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賠償金補償金和過去的自己。（三千字。）

　　“對，賠償。”潘主任推了推眼鏡：“傷害了我的學生，當然不能只是道歉開除就算了?！?p>　　“協(xié)商之后，那幾個小兔崽子每人賠償時秒三千塊，賠償苗妙妙兩千塊?！?p>　　“領頭那個加倍賠償，一萬兩千塊，時秒七千，苗妙妙五千。”

　　潘主任說完從辦公桌抽屜里找出兩個信封遞給兩個女孩兒：“總的算下來，時秒兩萬五，苗妙妙一萬七?！?p>　　“你們倆點點吧?！?p>　　這倒是意外之喜，時故還是第一次知道，還有學校會主動幫遭受校園霸凌的學生索要賠償?shù)摹?p>　　兩個女孩兒看著潘主任有些手足無措，遲遲沒有接過信封，慌亂的雙眸看向時故，無聲中把決定權交給了他。

　　“看他干什么，給你們的，與他無關?！迸酥魅未叽俚馈?p>　　“這是你們應得的，不用怕?！睍r故朝她們點點頭。

　　兩個女孩兒這才雙手接過信封，深鞠躬：“謝謝潘主任?！?p>　　“別急著謝我，還沒完呢?！?p>　　潘主任說著往抽屜里又一伸手，手上變魔術一樣又多了兩個信封。

　　然后嚴肅認真的表示：“這次校園霸凌事件的發(fā)生，學校有很大的責任。”

　　“校領導商討后決定，由我代表學校，向時秒同學，苗妙妙同學，真誠的道歉?！?p>　　“希望兩位同學能給學校一個機會，整頓校風校紀，杜絕校園霸凌事件的再度發(fā)生！”

　　他說完，朝著時秒苗妙妙深深鞠躬：“學校辜負了兩位同學的信任，非常抱歉！”

　　兩個女孩兒驚慌失措地連忙伸手想要扶起潘主任：“潘主任您先起來，這次的事情我們沒有怪學校……”

　　老潘并沒有借坡下驢，而是抓住了兩人的手，讓她們固定在在自己面前，并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足足九秒鐘，誠意十足。

　　時秒苗妙妙扶不起來潘主任，只能焦急地看著時故，不停地表情示意，使著眼神，希望時故幫忙一起扶。

　　但是時故無動于衷。

　　他被潘主任的所為震住了。

　　從來只見學校和稀泥推卸責任，何曾見過如此有擔當負責任的學校？

　　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時秒，妙妙她們的眼神他看見了，但是他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他覺得，這種時候打斷潘主任想做的事情，反而是不尊重他，也不尊重學校和他負責有擔當?shù)那敢狻?p>　　于是潘主任就這樣完整的，充滿誠意的，結束了自己的道歉。

　　他直起身來，遞出手里的信封，神情依然嚴肅認真：“這是學校對兩位同學的補償?！?p>　　“一共六萬塊，一人三萬，請兩位同學收下。”

　　時秒苗妙妙呆呆的看著潘主任，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求助的目光又滑到了時故身上。

　　“收下吧，這是學校對自己工作失誤給你們倆帶來的傷害一點兒微不足道的彌補?！迸酥魅文氐乇硎?。

　　時故朝兩個女孩兒點點頭：“這是學校的一份心意，收下它也是代表你們接受了學校的歉意?！?p>　　女孩兒們這才接下了這份心意。

　　她倆收下之后，潘主任這才如釋重負一般，長舒一口氣。

　　語氣重新輕松了些許：“兩位同學還請在這里清點一下自己的賠償金和補償金，時秒同學五萬五，苗妙妙同學四萬七?！?p>　　這次時故不等女孩兒們看向他就先開口了：“點清楚才是為潘主任好，去吧。”

　　兩個女孩兒懵懵懂懂地點點頭，在潘主任的引導下坐在了辦公室監(jiān)控視野最好的辦公桌邊開始數(shù)錢。

　　時故正想著這下應該沒自己什么事兒了，老潘回過頭來說起了令他意想不到的話題。

　　“這些天在學校門口擺攤，生意怎么樣？”

　　“額，潘主任你怎么知道的？”時故不太自然地摸了摸鬢角，有些赧然：“這些天也沒見主任你光顧過小攤啊?！?p>　　潘主任笑了笑：“你跟你妹妹都火到學校老師的朋友圈了?！?p>　　“老師們都在討論你們兩個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兒，才讓你們不得不開始自力更生？”

　　“來之前很多老師都讓我問問清楚，有需要的話老師們都愿意幫助你們的?！?p>　　時秒苗妙妙數(shù)錢都沒心思了，豎著耳朵聽著。

　　時故淡然地對老潘說：“還請潘主任轉(zhuǎn)告其他關心我們的老師，我們倆還沒到需要老師們伸出援手的程度?！?p>　　“自己的難關，得靠自己度過。”

　　“我們的小攤生意還不錯，養(yǎng)活我們不成問題?！?p>　　潘主任作為老師還是有些憂心忡忡：“可你們的學習怎么辦？”

　　“在生存和成績之間，我只能選擇生存。”時故依舊淡然自若：“至于學習，我只能說會盡可能不影響上課?！?p>　　“事實上我的小攤也不怎么能影響到上課……最多就是早上第一節(jié)課可能會遲到幾分鐘，晚上放學也可能會早退二十分鐘?！?p>　　“白天讓你把小推車寄存在學校門衛(wèi)室，早上第一節(jié)課還會不會遲到？”潘主任切實地提出了一個好意見。

　　時故想了想今天早上趕著來上課的時間消耗，然后回答：“大概可以吧，不過可能會比較極限?！?p>　　“可以就行，一會兒我就到門衛(wèi)室安排下去，從明天開始，你上課，你小車也得給我待在學校里。”潘主任好像是真的想幫時故解決一些問題：“下午放學呢？有什么辦法能不早退嗎？”

　　“早退沒辦法，最少也得提前放學鈴十分鐘早退?！睍r故仔細計算了一番自己的時間安排：“就算我跟菜市老板商量好，請他們下午把新鮮材料送到學校保衛(wèi)室，讓我可以不用跑一趟菜市場補貨，直接去擺攤，但這樣我也最少需要十分鐘做開火熱油，炸熟豆腐等售買產(chǎn)品前的準備。”

　　潘主任皺著眉頭苦思冥想，最終也沒能想出可以妥善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

　　他嘆了口氣無奈作罷：“那就照你說的，最多只能提前十分鐘早退?！?p>　　“因此拉下的課程，你每天中午午休的時候來我辦公室，我給你補回來?！?p>　　時故非常詫異：“潘主任你……為什么這么照顧我？”

　　“你是我學生，我不照顧你照顧誰？”老潘自然地說，仿佛理所應當一般。

　　但他學生的眼神里依然充滿了探知，打破砂鍋問到底那種。

　　潘主任無奈的笑了笑：“其實我說的是真的?！?p>　　“換成其他的同學需要幫助，我也會毫不猶豫幫人幫到底的。”

　　“但要說你有沒有特殊一些，那也是無法否認的?！?p>　　他說著，從抽屜里翻出了一張獎狀，摩挲著：“這是你在本校獲得的最后一張獎狀。”

　　“年級第一?！?p>　　“那時候你讀初一，下學期剛開學，這是開學后的第一場模擬考試?！?p>　　“那場考試很難，出題老師刻意出了很多課本之外，稍稍有些超綱的題目?！?p>　　“成績出來的時候，你當時的班主任欣喜若狂意氣風發(fā)的滿學校炫耀他找到了一個天才般的學生?！?p>　　“但只過了兩天，你班主任拿著這張獎狀找到了我，整個人的情緒都很低沉。”

　　“他說你告訴他，這獎狀對你來說沒什么用了，你已經(jīng)不需要這個了?！?p>　　“然后頭也不回的走了，還翹了兩節(jié)課?！?p>　　“你班主任當然知道你可能是在生活中遇到了什么事，所以才會突然從一個品學兼優(yōu)刻苦學習的好學生變得對成績毫不在意。”

　　“他悄悄調(diào)查了一下你的家庭情況，知道了一些難以言說的事情?！?p>　　“他把這些事情告訴了我，然后申請去帶了其他的班級?！?p>　　“他不忍心看著你自甘墮落，但更不忍心勸那樣的你像沒事一樣繼續(xù)維持那個好學生模樣?！?p>　　潘主任把那張獎狀遞給時故：“你的班主任把你交接給新老師的時候，特地為你拜托了那個老師一件事：請一定不要勉強那個孩子學習了，那讓他很痛苦?！?p>　　“就讓他輕松地長大吧，好好的活著比什么都重要。”

　　“新老師答應了。”

　　“那之后他帶了其他班級還不到兩個月，就離開了教師的行列，甚至這座城市?！?p>　　“走的時候他說，親眼見到了學習帶給你的痛苦之后，他再站在講臺上，總會不由自主的感覺自己在折磨臺下的孩子們，他沒辦法再教書了?！?p>　　“而他走了之后，你的成績也迅速一落千丈，從年級第一直接掉到年級吊車尾?！?p>　　“那時幾乎全校的老師都為你唏噓不已，誰能想到那個天才般的孩子竟會在一夕之間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但我們都沒有對你太多管教，你的班主任離開之前放心不下你，親自登門拜訪了學校所有的老師，把你拜托給了我們?！?p>　　時故看著這張被曾經(jīng)的自己棄之如敝履的獎狀，仿佛看到了那個自己，咬著牙倔強地努力過，拼命過，卻最終發(fā)現(xiàn)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無功，于是心灰意冷，宛如一潭死水。

　　“潘主任，他現(xiàn)在在哪里，我想見見他?！睍r故并不知道那個默默愛著過去的自己的班主任叫什么名字，長什么模樣，但這些都不影響他想見他。

　　“他犧牲了?！迸酥魅蔚吐涞亻_口道：“就在一個星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