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這一大片的宅子,似乎已經(jīng)有200多年的歷史了。在大雨里乍一看上去,朦朧之中有一種穿越了的錯覺。這樣一棟古老而又陳舊的房子,理應(yīng)呆在博物館里,可現(xiàn)在,它卻是屬于一個人的私人財產(chǎn)。
那個人叫王娟,是林軒的女朋友——一個大他20多歲的女人。
這個女人在他大學(xué)畢業(yè)的時候包養(yǎng)了他,而林軒在明知道她有老公的同時依舊接受了,這讓很多人都感覺到不齒,但林軒不在乎,他是一個只要自己過的開心就不在乎別人怎么看的人,而殷黎是唯一一個幫他說話的人,這也是他們之間的友誼能維持到今天的原因之一。
很久以前林軒曾對殷黎說過,這棟房子是王娟太爺爺?shù)奶珷敔斈菚簜飨聛淼模瑩?jù)說是一個清朝落魄王爺?shù)姆孔樱F(xiàn)在則是屬于王家的私人財產(chǎn)。
來到這里的原因是最近王娟出事了,不知怎么的,她莫名卷進(jìn)了一個洗黑錢的活動,而現(xiàn)在東窗事發(fā),不僅威脅到了她自己,還威脅到了林軒在她名下的兩處不動產(chǎn)。
也因此在大雨天里,殷黎不得不跟著林軒坐了一個晚上的飛機(jī),又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才來到了這個BJ朝陽區(qū)郊外20多公里的名為離園的宅子。
一路上,林軒不停的抽著煙,車?yán)餆熿F彌漫,引得開車的司機(jī)頻頻看他,但林軒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沉默的抽了一根又一根。
直到下車,林軒把煙甩在地上,才恨恨的說了一句:“我要把屬于我的東西拿走?!?p> 他指的是王娟準(zhǔn)備送給他的兩套房子
殷黎理解他,這個從小跟他一起長大的男人為了那兩套房子,將自己的自由和尊嚴(yán)甚至是靈魂全部都拋棄了。
下了車,林軒看到這棟老宅,嫌棄的眼神藏都藏不住,“黎,你說她一個珠寶商為什么總是喜歡這種老掉牙的東西?”
“除了你?!币罄杌氐?。
“對!”聽到這話,林軒露出了他標(biāo)志性的笑容,兩眼彎彎,“除了我!”
正說著,又想拿煙出來,結(jié)果發(fā)現(xiàn)煙盒已經(jīng)空了,把煙盒丟在地上,悻悻然道:“這老宅真讓人不舒服,就像塊發(fā)了霉的爛木頭一樣?!?p> 殷黎還未回答,突然聽到“嘎吱”一聲,像什么已經(jīng)報廢了幾十年的機(jī)器突然運作了一樣,驚的他一個激靈。
那扇漆黑的大門緩緩打開,一張布滿了褶子的臉突兀的從門里伸了出來,先是看到了殷黎,嘴唇蠕動,發(fā)出了一陣嘶啞的仿佛十幾年沒喝水的聲音:“你是……”吸了幾口氣,像是有些疑惑一樣。
過了半響,目光一轉(zhuǎn),看到旁邊的林軒,那張皺巴巴的臉有些艱難的擠出了一絲僵硬的笑:“是林先生啊……”
不知為何,殷黎感覺這個老人說話似乎很費勁,像是把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在嘴巴上一樣。
見到有人出來,身旁林軒走上前沖著那老人點了點頭:“王伯,”
回頭拉過行李箱對殷黎道:“黎,這是王管家,可以叫他王伯。”又回頭道:
“王伯,太晚了,沒有旅館,今天在這里住一晚上行嗎?”
“瞧您說的,小姐吩咐過,只要您來,不管住多久都行。”
“就住一晚上,而且這里的味道我也睡不習(xí)慣……”
“先生是嫌我們幾個老東西收拾的被褥不夠干凈嗎?”
“嘿,王伯,您這是在拿我打趣呢?”頓了頓,林軒又道:
“娟姐……她怎么樣了?”
“小姐她還有事要忙,暫時還回不來。”
“我明天去看看她”
“有勞您了?!?p> “應(yīng)該的?!?p> 兩人說著已經(jīng)走了進(jìn)去,殷黎也跟在后頭,進(jìn)門后,身后輕輕的一陣響,殷黎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那是個瘦小的女人關(guān)的門,小小的身子,很樸素的衣服,看上去年齡已經(jīng)很大了,殷黎覺得她也許是王伯的愛人。只是剛剛一直站在門后面,所以才沒有看到她。
門關(guān)好后,她就去了旁邊的一間客房里,全程一直低著頭,只在把門關(guān)上的時候抬頭看了看林軒這邊,在對上殷黎的視線以后,面無表情的勾下腦袋,然后把門輕輕的關(guān)上。
真是個奇怪的老頭,殷黎想。
但他很快就沒有管這個奇怪的老頭,因為他被這棟宅子里擁有的濃厚老BJ風(fēng)味的陳設(shè)所吸引了。
其實里面也如同林軒所說的那樣,不僅外表,就連空氣都是死氣沉沉的。聞起來有一股長著青苔的木頭的味道。
一路上跟著王伯穿過幽黑的走廊,走進(jìn)里面,走廊是很精致的,凳子和廊瞻上都有著鏤空的木雕花,腳下的板磚在手電筒的照射下射著瑩瑩的光。
但走廊外的天井卻雜草橫生,從井里面一路長出來,幾乎鋪滿了整個院子,屋頂上還有很多藤蔓,從上面掉下來,這些東西也不知多久沒有人來打理過。
這些東西隨著風(fēng)搖搖晃晃,像女人的頭發(fā)似的,隨著雨打在上面發(fā)出一陣沙沙的聲音,時不時還有一些很急促的東西從屋頂上飛快地掠過,總讓人錯覺好像有什么人在上面走似的。
不過住的地方倒也安靜。
經(jīng)過走廊后,穿過正堂和兩道大花門,到了王伯給他們安排的住的地方。
王伯先是指了指一道兩開門的房間,走進(jìn)去,里面的燈很老了,配著那種20年前才有人用的喇叭花似的燈罩,開燈的時候閃了老半天才完全亮。但里面的陳設(shè)卻奢華至極。
眼睛穿過一道屏風(fēng)可以隱隱約約的看到后面的床上有一張幾乎從頭到尾都是福壽吉祥圖案的床單,床上有兩道半月形的床簾,像紅樓夢里的那些少爺小姐用的似的掛在上面,旁邊有一個柜子和梳妝臺,上面印著一系列復(fù)雜的圖案,在燈光的折射下發(fā)出一種玻璃似的光。
等林軒心不在焉的走進(jìn)去以后,王伯開始領(lǐng)著殷黎走到屬于他的房間里去。
殷黎的房間比起林軒的簡陋多了,王伯有些歉意的說,因為先前不知道他也會來,所以并沒有做準(zhǔn)備,只從幾間屋子里收拾了一間最干凈的出來給他住,希望他不要介意。
他當(dāng)然不會介意,這房間可比他自己住的大多了,而且非常精致,中間有一道鏤空的門將整個房間分成兩半,一半放床,一半放了一張桌子和幾個樹根似的小凳子,
跟林軒那間屋子一樣,床上掛著兩道月牙似的床簾。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到了狐貍,那個女人一個人在家里,肯定會不知節(jié)儉的的瘋狂揮霍,希望回去的時候,這個月的飯錢還能保住……
想著突然打了個寒戰(zhàn),王伯扭頭看了他一眼:“殷先生,今晚就只能委屈你先住這了?!?p> “不委屈,不委屈。”殷黎擺擺手,這么精致的房間,他高興還來不及呢,怎么會委屈?
“那您就先住著吧,有什么問題可以來找我,我就在不遠(yuǎn)的房間?!?p> 說著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一個小房間,便轉(zhuǎn)身離開。
等殷黎進(jìn)去以后,原本以為會很快睡著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自己睡意全無。
整個房間里只有一盞燈,如果打開屋子里會亮的刺眼,關(guān)上以后又黑的伸手不見五指,而且房間里唯一可以稱得上家具的,就只有桌上的一臺老式收音機(jī)。
躺在床上,窗外雨打在屋檐上瓦片的聲音讓殷黎有些煩躁,他悶悶的想自己這是遭了什么孽呀,大雨天的跑來這么一棟老房子里。
正想著,邊上的手機(jī)突然嗡的一聲響,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刺耳,驚的殷黎差點沒從床上跳起來,等回過神來,意識到不過是一條消息,抓起手機(jī)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