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moment
李寶林來電約芮陽逛街，只聽到聲音就猜到結(jié)果還不錯。再上街的時候，見對方專注的對著飾品和配件挑個不停，便知道這姑娘抓到了蔣瓏的點(diǎn)。芮陽心里一下子涌出了慈母般的愛護(hù)，打心眼覺得她適合蔣瓏。
等蔣瓏回到淞市，同車回拾意時手機(jī)的提示音響個不停。芮陽瞟了一眼，屏幕上都是見過的袖扣圖片，便猜了個大概。
“李寶林？”
“怎么你吃醋？”蔣瓏將手微微往里收，遮住屏幕。
“沒有。前天馮周還問我，她有沒有戲?！?p> “你怎么說的？”蔣瓏略微不舒服，怎么像是被人架著去談戀愛似的。
“有戲。年輕可愛的女孩誰不喜歡?！?p> “我怎么感覺你就是吃醋?！?p> “吃我閨女的醋，還是吃我兒子的醋？Pauline各方各面都很適合你啊。”
“你真是這么想的？”
“我現(xiàn)在就是老母親的心態(tài)。一方面看好好的白菜被豬拱了，一方面又感慨地主的兒子終于會收白菜了?！?p> “我看你是多想了。我還沒有那份心思?！?p> 在蔣瓏看來，這還是在完成一份任務(wù)，好的話就磨到李寶林對自己喪失興趣。只是這個女孩子也確實(shí)如芮陽所說，是挺有意思的一個人。
***
才隔了兩天，李寶林果真帶著兩匣子飾品，擠進(jìn)了蔣瓏的辦公室。精挑細(xì)選的飾品讓他提起了興趣，兩人相談甚歡。她嬌嗲的樣子也不再像之前那樣讓初識不久的人反感，那種刻在骨子里的做作，已經(jīng)自在融成了可愛和嬌媚。
在芮陽的推促下，蔣瓏的度好像歪了，拿捏不準(zhǔn)，又不敢妄下判斷。
防而未防之間，這個憑空出現(xiàn)的女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入蔣瓏的生活?；仡^一看連他自己都驚訝給她的準(zhǔn)入竟然如此寬松，不過也沒有給錯。李寶林的鮮活與平日里見到的假面不同，面對一堆在冰柜里藏了數(shù)年的食品，吃飯像抽簽似的，這么一個無毒無害的開心果，誰會討厭？
更何況想到自己在她眼里還自帶光環(huán)，又是一份得意。
蔣瓏像只無腳的鳥到處飛，但只要回到淞市李寶林必定要約見，理由千奇百怪只是遲遲不見完整的設(shè)計(jì)圖。
這天她拿了皮尺，終于是找不到其他理由了。
“你布料都給我看兩三回了，怎么設(shè)計(jì)圖都還沒給我就要量身了嗎？”
蔣瓏抬著手臂。
李寶林將皮尺按在他肩上，量著臂長。她沒有回應(yīng)，只是身子躬得更低，眼睛就快貼到尺碼上了。
“問你呢?！?p> 蔣瓏漫不經(jīng)心。
對方仍然沉默著，量好了兩只手臂，稍微退了一步，開始量褲長。
“那個?！笔Y瓏不習(xí)慣李寶林的沉默，有些不自在。
“別說話?！彼嵝?。
“我說，你只對我的四肢感興趣嗎？”蔣瓏不依不饒，她的疏離實(shí)在是有些奇怪?！澳沩樞蛴袉栴}?！?p> 李寶林仍舊沒有回應(yīng)。蔣瓏開始發(fā)號施令。
“臀部?！?p> ……
“襠部。”他不自覺挺了挺。
也許是他是過于急迫的油膩表現(xiàn)，李寶林終于開口。
聲音還是嗲嗲的，卻沒有了那種嬌滴滴的感覺。
“我在認(rèn)真工作啦?！?p> 蔣瓏覺得被反抗了，趁著李寶林在量腰圍，用拇指在皮尺上狠狠的拉了一把?！拔沂强蛻?。不過你可以不接受的。”
“不完全是?！?p> 她仍舊盯著皮尺，看得出來對衣服這件事是很認(rèn)真的。避開直面蔣瓏，李寶林繞道身后，量胸圍，柔軟的觸感從左肩滑至右肩。
“我不是最擅長做衣服……比起衣服你好像更喜歡選擇、搭配之外的東西?！?p> 說的全中，但蔣瓏不知道這些到是她自己找到，還是別人教的。
“……你的品味在氛圍和精致上?！?p> 她嘴里吐出的話越來越像芮陽。只剩頸圍了，蔣瓏昂起頭。
“你往前來。在后面我的感覺很不好。”
李寶林繞道前面，這一次她貼近了蔣瓏，用皮尺圍住他的脖頸，小心翼翼的將手指塞進(jìn)去。
他繼續(xù)開口。
“我喜歡你選的飾品。今天，你身上的，也不錯。其實(shí)你所謂的設(shè)計(jì)圖早就做好了吧。有沒有帶，給我看看?！?p> 李寶林回身，從包里拿出筆記，又很快挑出設(shè)計(jì)圖遞給蔣瓏。
“我看不懂。”蔣瓏直言。他只感受到瘦削的人體被一層高貴而古怪的鎧甲罩住，并不愉快。
一抬眼，李寶林沉默的認(rèn)真被一掃而空，隨之又換上了原來嬌嗲的模樣。
“哼~就猜到了，還好你沒有取笑我?！?p> 這份轉(zhuǎn)變讓蔣瓏有了一份古怪的心理。確實(shí)，雖然缺點(diǎn)多多，可她也不單是表面上那么生人易進(jìn)的小女孩，對待重視的東西或許也會認(rèn)真的。
他抓住李寶林的手按在腰上。
“是嗎？我還認(rèn)為用雙手量更準(zhǔn)確一些。”
“真的嗎？”
李寶林的激動不加掩飾，抬起另一只手就要往前。
蔣瓏回避。
“開玩笑的。以為拍電視劇啊。那不叫量體，叫體量，沒羞沒躁的用身體量?！蹦┝顺蛑顚毩??！爱?dāng)然，我也不會介意的?！?p> ***
將愛又未愛的窗戶紙通常不容易打破。嘗過喜歡之后，往往接踵而至的都是雞毛蒜皮。
是的，不用愛，才有婚姻。
曾經(jīng)他也向往的婚姻其實(shí)就是一個牢籠，不然她怎么不肯進(jìn)呢。
蔣瓏看著手里的祖母綠環(huán)戒出神，當(dāng)年準(zhǔn)備的婚戒也是祖母綠。
李寶林?jǐn)[好手里的蔬菜汁，伸出手掌在他面前不停的晃。
“怎么？”蔣瓏回過神來。
“那個?！崩顚毩职欀?，蘋果肌上顯出兩個可愛的小坑?！拔揖褪呛詠y語的問一下哦。瓏瓏哥是不是有受過什么感情上的傷害?。俊?p> 相處久了，她的話變得更加直接和大膽，就像是談了一陣子的女朋友，開始在你面前放開食量，葷素不忌……甚至偶爾也會放屁。
“沒有啊。我有一枚類似的。”
蔣瓏放下戒指。
“這是女戒啊?！崩顚毩钟冒啄鄣氖种钢钢渲?。
“所以，我的是男士的?！?p> “瓏瓏哥，能不能給我看看?！崩顚毩职櫝隹蓱z巴巴的臉。
蔣瓏頓了一頓，解開領(lǐng)口扣子，很快從里面扯出了一枚綠色的環(huán)戒。
他將鏈子揪在手中，并沒有打算松開。李寶林只探身湊過去，發(fā)現(xiàn)那枚戒指上已經(jīng)有了很明顯的磨損。
“所以說，你是一直帶著它的嗎？”
“沒有?！笔Y瓏收回鏈子，“偶爾?！?p> 李寶林垂眼，若有所思。隨即有小心的問。
“可能我的問題有些唐突。你對那她現(xiàn)在是什么樣的感情？”
“什么？”
蔣瓏覺得莫名其妙。不過還是想了想，“握手言和。”
“其實(shí)瓏瓏哥你覺得人為什么會愛上另一個人??？”
“哈？”
“你沒有愛過嗎？”李寶林雙手托著下巴。
“有啊?！?p> “所以為什么？”
“時間吧?！?p> “是長時間的陪伴？”
蔣瓏輕輕搖頭?！安皇?，是moment，但，又沒那么短。”他轉(zhuǎn)問寶林，“你沒談過戀愛嗎？干嘛問我?！?p> “我覺得也是moment，而且就是moment?！?p> 蔣瓏無視對方興奮的發(fā)言，小女孩根本不懂自己說的是什么。
“你那是沖動?！彼咐顚毩謱ψ约褐皇且粫r興起。
“不對，不是。”
她任性撒嬌。
“那你moment以后要干嘛？一瞬間就能想到以后嗎？就頭疼腦熱的談一場不長不短的戀愛，然后無疾而終？”
“當(dāng)然是結(jié)婚啦。三分之一秒的時間足夠一見鐘情，接下來的三分之一秒我可以想好婚紗的款式、捧花的顏色和孩子的性別。”
“那是想好。剩下的三分之一秒失戀。”
蔣瓏嗤之以鼻，女孩子的勁頭也就是三分鐘過熱度，陪她耗了兩個月了，再有個把月也就應(yīng)該就消耗得差不多了。
“還沒開始，怎么失戀啊?！?p> 李寶林用指頭戳戳蔣瓏的手臂，遞上一塊巧克力。
她覺得自己各方面都已經(jīng)朝他喜歡的樣子靠攏了，如今對方還不戳破那點(diǎn)紗紙大半是因?yàn)榉挪幌律類圻^的前任。不過這也不算是壞事，深情的男人總比渣男好得多，只當(dāng)那個前任死了就行。
只是，那是一個什么樣的女人呢？
照自己猜測，應(yīng)該是纖瘦的，白皙的皮膚，黑色的長發(fā)，獨(dú)立，不會過分客氣，一定是個很有性格的大女人吧。
只是現(xiàn)在在哪呢？
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不會回來的天涯海角了吧。想到這里，李寶林自顧地笑了起來。
蔣瓏是一個死要面子控制欲又強(qiáng)的臭脾氣，偶爾無意之中透露的脆弱，能夠讓大多數(shù)女人心生憐愛。
她自知做不到大女人，卻深曉溫柔是多么強(qiáng)大的武器。戀愛的模式有很多種，也不知道他以前喜歡、習(xí)慣哪一種，但水般的溫柔一定可以融化這頭繁星晚空下的草原雄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