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剛好做了夢。醒來的時候發(fā)覺四周還是漆黑，不過比入睡那時涼了不少。枕邊閃著刺眼的光，舒緩的音樂與沿著床墊震動而來的節(jié)奏形成混亂的循環(huán)。這是早上五點的鬧鐘。等它止住聲息后，還有輕微的酣聲在房間里作響。我從廁所出來就看到她坐在床上揉著腦袋。
“睡醒了嗎？”
“還好，沒事的?！?p> 她掀開被子下床，朝我這里走來。浴衣在她的身上略有松散，露出一半的肩膀，在廁所門前的光下白得晃眼。踩著旅館的一次性拖鞋跟直接踩在地上沒有區(qū)別。滿是木片的地板走起路來有種新奇的舒適。窗邊有塊木片地板翹起了一角，落腳發(fā)出咯吱的聲音。我拉開整窗的窗簾，把窗開了一部分。內(nèi)外的氣溫差貌似不大，只有微小的風(fēng)涌進來。我穿好鞋下樓，關(guān)門前看了廁所一眼，廁所里靠門的鏡子投射出她睡眼惺忪地漱著牙的樣子。在等電梯和電梯里等樓層這樣的時間里，我打開手機上有關(guān)這一區(qū)域的旅游指南。印象中指南里是有關(guān)于日出觀望區(qū)的說明的。等我找到它后，差不多已經(jīng)到樓下的烘干機旁了。工作人員會把烘干的衣服事后整理出來放到烘干機對面的小格子儲物柜里，并在事后告知你他會放在哪個號碼的柜子。因為使用烘干機的旅客沒有多少，儲物柜的號碼也不多。這個時候下面還有人坐在沙發(fā)上，看裝著是工作人員。他發(fā)現(xiàn)我從電梯里走出來，還不曾理會，但見我到了烘干機那邊，也就是大廳的一個較為偏僻的角落后，便慢慢的也往那里去了。
我和他做了幾句簡單的溝通，他很快就把衣服送到了我手上。根據(jù)旅游指南上說，從現(xiàn)在這個位置去到山上的最近的一個日出觀望點，大概有一公里遠(yuǎn)?；氐椒块g后，我和玖薇說了這事兒，就準(zhǔn)備起用具。我總感覺天開始變涼了，等到她再以昨天的那身裝扮出現(xiàn)在我面前時，我便急匆匆地跨出門去。
“快一點，不然來不及。”我在旅館外漆黑的路上大步走著。玖薇落后我?guī)撞剑瑳]走出多少就喘起氣來。
“累了，要不休息下吧?！彼诼愤叺拈L椅旁停下來。這個椅子和昨天下午的那張椅子一樣。不是同一張。我翻開包遞給她一盒餅干，同她一塊兒坐了下來。
“先吃點東西，別又餓出事了?！?p> 不知道他的臉是否又紅了，一個勁兒的吃起餅干，我吸了一口山上清新的空氣，吐在路燈下黑漆漆的空中，在夏天的山真是奇妙。我抱了兩件外在手臂上。
這條路上并不只有我們兩個人。有人在散步，愉快地聊著天，和我們前進的方向或交錯，或相反。有人急匆匆的趕著路。我看到他們更是覺得時間的寶貴。
越是向上面去，昏黃的路燈就越多。不止路燈，店鋪門外閃著的招牌也越發(fā)的密。直到我們走上公路，踏上七彎八折的陡峭的山路后，那些光的影子才漸漸在身后被遺忘。
“這里好黑呀。”玖薇走在靠山的內(nèi)側(cè)。幾十米一個的高高的路燈在公路外側(cè)佇立，直聳入山里的夜色，投出一片光在傾斜的路面上。
“是啊，而且夏天在這種路上，說不定會有蛇趴在上面乘涼呢?！?p> “蛇？那怎么辦？”
“怎么辦還是有的辦的，只是我沒被蛇咬過，具體要如何防范就不知道了?！?p> 我認(rèn)真地查看著地面，狠狠地跺著腳走路。
“哎，不怕把蛇引來嗎？”她有些慌張。
“我倒是聽說蛇就是聽到巨大的聲響后才會離開的。它應(yīng)該不像很多動物那樣有這那么強的好奇心。蛇總是小心翼翼的嘛。”
“是這樣的嗎？”她松了一口氣。“這下安心多了。
“不過還是小心些，萬一有遲鈍的蛇在睡覺，被我們一腳踩到就不好收拾了?！?p> “踩到它就死了吧？”
“要是沒踩死呢？”
“這里就我們兩個人呢……”
“因為你休息了幾次，所以開始和我們一起同行的那些人先走了啊?！?p> “對不起。”
“趁天還沒亮的很快，我們盡量趕上去吧。”
我發(fā)覺天色已經(jīng)朦朧的有些白了。
這條公路的盡頭連著一大片燈火，到處都是奢侈的各種各樣的路燈。流動的人潮一會兒在這塊地方掀起浪花，一會兒又去到那邊地方撲打作響。我們好像從什么荒蕪的地域趕來，本該好好欣賞一番這珍稀的景象，可卻又和這樣一類人不相干，見了這景還是無動于衷，只一心的朝什么地方如先前般趕去。我們混入最為密集的人潮，拐了些彎上到一處平地。
平地上擠的到處都是人，在他們的腦袋上方有一盤赤紅的一角正徐徐地向上浮著。我拉住玖薇的袖口，鉆到人群中，正好能看清太陽的位置。已經(jīng)是很邊緣的挨著欄桿的地方了。太陽的火一般的紅，將天邊圍著它的一圈染得有些藍(lán)，并還在勢如破竹地向夜空伸著。山的輪廓由此越發(fā)的鮮明，靠前一側(cè)的人似乎都把聲息屏住了。只有身后還是鬧哄的。這破開晨霧的橙紅色的日光，在她柔美的臉上添了堅強，讓這一刻變得不真實了。發(fā)絲在她的前額垂下越過眼睛，每一根都融在光里。
“美嗎？”
“很美呢?！?p> 我微微帶些笑看著她。
“我也覺得很美。”
“這樣的景色我以前也沒有看過呢?！?p> “以前？你想起來了？”
“不是的。我感覺是第一次見。就這樣看著平時習(xí)慣了見了太陽，不知道怎么了有點感動?！?p> “或許是因為剛才趕路太急了，才會覺得現(xiàn)在這一刻難得吧?！?p> “還有你說的蛇……”
“那個真嚇著你了？”
她扭過頭來氣鼓鼓地瞪著我，然后自己先笑了起來。升起的太陽慢慢的脫離了山的束縛，開始一圈圈地縮著，同時更加的深邃了。夜晚的痕跡縮在影子里。不久太陽就要變成那個為所有人熟知的太陽了。這個山邊的眺望平臺上，人也離開了許多。我被這里開闊的山景與清涼的山風(fēng)所吸引，原先是打算再稍作停留的，可是玖薇一個人跑去山上，我也就不得不跟上去。
“慢點！”
我剛下了平臺，朝山上的石階上面望去。兩邊蔥郁的樹木夾著中間的石階，在清晨剛開時還有些暗，擠作一團的人有序地上下過著，玖薇的裝著在里面一眼可以認(rèn)出來。她已經(jīng)走出去較遠(yuǎn)了，我穿梭著人群來到她近邊，已有些費力。
“這么急著……去哪？”
“去到山頂?！?p> “是這條路嗎？”
玖薇愣愣地問：“不是嗎？”
然而上山的路不包括那一條，但是可以在中途轉(zhuǎn)到別的路上通到山頂。幸虧如此我們才不至于沿著原路下山。等走上正路后，帶有旅游團標(biāo)志的部隊見得更多了，最終在山頂?shù)奈恢眠@樣的隊伍就都集聚在一塊兒。他們四下散開，在山頂上運營著的各種店鋪里，路邊進行著的小活動旁。這一處地方與下面的山城一樣，好像分開來接待著旅客。都是一派熱鬧。只不過山頂?shù)目諝鈺忧鍥?，風(fēng)也刮得來歷不凡。
玖薇對那些路邊進行就得小活動很感興趣，直湊到人群中看。不知從哪里傳來人唱歌的聲音，接著又是一陣陣起哄聲響起。玖薇被拉去要做一個畫手寫生的模特。她把求助的目光看向我，我費了些口舌去勸那些支持她當(dāng)模特的人，趕緊和她離開了那里。圍著那個畫手的人還不少。
我?guī)е赁比サ缴巾斕幍奶魍?，因為實在太高了，總給人要被下方黑的密密麻麻的人頭吸下去的感覺。群山的大致形狀一覽無余，重重疊疊顯出的連綿之外，竟能望到些高樓和淡的發(fā)藍(lán)的云混作一起。無意卷來的風(fēng)，使人的身體搖晃不定。面頰像被扯著，微微有些發(fā)麻。玖薇倚著眺望塔的欄桿，兩只手撐在圓圓的扶手上，望著山里的晨景。我披了兩件外套在背上，沉浸在遼闊的視野里。由近及遠(yuǎn)的空間的變換，以一個視角呈現(xiàn)在我的眼里，幾座挨得近的山周圍總添著絲絲云霧，頗有飄渺之意，恍若天地初開，混沌彌漫。覆蓋著山的樹蒙上一層暗綠。細(xì)而長的山路蜿蜒在群山中，不時從樹干間或是濃密的樹葉里望見一些紅紅綠綠的建筑來。
“晚上去這里的溫泉泡一下吧?！?p> “那衣服怎么辦？”
“那里肯定會有泳衣的?！?p> 我見她的臉飛紅了起來，趕忙改口道：“是我想去體驗一下，你如果為難的話，就自己在山上逛逛好了。”
她又不說話了。脖上的紅卻還在向著脖根延伸。欄桿的扶手沒有天然木的粗糙，刷上去的漆被磨得光滑發(fā)亮。
“先去吃飯好了?！彼砷_欄桿，跑下眺望臺，鞋子在掉了漆的鐵梯上砰砰的響。我在她的后面看到幾個人，被她急匆匆的樣子嚇了一跳，走到他們旁邊時止不住說了句抱歉。
眺望塔上涌來了幾波旅游團的人，把鐵梯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我和玖薇在塔下的人行道上走著，向人多的有店的地方去。山頂?shù)倪@塊區(qū)域還是保留了很多的原生態(tài)，除了最中心的位置。那里專門用來供旅客休息和做大型活動。眺望塔離中心位置還有些距離，我們就是從那邊過來的?，F(xiàn)在去眺望塔的人多起來了，還停留在休息地方的人自然少了一些。太陽已經(jīng)斜斜地在東邊駐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