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豺狼的往事
天色漸暗，殘陽如血。
刺骨的海風掠過懸崖上的山莊，將鮮血和死亡的氣息帶去遠方，引來幾只禿鷲在上空盤旋，等待開啟他們的盛宴。
周風將羅賓緊緊抱在懷里，用自己的身體為她遮擋住所有槍林彈雨，尼諾也一樣保護著瑪蓮娜的尸體。
“小風，別再浪費你的能量了，放棄我吧，你自己逃出去”
羅賓不想讓周風再為她消耗能量，她希望周風能活下去。
“別說傻話，你忘了嗎？沒有你，這個世界對我來說就是地獄”
尼諾師父一定也是這樣想的，所以瑪蓮娜師娘死后，他的心也跟著死去，周風心中揣測。
突圍沒有成功，因為，根本沒有可以突圍的契機。
保羅柯里昂在短暫的停止進攻后，很快就重新下令柯里昂家族的戰(zhàn)斗成員開始新一輪的進攻。
新一輪的進攻，不再有柯里昂家族成員沖上來近戰(zhàn)，所有柯里昂家族的戰(zhàn)斗成員全部在遠處以火槍射擊，而且，他們專門瞄準羅賓，還有瑪蓮娜的尸體。
尼諾不允許任何人再傷害瑪蓮娜的尸體，所以他只能用自己的身體緊緊守護住瑪蓮娜的尸體，這讓他動彈不得。
羅賓沒有系統(tǒng)，也扛不住槍林彈雨，周風只能將她護在身后，為她遮風擋雨。
周風已經想明白了，傳說中只會花天酒地的保羅柯里昂，根本不像眾人所說的那么簡單。
一開始，他下令那些柯里昂家族的戰(zhàn)斗成員沖上來送死，并不是他的指揮失誤，他就是故意派那些人上來送死。
周風也沒想到，他臨死前還給人當了一次刀，幫人消除異己。
不服從保羅柯里昂的成員都被派上來送死了，剩下的他自然不會再派上來，所以，現在他們都只在火槍最大射擊范圍遠距離攻擊。
周風甚至看到他們把火炮都拉上山來，尼諾師父能不能抗住火炮他不清楚，但他覺得，就算有系統(tǒng)能量，他也扛不住多少次火炮的攻擊。
要結束了。
“羅賓，你害怕嗎？”
“有你陪著，我不怕”
羅賓讓自己更貼緊周風一些，她覺得這樣也很好，無論她還是周風都不用一個人出去流浪逃亡了，她早就受夠了孤單一個人的生活，她終于找到了一個，死都不會拋棄她的人。
就算明知道會死，周風也不打算就這么坐以待斃，他好歹也是個穿越者，還是有系統(tǒng)的，就這么憋屈的被人打死，就算下地獄，他也沒臉見鬼。
“系統(tǒng)，不用修復我的身體了，釋放所有能量，包括我的生命力”
周風平靜的對系統(tǒng)下了最后一個命令。
“宿主確定如此嗎？如果釋放所有生命力，宿主從肉體到靈魂都會徹底湮滅”
“確定，執(zhí)行吧”
徹底湮滅掉也不錯，那樣就算死了，也不用被人褻瀆自己的尸體了。
“宿主可以為這一招取名，以意志加持可以增加能量爆發(fā)的威力”
還能這樣？那就最后再中二一次吧。
“玉石俱焚！”
隨著周風用盡全力的一聲大喝，一股龐大的能量從周風的體內爆發(fā)出來，能量爆發(fā)引動的氣流讓他的頭發(fā)全都向上直豎起。
能量形成一圈肉眼可見的氣浪以周風身體為中心散發(fā)開去，周風避開了羅賓和尼諾，讓這股能量全都朝柯里昂家族的人擴散開去。
突如其來的能量沖擊，讓柯里昂家族的人完全來不及反應，他們也沒辦法閃避，凡是被能量沖擊波及的人全都七竅流血，慘死當地。
已經重新?lián)Q上白色斗篷，戴上豺狼面具的CP0豺狼，顫栗地看著周風散發(fā)出來的能量。
“霸王色霸氣？不對，這是？嘶，好恐怖的能量，不好，這是燃燒的生命力，該死，你可不能死啊，小子”
豺狼立刻飛速向周風疾沖過去，右手一記手刀直接打暈了周風，只是短暫觸碰到周風身邊逸散出來的能量，豺狼的右手就如同被烈焰焚燒，半個右手都血肉模糊，直接可以看見手骨。
“豺狼，我還以為不到我只剩最后一口氣，你不會出來了呢”
尼諾抬起頭，坦然看著豺狼。
“原本我就是這么打算的，但這小子太亂來了，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可以這樣爆發(fā)性地燃燒自己的生命力，太嚇人了”
豺狼雖然還戴著面具，但從他的語氣里就能聽出他的埋怨和驚悸。
“你是來取我性命的吧？只要你答應放過這兩個孩子，我的命你盡管拿去好了”
尼諾面對豺狼，準備用自己的生命換取豺狼一個承諾。
“尼諾老大，就算你不說這些，我也不可能傷害他們，他們兩對我的計劃很重要”
豺狼也很干脆，他沒有趁人之危。
“那我們聊聊吧，我們認識多久了，好像，我從來都沒認清過你”
尼諾盤坐在地上，小心的將瑪蓮娜的尸體抱在懷里，就像瑪蓮娜只是熟睡，他不忍心驚醒她一樣。
豺狼把還沒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的羅賓也打暈過去，然后也盤坐在尼諾的對面。
“從我16歲那年，你在戰(zhàn)場上撿到我，到現在已經有20年了?！?p> 他一邊說，一邊摘下豺狼面具，放在身旁，用本來面目看著尼諾，以示尊敬。
以豺狼的行事風格，一般人都會猜測他的面具下一定有一張陰鷙至極的臉，但實際上，他的樣子，反而有點……陽光。
豺狼看起來很年輕，根本不像36歲的樣子，看起來和周風差不多大。
他雖然不像周風那樣美到夸張，但也頗為英俊，深藍色的眼眸，金色的頭發(fā)，搭配稍有點嬰兒肥的小圓臉，身上還有一股天生的典雅貴氣，無不讓人感覺他是出身顯赫的貴族少爺。
大概就是因為他的長相，他才一直戴著那個豺狼面具，陽光少年的臉和陰狠毒辣的豺狼，真是一點都不般配啊。
“20年了啊，你的樣子一點都沒變，還是和20年前一模一樣”
尼諾看著豺狼，感嘆道。
“我不敢變，我怕自己改變了模樣，就會忘了以前的事，我不敢忘”
“所以你就消耗生命力一直維持你現在的模樣？你再這樣繼續(xù)下去可活不了多久了”
尼諾憐憫地看著豺狼，對于豺狼30多歲還能保持16歲的模樣，他只覺得無比可憐，因為這根本就是拿命換的。
“只要完成我要做的事，我不在乎”
“和我說說吧，以前你從不解釋，現在我快死了，就讓我弄清楚你到底想做什么？為什么要害死那么多無辜的人？我其實一直不相信那些事都是你做的，但我又沒辦法不相信”
豺狼看著尼諾，沉靜了一會才緩緩開口：
“20年前，西海有個小國，國王賢明，百姓守禮，國家富裕，因為那個小國遠離所有主航道，連海賊都很少去，所以一直與世無爭的獨立，也沒有加入世界政府?！?p> “一群天龍人巡游西海，他們無意中來到那個小國，然后，其中一個天龍人提議，就在那個小國進行狩獵游戲”
“天龍人是獵人，小國的國王和百姓是獵物，他們肆意的殺戮，沒有任何憐憫，無論男女老幼，國王還是平民，只要被他們發(fā)現，都會被他們殘忍的殺害”
“天龍人玩盡興后，隨行護衛(wèi)的海軍把整個國家數十萬人全部屠戮殆盡，連躲藏起來的也都被找出來，一個不留”
“整個國家，只有16歲的王子一人，在王室一件奇物的幫助下假死逃脫，等它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一片人間煉獄，數十萬人，就被這么肆意屠殺，然后像垃圾一樣拋尸在那里，任由豺狼和野狗啃食他們的尸體”
豺狼訴說的時候很平靜，就好像完全在說一件和他毫無關系的事，就好像，他不是那個故事里的王子一樣。
“你就是那個王子？”
尼諾不由得問他。
“是”
“那你為什么會成為CP0，幫天龍人做事，而且做出那些毫無人性的事？”
尼諾不明白了，既然豺狼和天龍人有深仇大恨，為什么還心甘情愿地做天龍人的走狗？
“尼諾老大”豺狼忽然詭秘的一笑，問尼諾“你說我一個人，能殺幾個天龍人？”
“什么意思？”
尼諾有些不明白豺狼的問題。
“我從來不是天龍人的走狗，我的信念也從未動搖過，我要所有的天龍人為我的父王，我的國家償命，但這樣的事，我一個人做不到”
“世界政府守護天龍人，海軍也是天龍人的走狗，我想要達成我的目標，就要找到更多和我志同道合的人，沒有這種人，那我就自己來制造”
尼諾明白了，他表面上成為CP0為天龍人辦事，實際上卻是利用天龍人的身份權力，變本加厲地迫害其他人，逼著其他人和他一樣反抗天龍人，這種信念，早已扭曲到變態(tài)了。
“海軍不是天龍人的走狗”
尼諾哪怕退出海軍，對海軍無比失望，但依然不愿別人玷污海軍的榮耀。
“遵從天龍人命令，下令海軍毀掉我國家的，就是海軍元帥，鋼骨·空”
豺狼毫不留情地用證據回斥尼諾，尼諾無言以對了。
以尼諾對海軍元帥的了解，他確實會做出這種事，因為海軍元帥是絕對擁護世界政府和天龍人的，而且，這種事并非只發(fā)生了一次。
“尼諾老大，你知道，對我來說，最痛苦的事是什么嗎？”
豺狼并不是提問，也不需要尼諾回答，他自顧自地說下去。
“20年前，我就應該死去，那樣對我來說或許才是最好的結局，但父王用奇物保住我的命，他希望我能活下去，但他不知道，讓我活著，比讓我死亡更殘忍”
“數十萬條枉死的冤魂，全部背負在我一個人身上，每時每刻，都壓迫得我無法呼吸”
“我想死，但他們不允許我死，在我替他們報仇，平息他們的怨怒之前，我沒有自殺的權利，我跑去戰(zhàn)場，想讓別人殺死我，但哪怕在最殘酷的戰(zhàn)場，我都毫發(fā)無傷”
“所以，尼諾老大，你從戰(zhàn)場上救下我，我一點都不感激你，就像父王一樣，你們憑什么擅自決定，讓我活下去？你們知道我活得多痛苦嗎？”
“你還帶我加入海軍，讓我為那個幫助天龍人殺死我父王，毀滅我的國家的人效命，還無數次把我從死亡邊緣拉回來，尼諾，你覺得我應該感謝你嗎？”
“對不起”尼諾只能苦澀地道歉，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么。
“你不需要向我說對不起，我也并不恨你”
豺狼繼續(xù)平靜的訴說，他的言語就如他的心一般死寂，不帶任何感情。
“我很清楚，尼諾，你是個好人，你對我沒有惡意，你只是按你的本心做你認為正確的事，就像父王一樣，你們都覺得自己做的是為我好，你們的好意帶給我的只有痛苦和絕望，但我甚至都無法恨你們”
“對不起”
尼諾依然只能說對不起，他說不出別的話語，他知道，這種仇恨是無法化解的。
所以世界政府和海軍才不會允許非世界政府加盟國的國民加入啊。
“但你的行為是錯誤的，你不該把自己的痛苦強加到別人身上”
尼諾堅定地看著豺狼，也許他的好意給豺狼帶去傷害和痛苦，但他不認為這能成為豺狼傷害他人的理由。
“我說過，我需要盟友”
“一開始，我以為我的盟友是那些非世界政府加盟國的人，我想方設法地逼他們反抗世界政府，反抗天龍人，但那些廢物，哪怕國破家亡，親人朋友慘死在面前，他們也只敢躲在角落里抱團取暖，根本不敢站出來反抗天龍人，他們連魚人都不如”
“直到卡普中將的兒子找到他們，組建了‘革命軍’，那個組織才算稍微有點起色，但我已經不對他們抱有太大希望了，我沒有時間等他們慢慢崛起了”
“后來我發(fā)現了亞瑞坎那個國家，那個國家和我的故國很像，一樣賢明的國王，一樣善良守禮的百姓，一樣年少的王子，憑什么？兩個一樣的國家，他們能幸?？鞓返厣睿业墓蕠?，卻早已被埋葬”
“亞瑞坎的王子，就像是曾經的我，無論身世，性格，都和曾經的我一模一樣，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感覺到，他才是我一直想找尋的盟友”
“我特意把查爾馬可圣帶去亞瑞坎，都不需要我來引誘，查爾馬可圣自己就下令毀滅亞瑞坎，我自然愉快地執(zhí)行了這個命令，而且，我還故意放走亞瑞坎的小王子，讓他和我一樣，背負著一整個國家的怨孽逃亡”
尼諾打斷了豺狼的訴說。
“你想讓小風成為你的盟友？那你打錯主意了，小風和你不一樣，他永遠不會成為你這樣的人”
“尼諾”豺狼笑了，他第一次露出笑容，他似乎很開心“等你徹底死之前，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一個關于你弟子周風真正的秘密”
“你現在就可以告訴我”尼諾要求豺狼立刻說出來。
“現在不行，你已經凝聚了你剩下的所有生命力，準備給我最后一擊，我說了，你就會立刻動手”
“果然瞞不過你”尼諾干脆地散去了蓄力已久的最后一擊，原本想要出其不意，但既然被發(fā)現了，那就沒意義了“你是不是投靠了那個人？”
“‘海軍皇帝’嗎？他不配”豺狼不屑地說“我和你一樣，根本不相信他，無論他嘴上說得多么崇高，他的實際行動只能證明他的無能和卑劣”
“那個可笑的‘大計劃’，謀劃了都快10年了吧，他自己都沒有把握能成功，只有那些被他洗腦的狂信徒才會相信那一切都能實現”
“不過，我和他確實有合作，干掉你，就是我和他的合作約定”
尼諾自嘲地一笑。
“他到現在都還忌憚我嗎？當年我也是被他洗腦的人中的一員，現在想來，當年的我，真蠢，你既然不相信他，為什么還要和他合作？”
“我不相信他能成功，但憑借他那些莫名其妙的能力，給世界政府和天龍人造成一些傷害還是沒問題的，只要能讓世界政府和天龍人不好過，我就愿意和他合作”
“尼諾老大，只有你死了，強納森才會徹底投靠那個人，沒有強納森幫那個人牽制海軍大將赤犬，那個人的‘大計劃’更沒有成功的可能，所以，你必須死”
尼諾輕輕搖了搖頭。
“你們都不懂強納森，他有自己的信念，他和我一起來西海，根本不是被我影響，那是他自己做出的決定，他也不會因為我而投靠那個人”
“好了，豺狼，那些事都和我無關了，我救不了你，也殺不了你，我累了，給我留個全尸吧”
豺狼感覺出尼諾已經徹底放棄，并且坦然赴死，他點點頭，直接出手。
豺狼的手直接劃破尼諾的胸膛，捏住尼諾的心臟，尼諾沒有絲毫反抗，豺狼用低到只有他和尼諾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小聲對尼諾說：
“真正的亞瑞坎王子已經死了，我親手殺的，那個單純的蠢貨根本不敢和我一起對抗天龍人，他只想找機會混進世界會議，讓世界政府主持公道，這個世界，哪有什么公道可言？”
“周風不是亞瑞坎王子，但他的來歷更離奇，他是從天外來的，他不是我們世界的人，他對天龍人，是真的沒有絲毫敬畏之心，所以，他才是我最看好的盟友”
“我徹底抹除了所有關于亞瑞坎王子和周風的信息，讓所有人都認為周風就是亞瑞坎王子，異世界來的少年，卻背負上這個世界一整個國家的怨孽，他會怎么對待天龍人呢？我真的好期待！”
聽到這樣驚人的信息，尼諾瞪圓了眼睛，想要說點什么，但是，他的心臟已經被豺狼直接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