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昔年戰(zhàn)亂剛起,少女所在的村莊便被要求每家每戶至少出一名壯年男子參軍。
村莊本就因之前的戰(zhàn)事?lián)p失了很多青壯年,如今再來一次,無異于是讓整個村子的人口更加凋零。
村里的老人們坐于屋中討論半夜,最終決定帶著村里的眾人進入山中避世,百年內(nèi)不再出來。
但對于這樣懦弱的決定,少女的青梅竹馬,本來等著戰(zhàn)事平息便定親的戀人卻是完完全全的不贊同。
2
“我要去參軍,要為國爭光,要成為將軍!”
這是那位少年給少女留下的最后的,也是僅剩的印象。
如今她已然忘記了他的模樣,但他當(dāng)時的話,她卻還記得清清楚楚。
他說他要當(dāng)將軍,要回來娶自己。
他讓她跟著家里上山,等他活著回來娶她。
當(dāng)不當(dāng)將軍的其實不重要。
他想為國征戰(zhàn),如果能當(dāng)上將軍最好,但更重要的是能夠活著回來娶她。
3
但是她失約了。
4
當(dāng)時時間緊迫,若是那晚沒能進入山里,第二天征兵的人就會再來,然后帶走村子里的壯年們。所以,他們不得已選擇在一個下著小雨的時候上山。
冒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少女跟著父親,父親跟著村長,前往深山之中,尋找那不會被憤怒的官兵追捕到的位置。
在山上趕路時,天上的雨沒有絲毫緩和的意向,反而愈下愈大。
最后,陷入狂怒的山神將無邊的泥石從頂上滑落,重重砸在了他們正在攀爬的路上,將他們?nèi)垦蜎]在了自己的身體里,一個不留。
5
少女本以為自己和村里人算是死了,但卻沒想到,等耳邊的雨聲停下,他們竟然又恢復(fù)了原樣,站在了這邊泥石流的上面。
不,他們沒有恢復(fù)原樣,也沒有真正站在這里。
少女望著不知是誰的斷手,冷漠看著村中其他人的狂喜。
他們以為他們是受到了山神的庇佑,由此復(fù)活,但少女知道,他們沒有。
6
山上的時間過的很慢,卻也飛快。
村里的其他人在發(fā)現(xiàn)自己不能離開村中人尸體畫成的巨圓后陷入了絕望,而少女卻不知為何,失去了這種感情。
直到,她見到了上山而來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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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成了將軍,也真的來接她了。
她原以為,失約的會是他,卻沒想到,居然會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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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看著他帶人選擇了一條好走的路,前往大山深處,又看著他帶著少了幾人的隊伍從深山之中歸來。
那一刻,她第一次離開了腳下自己身體的位置,靠近他,然后與他擦肩而過。
9
少年在山下建了一個新的村子,又在幾年后娶了一位賢淑能干的妻子。
村子里多是一些留下殘疾的光棍,少女遠遠看著,還曾擔(dān)心過這個村子里能不能成為真正能夠一直延續(xù)的村子。
再后來,山月望著村里的村民變多、老去的少年不再上山,樂趣從期盼這少年偶爾上山打獵,變成了坐在樹干上看著山下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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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開始是不會爬樹的,但她太想看看外面了,哪怕只是小小的,堪堪能確認出那是村子的方塊也好。
所以她父親讓村里的孩子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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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不知道現(xiàn)在外面具體是哪一年。
這一年里,村里的大部分人已經(jīng)變得暴躁,一點小事都會產(chǎn)生極大的摩擦,還有一些已經(jīng)不會說話了,只每天陰沉地看著大家。
她按照往常的習(xí)慣,無視身旁人的嘲諷,上樹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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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了一片火光,濃重的黑色濃煙,甚至聽到了女子的尖叫。
她知道,她應(yīng)該聽不見的,但她覺得自己聽見了。
捋一捋,有些亂??赡苁撬帛偭税伞5屑驴梢钥隙?,這延續(xù)了不知多少年的村子好像毀了,不知道里面的村民還有沒有活著。
少女不認識他們,也不擔(dān)心他們,她只怕自己的樂子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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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過后,他們好似陷入了沉睡,等再次醒來便已經(jīng)回到了村子里。
是那個不知道多久以前的,被他們拋棄的村子。
這不過是一輪新的禁錮。少女看著村中人興奮的動作,漠然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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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我們只是做了一個夢,這個夢是山神給我們所有人的警示。”
【不是夢,我們就是已經(jīng)死了?!可倥⒅呀?jīng)瘋癲的村民們,默默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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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放在這里的日子比之前要好很多,但他們還在被囚禁著,只不過是有了別的樂子。
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的重復(fù)他們曾經(jīng)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