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星雪的胸口劇烈起伏著,本來泛著健康紅潤的臉頰也變得無比蒼白,就連她經(jīng)脈之中那好似星塵的光芒也變得黯淡起來。
擦掉額上淋漓的香汗,凌星雪直視著展開蝠翼懸于天空之上的絲可蘿絲,身體內(nèi)的真氣與精神力再次流轉(zhuǎn)起來。
絲可蘿絲飛于高天之上,那終于從云層之中露出本來面目的月,終于散發(fā)出它從太陽那里借來的光芒,銀白籠罩大地,也將絲可蘿絲的身影襯托得宛若天神一般。
但是絲可蘿絲知道,此刻在地面上、那好像在深淵中掙扎的少女是真正的妖魔,而看似瀟灑的自己,卻不是能將那妖魔斬殺的勇者,更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神。
絲可蘿絲可以選擇逃走,憑借第五秘境御空飛行的能力加之血族蝠翼的速度加持,她有機會從這里逃離,如果不是面對那披著人皮的怪物,她就還是絲可蘿絲·L·弗拉德,還是弗拉德家族的公爵、前途無量的天才少女。
然而她不能做出這樣的選擇,一旦放過面前這個機會,那她、他們很快就成長到現(xiàn)在的她無法觸及的地方,而絲可蘿絲、不,她、她也將無法逃過永劫。
所以絲可蘿絲決定戰(zhàn)斗下去,拼盡自己的所有,何況……她也不是完全沒有退路。
“既已墮天,便永世沉淪……”
絲可蘿絲用一種奇怪的語言低聲吟唱著,那不是地球上的任何一種語言,至少不是凌星雪能聽懂的,但她可以確認的是,那段話語中,似乎有著一種玄妙的、說不明白的東西在。
絲可蘿絲背后的蝠翼顏色更深,然后長出了羽毛,最終變成了烏鴉翅膀一樣的東西。
甚至于她那一頭金色的漂亮長發(fā),也漸漸變得漆黑如墨,只有那雙赤紅的眸子還閃爍著光輝,這個轉(zhuǎn)變過程非常之快,以現(xiàn)在凌星雪大量消耗真氣以及精神力的情況下,根本來不及阻止。
所以凌星雪也沒有阻止,絲可蘿絲再怎么強大,最終還是要受到當前境界的約束,只要她的實力還局限在神藏這個概念之內(nèi),凌星雪就不會懼怕。
絲可蘿絲身上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屬于血族的氣息,那對蝠翼變作黑色的羽翼,就連纏繞于身的血斗氣,也變成了帶著幽深黑暗的光芒。
“你在燃燒生命?不對,是在燃燒靈魂?”凌星雪皺眉,無法理解沒有修煉出識海的絲可蘿絲為什么可以使用這種明顯是精神力或者說靈魂操作的技巧,又為什么會發(fā)生形態(tài)、甚至是種族上的改變。
絲可蘿絲卻沒有說話,因為此刻每一秒對于她來說都彌足珍貴,背后羽翼一拍,她瞬間就出現(xiàn)在凌星雪身前,而后一拳就向凌星雪的臉上砸去。
絲可蘿絲的速度很快,甚至超越了她所在的第五秘境應(yīng)有的速度,但是凌星雪的身影又一次消失了,然后出現(xiàn)在絲可蘿絲的身后。
絲可蘿絲一拳揮空,臉上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就好像她知道凌星雪會出現(xiàn)在她背后一樣。
黑色光芒乍現(xiàn),就像受驚的刺猬豎起了尖銳的刺,然后爆發(fā)出去。
凌星雪終于受傷了,哪怕已經(jīng)有了防備,一道黑色光芒還是貫穿了她的左肩,沒有鮮血飛灑,因為那黑色光芒已經(jīng)侵蝕了她鮮血,而作為能控制渾身血液流轉(zhuǎn)的血氣化精,凌星雪也不會讓已經(jīng)化作精氣的鮮血過多損失。
運轉(zhuǎn)真氣將那黑色光芒排出體外,凌星雪也不得不退開,因為她已經(jīng)無法控制自己的左手,能夠貫穿她不遜色于頂級體修的肉體,甚至能讓她的一只手失去活動能力,那黑色光芒的恐怖可見一斑。
絲可蘿絲終于占到了些微優(yōu)勢,自然不會將之舍棄,她再次出現(xiàn)在凌星雪身前,纖細卻充滿爆炸力量的拳頭向凌星雪發(fā)動著連續(xù)的攻勢,那黑色的光芒化作一道道匹練,同時向凌星雪發(fā)起攻擊。
凌星雪蹙眉,卻只用身法進行閃躲,堪堪躲開絲可蘿絲的追擊。
兩人所在的這片操場,在絲可蘿絲攻擊的余波下變得坑坑洼洼,只是除了最開始那近乎偷襲的舉動得手以外,絲可蘿絲就再也沒有傷到凌星雪分毫。
“如此的……冷靜!”
絲可蘿絲沒有辦法停下,一旦停下攻擊,就是她的失敗,而就像看穿了這一點似的,凌星雪只是躲閃,甚至在躲閃的時候還刻意控制著方向,將戰(zhàn)場轉(zhuǎn)移到遠離柏秋寒和蘇雨身體的地方。
正如絲可蘿絲所想,凌星雪就是在刻意牽扯著她。
凌星雪不知道為什么絲可蘿絲要放棄脫離戰(zhàn)場的機會,哪怕燃燒生命與靈魂也要殺死自己,但她很清楚,這樣的燃燒絕對是有限制的。
最開始血斗氣充盈的絲可蘿絲沒有用這樣力量,卻寧可發(fā)出那幾乎要消耗所有血斗氣的黑暗,直到血斗氣幾乎耗盡,才用燃燒靈魂的方式完成了轉(zhuǎn)變,這是發(fā)動的限制;
以及這樣爆發(fā)式的力量無法避免的……時間上的限制。
靈魂的能量不是無窮無盡,那絲可蘿絲這樣的力量,又能維持多久呢?
那雙紅寶石般的眼睛終究還是蒙上了晦暗,絲可蘿絲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而看似已到絕境的凌星雪,實際上還是游刃有余。
“凡人終究沒有辦法勝過怪物,那么至少……”
絲可蘿絲的攻擊戛然而止,凌星雪反擊的手掌擊中了她的腹部,絲可蘿絲大口吐著殷紅的血,但她堅定的眼神,卻述說著她還沒有放棄的事實。
羽翼拼命拍動著,烏黑的羽毛撒了一地,而她的目標是——
柏秋寒就像睡著了一樣安詳?shù)靥芍?,如果只看外表,誰也想不到剛才的他已經(jīng)在死亡的邊緣走了一圈,識海的破損讓他暫時失去了意識,然而他強大的精神境界不會允許他的識海長時間沒有主人,于是他醒了過來,睜開了眼。
映入眼簾的,是銀白的月、是燦爛的繁星,還有黑色的死亡。
柏秋寒知道,在他失去意識的這段時間里肯定發(fā)生了什么轉(zhuǎn)機,那黑色的羽翼、那帶著死亡氣息的黑光、以及那浮現(xiàn)著瘋狂笑容的、美麗的臉,無不述說著這一切。
柏秋寒不會坐以待斃,識海依舊給他的頭顱帶來了劇烈疼痛,但他還是凝聚起最后那一點點真氣,對面前這個強大的敵人做出最后的反擊。
然而絲可蘿絲臉上的瘋狂凝滯了,甚至于她的身體也凝滯了,有一只被鮮血染紅的、白皙的手刺穿了她的胸膛,打碎了她的血核,也奪走了她最后的希望。
看著那張因虛弱而顯得蒼白的俏臉、看著那被干涸的汗水凝結(jié)成一束一束的黑色秀發(fā)、看著那貫穿身體已經(jīng)開始控制不住滲血的傷,柏秋寒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他強撐著想要站起來,但識海傳來的劇烈疼痛和丹海的空虛讓他無法達成這小小的愿望,只能無力地再次摔倒在地。
凌星雪吃了一驚,放下了絲可蘿絲的身體,就想去扶住柏秋寒,只是當她看見染滿鮮血的手掌時,她猶豫了。
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她、被血與暗沾染全身的她,真的有資格接過他的手嗎?
明明早就下定決心要做想做的事情,但到了這個時候,凌星雪還是遲疑了。
但是柏秋寒伸出了手。
他勉力伸出雙手,不顧血污,緊緊握住那只盡管強大、實際上卻無比纖細的手。
“你這個笨蛋,為什么會傷成這樣?!绷栊茄┼凉种旖菂s忍不住露出了笑容——這一次,她守護住了,守護住了想要守護的東西。
“師姐才是,那明明是先天空明級別的,你也敢和她對上,你的傷……”柏秋寒看著凌星雪肩頭那已經(jīng)露出白森森的骨骼和月白色肌腱的血洞,露出了擔(dān)憂之色。
“你還是先擔(dān)心你自己吧,只是左手暫時不能動了而已,我可是血氣化精,要不了幾天就能恢復(fù)了?!绷栊茄┮琅f笑著,卻不著痕跡地用破掉運動服的邊緣將那傷口遮住。
柏秋寒還想要說些什么,卻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
那是絲可蘿絲的聲音,作為第五秘境的高手,哪怕被凌星雪貫穿了血核,她也沒有立刻死去,不斷有鮮血從她口中涌出,已經(jīng)失去力量核心的肉體不斷嘗試著修補,卻又一次次失敗,只能任由生機流逝。
凌星雪站起身來,想要給絲可蘿絲一個痛快地了結(jié),但是那雙赤紅的眸子卻再次睜開了。
只是當看到那雙眼睛的時候,凌星雪才提起的警惕心就已經(jīng)消散無蹤。
黑色的改制禮服已經(jīng)變得破破爛爛,巨大的羽翼也變回了血族原有的蝠翼,漆黑的長發(fā)重新被染上金黃,瘋狂而滄桑的眼神不再,此刻在這里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十七歲血族少女而已。
“謝謝你們……”微不可查的,絲可蘿絲用羅馬尼亞語——她的母語輕聲說道,“至少現(xiàn)在,我是自由的了?!?p> 這位血族的天才,當代的弗拉德公爵陷入了永恒的長眠,只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卻帶著笑,甚至對殺死她的敵人道了謝。
一縷黑暗從絲可蘿絲的眉心滲出,然后消失在黑暗之中,速度之快,甚至連凌星雪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凌星雪望著天際,忍不住嘆息一聲,她察覺到了,那團消失的黑暗,乃是靈魂。
只是她不明白,絲可蘿絲這樣連識海都沒有修煉出來的人,哪怕是擁有神藏頂點的修為,又怎么會擁有這么強大的靈魂呢?
而這名血族少女為什么會對自己和柏秋寒懷有強烈的殺意、以及為什么會對自己修煉的東西如此了解?
這些問題的答案,隨著絲可蘿絲·L·弗拉德的死,也許會成為永遠的秘密吧!
凌星雪的感嘆也只持續(xù)了短短數(shù)秒,回到現(xiàn)實,她還有必須要完成的事情。
“我們走吧,你的識海破損,我也沒有遇到過,不過在修煉方面,我應(yīng)該會比普通的醫(yī)生專業(yè)。”凌星雪將柏秋寒扶了起來,使他身體的大半重量都靠在自己身上。
“外面應(yīng)該還有敵人,而且她……”柏秋寒看了一眼仍然躺在地上的蘇雨,以及僥幸從剛才戰(zhàn)斗的余波中存活下來、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的盧耀和莫撒。
“他們恐怕沒有行動的力氣了,如果有,讓他們跑了也只能說他們運氣不錯?!绷栊茄┢沉艘谎勰莾蓚€曾讓麻曠義這種血氣化精境界的陣法師陷入苦戰(zhàn)的高手,似乎并沒有將他們放在眼里。
“至于這位學(xué)妹嘛……”凌星雪看著蘇雨,忍不住笑道,“你還要裝睡到什么時候呢?”
柏秋寒就看見蘇雨的身體猛地抽動了一下,然后立刻恢復(fù)了平靜,好像剛才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般。他不由感到一陣好笑,,同時也確定,恐怕蘇雨很早就醒了,只是他的精神力耗盡沒有感知到而已。
“好了蘇雨,師姐不會把你怎么樣,還有你真覺得能騙過人嗎?”柏秋寒不禁莞爾。
“真的不會嗎,這種情況難道不是應(yīng)該不能看到臉?”蘇雨試探性的問著,只是卻怎么也不愿把臉轉(zhuǎn)過來。
“你知道了,你會說出去嗎?”凌星雪看著蘇雨的背影問道。
“如果師姐你讓我不說,我就不會說啊,不過你多半不肯相信我吧,畢竟我……”蘇雨自暴自棄地喊著,“反正在別人眼里,我就是管不住嘴啦!”
“你只會傳達快樂的事情,這樣痛苦的經(jīng)歷,你又怎么會告訴別人呢?”
“你……為什么,為什么會?”蘇雨再也顧不得其他,站起身來,回頭看著凌星雪,眼神中充滿了震驚。
“調(diào)查其他事情的時候,了解了一點?!绷栊茄┲皇堑鼗貞?yīng)。
“是舞依嗎?”蘇雨露出完全不符合平時性格的苦笑。
“是的。”
“所以這次的事情,也和舞依跟可可有關(guān)?”
“我不清楚詳情,但看來是的?!绷栊茄┛粗媲帮@得格格不入的女生,眼神中帶上了幾分憐惜,“所以你的決定呢?若是要跟他們劃清界限,我想她們也會欣然接受吧!”
“為什么呢?”
蘇雨的回答讓凌星雪有些驚訝。
“我為什么要和她們劃清界限呢?既然是朋友的話,不應(yīng)該一起承擔(dān)嗎?那時候、那時候她們就是這樣拯救我的,所以現(xiàn)在輪到我了!”
柏秋寒突然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的自己錯得離譜,眼前站著的,哪里是不知事的小女生,那里分明是一個富有行動力的、堅強的女性!
她不是沒有懷疑,只是沒有去問;她不是一無所知,只是為了保存摯友心中微弱的光,她讓自己一無所知罷了!
“沒有人是天生開朗,也沒有人是天生樂觀,她不是太陽,只是選擇了成為去溫暖別人的人,所以她成為了其他人的太陽?!绷栊茄┻@樣想著,不由搖了搖頭,她永遠不可能成為這樣的人,然而她仍舊羨慕著這樣的人。
“凌師姐,但是,我……”蘇雨毫無懼怕的看著渾身染滿血跡的凌星雪,好像下定了決心一般地開口。
“你應(yīng)該可以聯(lián)系她們了?!碧K雨的話語卻被凌星雪強硬的打斷,“現(xiàn)在屏蔽信號的東西已經(jīng)沒有了,你聯(lián)系她們來接應(yīng)你吧,我會等到你安全了再走?!?p> “可是我……”
蘇雨還想說些什么,但是凌星雪已經(jīng)偏過頭去不再看她,她嘆了口氣,用力搓了搓臉頰,臉上又恢復(fù)了平時爽朗的表情。
“要做什么事情,不能光憑一時沖動,對于你想要做的事,你真的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蘇雨聽著這好像是自言自語的話,卻綻放出了更加燦爛的笑容,她終于不再遲疑地取出手機,撥打了那個熟悉的電話號碼。
馬名揚等人逃入地下防空洞已經(jīng)很久了,但是不論他們怎么等待,還是沒有看到那想要看到的身影。
馬名揚和李忠已經(jīng)放棄,開始組織學(xué)生向更深的地下撤離,那名尋找蘇雨的少尉在無功而返后也已經(jīng)歸來,聽馬名揚述說了地上發(fā)生的事情,他的臉上也流露出后怕,如果……如果他被抓住,那么這地下防空洞的情報豈不是也會暴露?
部隊里重情義,但作為戰(zhàn)士、作為軍官,他也要權(quán)衡利弊。
洛可和凌舞依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一些行動能力,她們靠坐在墻壁之上,只是死死看著防空洞的入口,凌舞依甚至連背后傷口滲出的鮮血染紅了墻壁也恍若未覺。
過來查看的馬名揚也有幾分不忍,但也不好勸說什么,只能讓人給凌舞依再包扎了傷口,給她們加了一件衣服。
就算這些舉動,她們都好像沒有察覺一般,只是任人擺布。
兩人就這樣不知時間般癡癡地望著,就連電話鈴聲響起都沒有聽到。
直到兩人的手機各自響了三次之后,洛可才終于反應(yīng)過來,接起了電話。
屏幕上備注著熟悉的名字。
她看了凌舞依一眼,卻沒有呼喚,在這信號完全被屏蔽的陣法中,應(yīng)該是不能通電話的才對,沒人知道現(xiàn)在響起的電話鈴聲究竟是吉是兇,既然如此,就先讓她一個人承擔(dān)吧。
抱著沉重的心態(tài)按下了通話件,洛可卻聽到了那略顯俏皮的熟悉聲音。
“小雨!”
洛可的呼喊瞬間將凌舞依驚醒,顧不上牽扯背后傷口的疼痛,凌舞依手腳并用地來到了洛可身旁,傾聽著手機里的聲音。
“被人救了?”
“是什么人?”
“不能說?好吧。”
“現(xiàn)在就上來接你!”
洛可興奮的掛掉電話,和凌舞依對視一眼,然后兩人不約而同地伸出雙手,然后抱在一起。
這邊的動靜自然也驚動了其他人,只是馬名揚卻沒有這么樂觀,這不排除是敵人詐他們出去的詭計。
“馬隊長,我知道你的顧慮,但是我們必須要去?!甭蹇蓻]有歇斯底里的呼喊,也沒有質(zhì)問,只是平靜地看著馬名揚。
“我陪你們一起去吧?!瘪R名揚嘆道,“這畢竟是我的過錯,真的有什么問題的話,你們就先走。”
看著馬名揚一副已經(jīng)將生死置之度外的神情,洛可和凌舞依都明白,如果拒絕的話,馬名揚是絕不可能放他們離開這里的。
“好吧!”
于是馬名揚叫過了李忠,交代了一些事務(wù)之后,便和兩女緩慢地走上了通往地上的道路。
“對不起,能把公爵大人的遺體交還給我們嗎?”不知什么時候勉強爬起來的莫撒,捂著碎裂的胸膛,對凌星雪施了深深一禮。
凌星雪卻根本不做理會,只是用擔(dān)憂的神情看著又快要昏睡過去的柏秋寒。
莫撒自然知道自己的要求非常無力,但是那是公爵大人,自己看著長大的公爵大人,不論被絲可蘿絲如何對待,在他心中,她永遠是當年那個騎在自己肩膀上不肯下來的孩子。
莫撒沒有能力報仇,但是至少,他想將那個孩子的尸體,埋葬在家族的墓地之中。
凌星雪依然沒有回答,也沒有看向他或者是絲可蘿絲的方向。
莫撒壯起膽子走到了絲可蘿絲的尸體身旁,不過哪怕他和凌星雪相隔不到三米,凌星雪卻像是根本沒有注意到他一樣。
這名血族男子松了口氣,輕輕托起少女的尸體,忍受著胸口的疼痛,強行運轉(zhuǎn)血斗氣,向著遠方走去。
盧耀眼見于此,也站起身來,在崩塌半邊的宿舍之前,很幸運地找到了盧淘——他兄長的尸體。
替兄長合上了仍未瞑目的雙眼,盧耀也想凌星雪所在的方向鞠了一躬,向軍營外去了。
從始至終,凌星雪都沒有看過那些人,柏秋寒也沒有去問為什么她會放虎歸山——她決定的事情,總是她想做的,所以他不會反對。
“看來已經(jīng)到了,記住怎么說了嗎?”凌星雪看了蘇雨一眼。
“記得,可是你說誰到了……”蘇雨下意識地向四周觀望,然后她就看見了那兩道熟悉的身影。
“舞依、可可,我在這里?!碧K雨揮著手,向自己的摯友跑去。
洛可與凌舞依更早就看見了蘇雨,只是她們此刻的身體狀態(tài)不能支持她們奔跑,否則她們早就趕到蘇雨身邊了。
經(jīng)歷生死劫難的三名女生終于抱在了一起,洛可和凌舞依仔細打量著蘇雨,確定她身上再沒有什么嚴重的傷勢之后,才終于徹底放下了心。
“舞依,你怎么傷得這么重?”蘇雨心疼地看著凌舞依纏著繃帶的后背。
“沒事啦,都是某個笨蛋的錯,倒是你,究竟是誰救了你?!绷栉枰佬χ鴨?。
“是一個穿著黑色斗篷的人,我也沒看清楚他的臉,柏同學(xué)也被他帶走了。”想起了聽見凌星雪那套解釋之后面色變得很奇怪的柏秋寒,蘇雨幾乎是脫口而出。
只是當她回頭望去只是,前幾秒還在那里的凌星雪與柏秋寒,不知什么時候已不見了蹤影。
“蘇雨同學(xué),絲可蘿絲……就是那個金發(fā)的女孩,她……”雖然不想打擾重逢的三人,但馬名揚還是問出了這個重要的問題。
“好像……是死了?那個孩子渾身是血的倒在地上,被一個外國的帥大叔帶走了?!碧K雨故作沉思的模樣——自然也是凌星雪教他的。
凌舞依卻覺得有些奇怪,以她對蘇雨的了解,雖然她很堅強,但是遇見這種事情,絕不會這么冷靜。
只是蘇雨沒說,她也不會問罷了。
洛可眼底流露出一絲悲傷,那終究是救過她性命的、曾經(jīng)的好友,雖已成為想要奪取對方性命的仇敵,但驟然聞及其已然離世的消息,洛可心中還是忍不住生出了復(fù)雜的心緒來。
馬名揚仰望著天空,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如果絲可蘿絲——弗拉德公爵真的死了……雖然未來的問題很多,但至少在此時,他們獲得了短暫的安寧。
不過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是,在皎潔的月光下,有一道黑色的影子閃過,然后沒入了……誰的靈魂中呢?
天空中的明月,亮得仿若黎明的朝陽,可是,黎明真的到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