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三月育苗四月插,七月磨鐮割回家?!?p> 南方農(nóng)民耕種水稻分作兩耕,每年的三、四月份正是育苗插秧的日子,七、八月份收割,這是春耕的早稻。
早稻收割后,緊接著耕種晚稻,待到十月底左右便可收成。
有些地方一年三耕,所以不能一概而論,即使同是南方,在不同的地區(qū)也有不一樣的差異。
五月初,勤勞樸實的村民們已經(jīng)把自家的那幾畝幾分地耕種完成,一眼望去,盡是一片綠油油,連遠處的泗水河也倒映著青山的翠綠,除了田野間那一所學(xué)校,土黃的磚墻和灰黑的瓦片,顯得格格不入。
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
一個生了銹的汽車鐵輪轂,懸掛于走廊處上方的木梁下,老師用鐵棒有規(guī)律地敲在上面,敲響了下課的鐘聲,聲音洪亮,響徹田野間,驚散了站在稻草人上面的小麻雀。
課間休息了,同學(xué)們就像那群小麻雀,一哄而散。
農(nóng)村的男娃比較野,瞎玩瞎鬧,上課時候還好些,有老師管著,下課后就無法無天,像瘋魔了一般。
有人爬樹抓天牛,天牛別名八角兒,頭上兩根觸須一節(jié)一節(jié)的,黑白相間,像極了黑白電視機里播放的西游記齊天大圣頭頂上的兩根羽毛,威武好看。
有的追逐嬉鬧,在操場上跑來跑去,掀起陣陣塵土。
有的玩捉迷藏,有人藏得隱蔽,一直沒被捉到,上課后才自己走回課室,向同學(xué)們露出得意的笑;有好幾次老師發(fā)現(xiàn)少了人,出去找才找了回來,原來是藏在小葉女貞灌木叢中睡著了。
有的家離得近,還跑回家去,不知道是喝奶還是喝水。
有的人抓螻蛄,南方人稱之為‘土狗子’,水田里有非常多這玩意,除了水田里,草叢的小窟窿眼也有很多,用水灌進窟窿眼,只要里面有土狗子,它就會跑出來,難逃被抓的命運。
有人抓小蝦小蟹,覺得好玩,還能嚇女同學(xué)。
小女娃們則安靜些,她們在學(xué)校前的幾棵大樟樹下乘涼,或蕩秋千,或跳格子、跳皮筋,或玩拋石子,或采野花……
秋千是老師用大麻繩系在樹杈上而成的,比較簡易,卻是孩子們的樂趣之一。
學(xué)校邊旁有一條人工挖掘的大水溝,水溝的源頭是從上游風(fēng)門凹水電站上面半山腰的大水渠尾端開啟,沿著山腳一路而下,在田野間穿梭,用來灌溉農(nóng)田。
這條大水渠的水是泗水河上游水壩分潤而來的河水,所以有很多小魚、小蝦、小蟹,也導(dǎo)致大水溝里有很多魚蝦蟹。
這個季節(jié),蝦蟹已經(jīng)繁殖,正在處于成長的階段,就學(xué)校旁邊的一小段水溝,有十多個小男孩在抓蝦蟹,很熱鬧。
小男孩蘇葉就在其中,他卷起褲腳衣袖,彎著腰背站在水溝里,水溝里的水不深,及至他的膝蓋下,清澈見底,冰涼舒爽,他全神貫注地盯著水底的泥窟,魚蝦不太好抓,但蟹就不一樣了,哪里冒氣泡哪里就有蟹,基本上一抓一個準。
小蘇葉看著逐漸渾濁的水,頓時沒了玩耍的興趣,他看著水溝上段用簸萁撈魚蝦的同學(xué),呸了一聲,穿上拖鞋走了,還順便拔了一根狗尾巴草叼著。
不遠處傳來哭聲。
小蘇葉走過去看。
原來是幾個小女孩在輪番蕩秋千,幾個小男孩要搶著玩,小女孩爭不過,還有一個被推倒在地,坐在那兒流著鼻涕哇哇地哭,那幾個小女孩心里面有點害怕,怔怔地看著。
“有我在,別哭?!?p> 小蘇葉將小女孩扶起來,擋在她身前,像一個大哥哥保護著自己的小妹妹。
小女孩的哭聲停歇,她的小手緊緊抓著蘇葉的衣衫,似乎抓住了勇敢,心里不覺得害怕了。
那幾個小男孩卻不樂意,其中個子高一點的那人還很兇,小女孩就是他推倒的。
小蘇葉和他講道理,為什么要欺負小一級的同學(xué),還是女同學(xué)。
講了幾番道理,那個小男孩越來越兇,有一種想打架的意思。
小蘇葉不怕打架,兩人打架無非就是你推我我推你,把人推倒在地然后抱著翻滾,誰壓住誰就算贏,誰哭了誰就算輸,小蘇葉只是不想把衣服弄臟,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是潛意識里,弄臟衣服會挨媽媽的揍吧。
然后他掏出一角錢,這事就平了。
有了一角錢就可以買到一大杯葵瓜子,幾個小男孩興沖沖地跑去百米外的小賣部。
因為這件事,這個初夏,小蘇葉認識了小曲蓮。
樟樹下,小女孩又在蕩著秋千,她的臉頰上還殘留著淚痕,卻笑得很開心、很燦爛,就像周圍雜草叢中正在盛開的小紅花。
小蘇葉也很開心,因為他明白了一個道理。
“果然,有錢能使人推磨。”
有一次在鎮(zhèn)上,爸爸走進一條巷子里,讓自己在外面等,小蘇葉聽到里面的漂亮阿姨問爸爸按摩嗎,爸爸問多少錢,漂亮阿姨說五塊。
爸爸出來后,小蘇葉心里好奇,問爸爸按摩是什么呀,爸爸說按摩就是推磨,有錢能使人推磨,爸爸說這是大人們的樂趣,小孩子不會懂的。
爸爸還順便教導(dǎo)他,我們不能欺負人,但也不能讓別人欺負,有什么事情就先講理,能講道理就講,講不了道理就用錢,錢能解決很多事情,錢都能讓人推磨了,還有什么事情解決不了的呢。
小蘇葉問,如果有解決不了的呢。
爸爸沉默一下說,就用拳。
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
上課了。
……
寄語:小時候的我們,沒有多少煩惱憂愁,餓了就吃,困了就睡,受傷就哭,開心就笑,有時哭著哭著就笑了,笑掉了牙又開始哭,一切隨心而發(fā),率性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