阿諾蹲在他肩頭,嘴里“嘖嘖”有聲:“這里水勢兇險,不會有人擺渡,沿江走吧,前面總會有渡口的?!?p> 江岸水草豐美,衛(wèi)子吃得邁不動腿。
看見一老農(nóng),卓然上去問路。
老者說再走十里有一個渡口,每日巳時有船渡江,但是還要看當(dāng)日江心的浪是否大,如浪大,艄公也是不擺渡的,那就要等到次日的巳時。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未時,今天渡江是不可能了。
“老丈,那么渡口附近可有住宿的地方?”卓然問。
老者笑了:“當(dāng)然有,還不少呢?遇到暴風(fēng)天,有人住十余天都不得渡江啊!”
謝過老者,徐卓然更不著急了。
十里路,就是瞇個午覺申時前也能趕到。
于是,他干脆找一處樹林,趁著午間陽光尚好,找了塊大青石躺下歇一會兒。
聽著嘩嘩的江水,卓然居然睡得很香。
衛(wèi)子打了個響鼻兒,卓然知道,有人來了。
他從大青石上坐起身,看見一個白衣白馬的公子翩翩而來。
看年紀(jì),來白衣人年紀(jì)只在二十上下,手持長劍,英氣勃發(fā)。
看見徐卓然,他便牽馬過來。
卓然忙起身站好。
因為風(fēng)吹日曬,個頭也高,卓然看著像是十八九歲的年紀(jì),皮膚雖然黝黑,但劍眉星眸,笑意盈盈,看著非常舒服。
“年兄,在下云延,斳縣人氏,欲去江州投親,敢問年兄意欲何往?”云延彬彬有禮地揖手。
卓然略側(cè)了身子,讓他看見自己背后的那一塊凸起:“在下來自京城,姓徐名卓然,欲去峨眉山求醫(yī)?!?p> 云延看見了他微駝的背,不無遺憾地說:“哦,年兄也是獨自出行嗎?”
突然,他的目光定在了卓然的腰間。
卓然低頭看自己的腰,以為他在看短刀。
便摸了摸刀柄:“這刀是父親贈與我的,一直隨身攜帶?!?p> 云延笑笑:“你的刀鞘甚是別致,是你娘親手編的嗎?”
卓然也笑:“不是,是我姑姑編的。”
“能否賜予細(xì)觀一二?”云延笑容可掬地說。
卓然立刻解下佩刀,雙手遞過去。
云延還真是喜歡那個刀鞘,他反反復(fù)復(fù)地看了一會兒,眼中的陽光不在,取而代之的是烏云:“很特別,讓我想起一位故人?!?p> 他看著徐卓然:“年兄,我們可以同路嗎?彼此好有個照應(yīng)?!?p> 奇怪的感覺只是一瞬間,卓然不太喜歡他。
但是又不好直接拒絕,只是說:“我這匹驢老了,恐走得慢。”
云延看一眼衛(wèi)子:“是很老了,可以換一匹馬呀。”
卓然微微一笑:“不,我要帶著它同去峨眉山。”
云延眼珠一轉(zhuǎn):“好啊,那么,到渡口再說吧?”
盡管云延也是牽著馬步行,但是速度明顯很快。
于是,徐卓然請他前面走,約好在渡口見面。
云延一走,阿諾就說:“這個云延看著奇怪,不似凡人,可能是什么精怪變得,大少一定要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