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英殿,取自群英薈萃之意。
此殿可謂是后鄴最重要的地方了,平時朝議皆是在此地進行。
大殿規(guī)格宏大,當?shù)闷鸾鸨梯x煌四字。
大殿內(nèi)置兩排各十八根擎天巨柱,總共三十八根巨柱,硬生生將整個大殿撐了起來。
每根擎天巨柱皆是盤龍繪鳳,三十六根各不相同,或面目猙獰或氣宇軒昂。
大殿正中嵌有高臺,皆是做工精細,上繪人物或典籍。觀其上方,一個巍峨匾額映入眼簾,上書四個大字:“公正廉明”。
再看中央,一張明晃晃的巨大龍椅正居其中,龍椅此刻并沒空置,有一個年不過二十的年輕男子坐于其上。
此人身著赤紅色帝袍,上面以金絲繪有足足九條五爪金龍,頭上戴著一頂金絲帝冠。
此人站于龍臺坐龍椅,身著帝袍戴帝冠,身份自然是呼之欲出,乃是后鄴權(quán)力最高者——后鄴皇帝。
后鄴皇族起源于北地霍爾木族,兩百年前崛起后先后吞并周邊部族,逐漸壯大后與此地原本的主人碶國開戰(zhàn),最后雖然損失慘重,但也算是憑借著一股狠勁將碶國給奪了下來,自此后鄴建國。
如今這一代后鄴皇帝名叫霍爾木·泓正,霍爾木即表示部族也表示皇族的尊貴身份,而泓正才是其真正的姓名,姓泓名正。
小皇帝繼承皇位不過一年而已,如今可謂是人微言輕。
老皇帝本就有舊疾,再加上積勞成疾,身體透支嚴重。平日里都是服藥度日,去年隨著那位史祿河趁著白災偷襲邊境。
這位老人聽到消息后便一病不起,不過令人欣慰的是這位老人在撒手人寰之前做了一個正確的決策,那便是廢子立孫。
立這位泓正為皇帝,也正是這番舉動,堵住了下方的群臣,也免去了過多的變動。
“不知諸位愛卿如何看待此事?”看著剛剛被拉出去杖斃的流云衛(wèi),泓正輕聲詢問。
下方群臣最前方的一位老臣最先開口道:“陛下,此番不論這霍亂青陰尋的是何理由都是需要懲戒一番才可。畢竟國威一日不在,國家一日不得安寧,若是讓其做大,會反受其害。
不過玄教乃我后鄴國教,也不好懲治太過嚴重,而且這派去懲治的人員也得酌情商議才可,不然免不得釀成大禍,叫別人看了笑話是小,若是有誰趁機發(fā)難可就自斷跟腳了?!?p> 下方群臣見皇帝微微點頭同意,趕忙開口附議。
泓正也在為這件事發(fā)愁,原本他本打算請那位霍亂青陰上朝,打算借著犒賞之事,將自己皇姐嫁于這位玄教教主,進而也算半個自家人了。
可誰能想到這件事還沒出門便已經(jīng)爛在肚子里了。
而最讓他難受的點就在于玄教與后鄴幾乎綁定,玄教滅則后鄴危,但后鄴危卻不代表玄教滅。
這也是為何后鄴皇族會對其如此客氣的原因。
按那位流云衛(wèi)所言,此事是因為這什么所謂的無憂客棧而起,若僅是如此,隨便派人前去剿滅便可,可隨著這位霍亂青陰的進入,這件事便有些頗為棘手。
見下方群臣聲音漸小,泓正開口道:“諸位愛卿可還有其他觀點?”
一位年輕文臣覺得機會來了便開口道:“啟稟陛下,微臣認為霍亂教主有可能只是單純路過而已,或許只是看不慣那幾位流云衛(wèi)的舉止這才出手的,陛下何不派人先滅了這所謂的無憂客棧探探玄教那邊的口風?!?p> 一位身著流云甲胄的武將聽到后有些怒氣,冷聲道:“這么說張大人是說我流云衛(wèi)品行不端嗎?!”
“劉大人何故生氣,我并未如此之說?!?p> “夠了!”一道聲來萬道聲去,瞬間肅靜。
“張愛卿所言也并無錯,不過如此卻有些兵行險招了,便依照藍閣老之意處理吧,不過派何人前去又是一個棘手的問題?!?p> 站在最前方的老人朝后方一位文臣使了個眼色,對方便主動上前道:“啟稟陛下,微臣倒是覺得有一人頗為合適。”
“哦!不知是何人?快說來與朕?!?p> “回稟陛下,鎮(zhèn)西王。”
泓正先是一愣,隨后開口道:“退朝!”
說罷便率先離去了,見陛下離去,一眾大臣都上前問道:“閣老,陛下這是?”
老人搖了搖頭道:“圣意勿揣,慎言,都散了吧?!?p> “多謝閣老提醒!”
老人說罷便走,也不管他人,不過老人出了群英殿后卻并沒有回去,而是熟門熟路的來到了一處閣院。
此地乃是皇帝書房,平日批閱奏折之地。
“閣老稍等?!遍T外侍衛(wèi)見老人前來便進去通報。
泓正看著眼前老人問道:“藍老,為何要讓皇叔去觸這個霉頭?他畢竟是我皇叔,這么做是不是有些…”
這位年輕皇帝并沒有將話說的太赤白,老人卻接著道:“有些殘忍?放眼整個朝廷,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了?!?p> 說罷老人從袖子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信件交給了泓正。
泓正看過后一臉震驚。
“此事當真?”
“陛下信則真,不信則假。”
泓正喝聲:“當真是該死!該死!身為皇族竟敢勾連外敵占自己家的土地,枉朕還敬他是皇叔,沒有動他。那便讓他去,順便將其一網(wǎng)打盡,到時便將其押解進京,朕要親自問問他安得什么心,不過藍老,朕還是怕他會破罐子破摔?!?p> 老人笑道:“陛下你太小看這位玄教教主了,老朽倒是愿意去與他交涉一番。”
泓正欣喜道:“那此事便有勞閣老了,閣老便留下來用過膳后再回吧?!?p> “多謝陛下厚愛。”
…………………
鎮(zhèn)西王霍爾木·赫臣,乃是后鄴先皇二子,也是如今皇帝泓正的皇叔。
雖然給了個鎮(zhèn)西王的王號,可實際上他的權(quán)利早就被架空,不然也不至于淪落到被外放到后鄴與大燕燕州相鄰的地方?
這位赫王爺雖然是個無權(quán)閑散王爺,卻也能夠擁有兩千親兵。
而這已經(jīng)是一位王爺能夠擁兵的極限了,若是超過這個數(shù),那便是有謀逆的嫌疑了。
原本赫臣正與自己妻子在其閨房中顛鸞倒鳳,不曾想一則突如其來的圣旨卻是讓他進退兩難。
見自家男人面色陰沉,婦人披上了一件單衣后依偎在其懷中柔聲問道:“王爺,怎么了?”
“哼!”赫臣越想越氣,將手中的圣旨朝一旁一丟,再次抱起婦人朝床上丟去。
一番云雨潤干澤后,赫臣這才將心中怒氣泄了大半。
也不知道這個侄子發(fā)的什么瘋,竟讓自己去觸那個瘋子的霉頭,赫臣知曉一人思考遠沒有集思廣益來的快,所以便穿衣離去了。
“不知這件事,諸位可有辦法?”
“王爺,以在下看來上面那位想要的是王爺?shù)囊粋€態(tài)度,若是王爺想明哲保身,那便是抗旨不遵??扇羰侨ビ|玄教的霉頭,可能會引得一發(fā)不可收拾。
王爺可以尋上一兩個與玄教不相干的江湖門派,然后親自帶隊前去剿滅,然后假裝得病有恙,如此既讓上面那位看到了王爺?shù)膽B(tài)度也讓玄教看到了王爺?shù)臎Q心?!?p> 赫臣拍手稱贊道:“不錯不錯!此計定成。不過這江湖門派又選哪個好呢?”
“王爺方才說完整個事情經(jīng)過后,我便已經(jīng)有了目標——無憂客棧,一來這門派根基尚淺,二來此門派似乎與玄教作對,三來此事應它而起,四來則是其私自鑄幣。由此以上四點,這無憂客棧豈有存活之理?
王爺大可明日便整編親兵,發(fā)布討賊檄文?!?p> “好!便依軍師之意。明日本王親自整頓親兵,開拔無憂客棧!”
隨著這篇所謂的討賊檄文發(fā)出,后鄴武林一陣沸騰,如熱鍋上的螞蟻,可沒過多久便一個個沒了聲響,生怕波及到自家,人人自危。
原本一座座熱鬧非凡的無憂客棧也忽的冷清了起來。
跑堂孩子看著冷清的客棧也不由得心里泛起了嘀咕。
掌柜的才回來沒多久就又走了,聽那些常來的江湖客講,說是朝廷要圍剿他們客棧,叫他們能躲便躲遠些,等風聲過了再開也不遲。
跑堂孩子見掌柜走了又想起那些江湖客說的話心里頓時沒了底,漫不經(jīng)心的擦著桌子,偷偷瞧了瞧柜臺后方永遠在鼓弄算盤的何叔,實在忍不住便顫巍巍問道:
“何叔,掌柜的怎么回來后又走了,是不是出事了?”
何天風倒也沒有隱瞞,爽快的開口道:“嗯,出事了,趁著有時間,你去把大家都叫到大堂,我有話要說。”
沒一會,整個無憂客棧內(nèi)的人都來到了大堂,負責馬廄的馬夫,做菜的廚子,還有三四個幫襯掙錢的人。
何天風爽快道:“你們都是無辜之人,趁著還有時間便早些離去吧,待到事情結(jié)束后若是客棧還在,大可回來繼續(xù)干活。再過不久,這里便要尸山血海了?!?p> 大部分聽到后倒也沒表現(xiàn)出多驚訝,畢竟這地方時不時便會死人,他們早就習慣了。
幾人都聽從了這位賬房先生的話暫時回了家,跑堂孩子也跟著胖廚一起回了去。
待到眾人離去后,一位位黑衣人或快或慢從四方向客棧聚攏。
何天風見眾人差不多來齊后便開口道:“接下來何某這條命便交到諸位手中了。”
如今剛過正月,天氣雖然漸暖,但地處北地的后鄴卻并不見得有多暖和,客棧大堂內(nèi)的壁爐內(nèi)煤炭燒的厲害,將整個客棧應的更加暖和。
一縷縷炊煙孤零零掛在天盡頭,遠遠便能吸引行人。
天空沒一會便下起了新年后的第一場雪。
…………
與此同時,一架很不起眼的馬車晃晃悠悠迎著逐漸變大的風雪向著前方那依稀可見的巨大殿宇而去。
一位中年男子透過馬車窗戶朝外瞧去,不由得再次擔憂起來,也不知道這大雪何時是個頭。
幾個月前那場大雪又大又急,幾乎要壓死人一般,甚至有幾座年久失修的房屋已經(jīng)支撐不住,在似乎沒有盡頭的白雪中悄無聲息地塌了下去。
后鄴自顧不暇間便被奪取了五六座城池,老皇帝也是繼而駕崩了。再看到這雪花落下,中年男子自然是會睹物思事。
沒一會功夫,馬車便到達了目的地,來人很是低調(diào),在此地仆邑的帶領(lǐng)下,神不知鬼不覺便來到了一座房間內(nèi)。
房中已有一人等待許久,此人身著一身與季節(jié)完全不符的鮮紅長袍,三千青絲自然垂落,不做一絲的整理,面容白凈嬌嫩,乍看之間難分男女。
此人正是此地的主人玄教教主霍亂青陰。
“有客至,豈不聞姓名也?”白告自然記得霍亂青陰的習性,也以戲腔問道。
“霍亂教主客氣了,在下乃藍閣老之子藍松,此番前來便是與霍亂教主商議鎮(zhèn)西王之事?!?p> “說來聽聽”霍亂青陰再次以戲腔道。
“鎮(zhèn)西王赫臣身為后鄴朝臣卻不思國恩,出賣國家利益于大燕,此番那位想借此機會拿下鎮(zhèn)西王,所以特意派我走上一趟,請霍亂教主出手將其拿下?!?p> 白告聽過后也算是明白了這皇帝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了,原來是想將這個爛攤子丟給自己的皇叔。
他不在乎這鎮(zhèn)西王有沒有造反,他想要的是讓無憂客棧在后鄴江湖上站穩(wěn)腳跟和玄教獨斷后鄴江湖。
而皇帝想要的是將自己這個皇叔給徹底解決了,二人算是各取所需,既然雙方都給了臺階下,他自然要領(lǐng)別人的情。
…………………
一座四層高樓內(nèi),有女子遠眺窗外,輕聲笑道:“玄教可有動作?”
下方一位女子答道:“暫時未有?!?p> 如果白告在此,一眼便會認出這位女子,此人不就是前不久暗殺蘇銥而后消失不見的鄧青。
上方女子并未看鄧青一眼,依舊看著遠方,模棱兩可的說道:“你怎么看待這所謂的無憂客棧?”
“我?我只覺得這客棧挺有趣的,要是以后沒有錢掙,我不介意去接兩個任務?!?p> “將我們的人手全都散出去,一旦赫臣出事,此地也必會顯露,到時候可不是什么江湖爭斗了。你即刻啟程,將此地情況回稟給主人?!?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