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四道
急促的汽車喇叭聲,并沒有驚醒沉浸在自責中的榮嘉安,對面來的車子猛打方向盤,這才讓過了這個走道不看路的年輕人。
“咣”
車子為了躲避,撞到了一處橫欄。
前機器蓋子被撞開,司機氣急敗壞地走下車,指著榮嘉安就是一頓臭罵,見對方無動于衷,氣得司機當街把他推倒在地,對著他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一定是自己做錯了什么,不然你不會走的。
不夠!不夠!
這樣的苦痛在多一些吧,等我受夠了懲罰,你就回來了吧。
“打死我!”
“你說什么?”
“我讓你打死我,打死我他就能回來了?!?p> “我艸,你放的什么狗屁,找死??!你看我車都撞成什么樣了?”
“砰”
又是一拳
他沒有刻意用氣來防御,但由于身體受到了一些傷害,體內的覺醒神識自行啟動,護住了受傷的地方,對方不管再怎么打,他都沒有任何傷痕。
此時,一個身影從路旁的小巷子里跳了出來,趕忙上前拉住了那個打人的司機。
“你為什么打他?”
司機也是急眼了,沖著問話的人喊道:“你看看我的車都成什么樣了,這個人走路不長眼睛啊,我為了躲他才撞成這樣,你說我為什么打他?他都沒怎么樣,你倒反過來質問我?”
來人是二餅,他本來在附近尋找榮大海的蹤跡,看到這里有人扎堆,便趕忙跑了過來。
“他是我朋友,突然遇到些事情才會這樣,你不要打了,車的損失,我來補償你!”
“說得輕巧,你怎么補償?車已經報廢了!”
“我給你買輛新的,這總行了吧?”
二餅看那人似乎冷靜了下來,便蹲下身將榮嘉安一把抱住,只聽他默念道:
“還不夠,還不夠……”
“嘉安!嘉安!”
“你來了,打死我,打死我他就能回來了。”
“這人有病啊,從剛才就說讓我打死他,一直說著還不夠還不夠,多少是夠?。窟@么想死你去死啊,別連累別人啊!”
二餅沒有搭理那個司機,抱起他就要走。
“誒,你去哪?”
二餅回道:“我送他回去?!?p> “你走了,我車怎么辦?”
“你先在這等著,我會回來找你的!”
“我考,說得這么囂張,你要跟我算賬是嗎?小兔崽子,我……”
司機舉起拳頭就要打,可在落下的一剎那,卻被一直大手攥住了。
“哎呦~哎呦~”
“二餅,你們先走,這里我來應付,”
二餅一看是他,點了下頭,快步跑進了無人的小巷。
“你誰啊你?是他們把我的車弄壞了,干嘛揪著我不放?哎呦,疼~疼~”
“人也打了,還想怎么樣?”
“廢話,他算什么東西,打幾下就能賠我的車嗎?”
“哦?”
那人看了一眼撞在路旁的汽車,又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的人群,小聲對他說道:
“車就留在這,你跟我回去談一下賠償?shù)氖掳?。?p> “你你……你們是想把我?guī)У經]人的地方吧,這光天化日的,還沒有天理了。有什么話就在這說,我哪也不去。”
“你確定不去?”
司機眼珠一轉:“不去,我哪也不去!”
那人取出一張名片,放在他的衣兜里,拍了怕他的口袋道:
“地址就在上面,現(xiàn)在我沒時間跟你掰扯,有空就來這里找我吧?!?p> 他說完用手壓了壓頭頂?shù)拿毖兀粋€撤步就退出了圍觀的人群,幾步閃進了小巷。
夜晚時分,卜小鑫推開了房門,一看大家都在,急忙問道:“找到了嗎?”
二餅沖他搖了搖頭。
“那還不去找?…………他這怎么還掛傷了,跟人打架了?”
“哎,你就別問了,榮大叔信里寫的明白,不想我們知道他的去向,咱們這么找是找不到的。”
此話一出,房間里頓時平靜了下來。
其實卜小鑫又何嘗不知道,信里的話都寫得很明白,這不是綁架,也不是賭氣,而是有事出走,為了那個什么狗屁的使命。
幾人沉默地坐在沙發(fā)上,不知下一步應該怎么辦,一切也在這一刻靜止了,只能聽到墻上的時鐘噠噠作響。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門外傳來了“咚咚”的敲門聲。
敲門的是螃蟹,他一擺頭,淡淡地對著三人說道:“岱先生讓我接你們過去?!?p> 總算是來了救星,二餅喜道:
“對了,你爸之前不是和孟先生聊過很多次嗎?興許他會有辦法?!?p> 榮嘉安眼球難得晃動了一下,騰的一下站起身:“走!”
二餅與岱農關系交好,識得此人叫螃蟹,圍剿儺鈴時,他也在場。
便問道:“螃蟹大哥,孟先生好些了嗎?”
“已經好多了,再有幾天的調養(yǎng),應該就能徹底恢復了。”
螃蟹蹲了頓,接著說道:“其實是岱先生找你們有事?!?p> “怎么?又出什么事了?”
螃蟹看了一眼后視鏡,面無表情地回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人要岱先生賠一輛車,他總要問問清楚?!?p> 二餅聽后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小聲回道:“我以為你剛才已經把它打發(fā)了……”
螃蟹聽到這話,毫不客氣地回道:“難道覺醒者就可以仗著自己的本事肆意妄為嗎?”
“我們沒有”,二餅回應道:“我跟那人說了,會賠償他的損失?!?p> “你怎么賠償?街頭賣藝還是賣房子賣地?不是我小瞧你,你可能連一個車輪子都買不起!”
車子停到了小院,幾人被帶到了內堂就坐。
岱農走到屋門口,對手下吩咐了幾句,便來到三人面前。
待他坐下后,看見眼前的二餅和卜小鑫蔫頭耷腦,而榮嘉安則是面無表情,呆若木雞。
“怎么了?一天沒見就變成這樣了?”
二餅聽到率先站起身來:“岱先生,是我不好!”
“你怎么不好了?”
“我……我不該隨便許諾?!?p> “是你跟人家說給他買輛新車?”
“……是,是的?!?p> “嗯,螃蟹在車上說你們那些話知道是什么意思嗎?”
二餅點了點頭,“知道!”
“可能是因為當時榮嘉安的情況讓你有些擔心,所以許諾了別人,為了兄弟這么做沒有錯,但你在車上說,以為螃蟹把他打發(fā)了,這可就不對了。
那個司機不管做了什么,都是咱們錯在先,不管出了多大的事情,擺上桌上說清楚就好了,打發(fā)人家做什么?
你覺醒者就可以這么肆意妄為嗎?如果那個司機被撞死了,你怎么辦,逃之夭夭嗎?”
岱農越說越氣,二餅眼見他生氣了,便不敢言語,低下了頭。
“我一向看好你,卻不想你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看到二餅眼眶有些濕潤,便收起了脾氣:
“念在你是為了兄弟才口無遮攔,這次姑且給你記下,若下次再犯,以后就不用來見我了?!?p> “是,岱先生,我記住了……”
岱農長出一口氣,接著問道:“榮嘉安,你又是怎么回事?”
看到兩人都有些萎靡,卜小鑫站了起來:“哎呀,這事還是我來說吧?!?p> 如此這般之后,岱農驚異道:“有這事?”
二餅從衣袋里把信函交給了岱農,他反復看了幾遍,質疑道:“你父親之前確實和家?guī)熡羞^幾次會面,但我從沒聽說過他有想要離開的意思。
這事有點蹊蹺,我們去問問師父,或許他老人家能有辦法?!?p> 轉頭對螃蟹說道:“去通知一下兄弟們,多留意一下這個人,別忘了在離開城市的要道多布一些眼線。”
“知道了!”
孟先生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但看來已無大礙,雖然臥床休息,但面色已經好了很多。
他看過信函后,也很詫異:
“我上一次和你父親見面,還是在酒肆里喝酒,算起來,應該是在你們回來的前幾天。他那個時候還在擔心你的安危,可言談中也沒有透露出想要離開的意愿啊?!?p> 榮嘉安忙問道:“那我爸有說過什么奇怪的話嗎?他信里說使命,您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嗎?”
孟先生搖了搖頭:“這個我也不太清楚……難道和他之前的經歷有關?”
“我爸的經歷?”
孟先生瞧榮嘉安似有詫異之色,開口問道:“他的經歷你不知道?”
榮嘉安滿臉不解,搖頭說道:“孟先生,我出生后母親就過世了,是父親一手把我?guī)Т蟮摹T谖业挠洃浝?,就記得搬過幾次家,后來就定居在這個城市,父親靠修理自行車把我撫養(yǎng)長大,我實在想不到他還有什么其他的經歷?!?p> 孟先生閉上眼睛,隨后嘆了口氣。
岱農怕他傷神,忙上前為他輕撫胸口。
隔了半晌,才聽孟先生講述道:“我們初次見面還是在小志的葬禮上,后來我邀請他來這里與我飲茶。在那次與你父親的長談中,他向我道出了自己的一些過往,你如此一問我便知道,他原來并沒有告訴過你。”
榮嘉安撲倒在床前,懇求道:“孟先生,我爸他不明不白就離開了,這事多半是因我而起,請您將一切都告訴我,不然我實在不知道今后的路該往哪走。”
孟先生點了點頭:“我與你父親的幾次談話,他并沒有刻意囑咐我將這些事對你隱瞞,想來我也應該可以把這些事都告訴你?!?p> 接著,孟先生便把榮大海之前的過往盡數(shù)告訴了榮嘉安,眾人聽后不禁感慨,原來榮大海還有這樣的身世。
“后來,包括你到我這里學藝也都是他首肯的,現(xiàn)在你應該知道他為什么不想讓你暴露了吧。
其實他一直都想要保護你啊!”
聽過這些之后,榮嘉安早已淚流滿面。
孟先生接著說道:“在得知你父親的遭遇后,我回來也仔細回想了一下,其實那件事我也是有參與的,你可知當時血祭你父親的是什么人?”
“是誰?”
“四道之一的巫圣道,石勇?!?p> “四道?”
孟先生見幾人疑惑,便解釋說:
“也難怪你們不知道,這四道由來已久,算來也有近千年歷史了。
他們分別是:
北方太水道水神
南方赤龍道龍帝
西方巫圣道圣皇
東方天黿道天尊
四道自稱道神,這四個道神可以說是覺醒者世界里最強大的四個所在,他們極少公開露面,外人也別想找到他們?!?p> 孟先生緩了口氣,接著講道:“舜帝在位時曾平過四罪。
四罪之一的“共工”當時被流放到幽陵;“驩兜”被流放到崇山;“三苗”被流放到三危山;而“鯀”則被流放到羽山。
四人雖被流放,卻各霸一方。
他們利用神法相互呼應,并成立了一個秘密的組織,這便是四道。
四罪成立四道的目的,是希望集合各方勢力,奪回當年失去的權力和腹地?!?p> 在場很多人都是頭一次聽說,即便是像榮嘉安這樣的覺醒者,也都納罕這世間竟會這樣的強者存在。
卜小鑫聽著有點迷糊,喃喃道:“舜帝?舜帝……是不是那個堯舜禹的舜帝???”
孟先生點了點頭。
榮嘉安似乎在考慮著什么,沒有答話,一旁的岱農給他解釋道:
“你說的沒錯,上古時期的有道明君,堯帝禪位于他,舜帝之后便是大禹了?!?p> 卜小鑫:“原來是這樣……那舜帝的年代距離咱們應該都有上前年了吧,那個四道竟然還在?
孟先生苦笑:“有些事情講出來真是讓人難以相信。明明只是四個被流放的罪人,卻偏偏將這股怨氣和野心傳承了下來?!?p> 岱農適時地附和道:“怪不得您說這四道已經有上千年的歷史了?!?p> 孟先生繼續(xù)講道:“或許是受祖宗遺訓的驅使,那巫圣道道神石勇終是在三十年前發(fā)動了一場駭人的江湖斗爭。
開始的時候,他們只是游歷與各宗門之間,擺出一副以武會友的姿態(tài),由于四道在歷史長河中隱匿了太長時間,以致于人們對他并沒有太多的戒備。但我們漸漸發(fā)現(xiàn),四道此行目的遠沒有看上去那么單純。”
孟先生說到這里,轉頭對岱農道:“那時我與你師公在山里的農家問藥,并沒有太過關注這件事情,但有一天我在山里碰到了一個渾身是血的人,他求我給他醫(yī)治。
治病救人本就是我們行醫(yī)人的分內之事,碰到這事我自然不會拒絕,但這事后來傳了出去,竟惹得他的仇家找上門來。
我當時只是個普通人,并沒有覺醒體質,對方一棍下去我就不省人事了,后來幸得師父將我醫(yī)好,還傳得了一身的覺醒體質。
這兩件事看似并沒有什么關聯(lián),實則卻是同一件事。
那人當時滿身是傷,而傷他的恰恰就是巫圣道一伙。
他們假意到各宗門切磋會友,可私下里且強行擄走各大宗門里的覺醒者并將他們血祭,以此強化自己的體質。
我記得當時這件事持續(xù)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那巫圣道的陰謀被揭穿人們才意識到,可奈何此時江湖上早已沒有人能與他們抗衡。
當時這事在覺醒界造成了極大的震動,人們岌岌可危,都以為要變天了,卻不想巫圣道和他的勢力突然人間蒸發(fā),一夜之間全都不見了,任誰也找不到他們的蹤跡了?!?p> 眾人聽后,臉上都不免都有些悲戚。
不想在這和平年代,還出現(xiàn)過如此駭人的事件。
二餅見孟先生講完,開口問道:“是不是有人暗中將他們收拾了?”
孟先生搖頭:“我不知道,當時江湖上暗流洶涌,人們連自己的安全都難以保證,誰還有心思去調查事情的真相呢?若不是家?guī)熞悦鼡Q命,此刻,我早已是一捧黃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