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已過,只要再過一日,他便可以成為泉竹峰真正的弟子。這兩日以來,莫懷可以說是安全得不能再安全,從沒遇上什么大型猛獸,最大的也就不過一只小野豬,根本用不著那把刀,用那幾根小木矛就全部都解決了。所以,他也完全不知道這把刀的真正威力。
“若是能來一只大點的猛獸讓我試試就好了?!蹦獞训?。
然而,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他一出山洞,還就真給遇到了!
一頭巨大的老虎——那老虎身形健壯,左眼上有三道疤,兩顆森白的獠牙裸露在外,吐出陣陣熱氣。
莫懷立馬怔住了,心道:“我開玩笑的!請把他弄走?。?!”右手從后背慢慢地掏出了那把劍,悄悄移動了一步。
那老虎卻機敏得很,看到他動了,以為他要逃跑,一個猛撲就撲了過去,張開了他的血盆大口。
莫懷大驚,連忙向前滾去,起身就撒開腿狂奔起來。那老虎也是緊緊跟在他身后窮追不舍,到手的鴨子自然不肯讓他飛走!
山谷中畢竟是老虎的地盤,莫懷一路上只能靠著那些大樹或灌木阻擋他的腳步,所有的結果卻都無一例外,就是被它殘忍破壞。這么跑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莫懷的體力已經(jīng)開始明顯不支了,那老虎卻還追得歡得很。
“可惡!跟你拼了!”莫懷大吼一聲,一腳躍到了一旁的粗壯樹干上,翻到了老虎身后,揮刀向它劈去。
那老虎好歹也算是叱咤森林多年的老手了,反應速度極快,一甩屁股躲過了莫懷的刀,又是一撲向他撲去。莫懷用刀尖挑起了一沓土甩向了老虎的眼睛,一個滑鏟從它身下滑過,刀尖也順著老虎的側腹輕輕刮過,立馬留下了一道鮮紅的血痕。
“好刀!”莫懷再次贊道,果真是把好刀。
那老虎吃了痛,怒紅了眼,死死盯著莫懷,腳掌偷偷蓄力,隨時準備發(fā)起又一陣進攻。莫懷微微俯身,道:“虎兄,今日闖你地盤,傷你身子,實非在下本意,退一步海闊天空,小的肉干柴得很,不好吃的。您看,要不……”話還未畢,那老虎又撲了過來,仿佛不想再聽他廢話了。
“既然如此!就別怪我下死手了!”莫懷大吼道,一個箭步向前沖去,一腳踹向樹干借力飛了起來,在半空中翻了兩個圈,落在了老虎的背上。
老虎大驚,上竄下跳著想把他甩下來。莫懷一手死死地抓著它的后頸皮毛,一手舉起了刀。手起刀落,虎頭也隨著鮮血的噴涌而掉了出來。而那把刀在砍下虎頭之后,卻連一滴血都沒掛在上面,干凈得仿佛剛清洗過,一塵不染。
莫懷禁不住又贊嘆了一番——
鮮血的味道總是能吸引饑腸轆轆的野獸,指引它們找到食物的方向,令它們可以飽餐一頓。莫懷沒注意到,此時,在老虎的頭顱后面,已經(jīng)躲著幾只饞紅了眼的狼了。狼是群居動物,必然有一只是領頭的。
那只領頭狼微微俯身,呲牙吐氣,蓄勢待發(fā)。而莫懷仿佛也注意到那個不懷好意的喘息聲了,握刀的手微微攥緊,擺成一個隨時可以逃跑的姿勢。那領頭狼終究是耐不住性子,怕莫懷跑了,剛要跳出……
“誒!莫師弟?”一名身穿白衣的弟子緩緩走近,看見了地上斷了頭顱的老虎,大驚:“這這這!此物乃你所殺?!了不起!當真是了不起?。“?,師弟,你這把刀不錯啊!從何而來?”此人圓臉大眼,長相幼態(tài),給人一種毫無心計的感覺。
莫懷大驚,連忙在腦海中搜尋了一番,這才想起他的名字:“這不是二師兄江希敏嗎?”急忙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安靜。好在那江希敏也不是個無腦之人,立馬明白了狀況,把手壓在了劍柄上,隨時準備拔劍。
唰——
狼群躍出,刀光劍影。數(shù)量壓制下,那群狼竟比那老虎還要難斗!正當他打得不可開交之時,忽然被人拽了一把,向后倒去。緊接著肩頸一疼,熱騰騰的鮮血緩緩流進他的衣服里,他抬頭瞪了一眼江希敏。只見他連連道歉,拔腿就跑。
這叫什么?人不可貌相。長得一臉無害,卻是第一個害他受傷的人。有一個可以為自己擋槍,何樂而不為?
莫懷自認倒霉,反手將刀捅進了狼的肚子里,向上一挑,狼體頓時撕成了兩半。其它的狼見此情景,呲嘴呲得更加兇狠了,仿佛恨不得將莫懷四分五裂拆吃入腹,為自己的同類報仇。
可惜連狼都會為同類報仇,自己的人類師兄卻把他推入狼口之中,逃竄了。
可笑至極——
莫懷顧不得想其他的,眼下只能先逃命。一大批狼如海浪般向他撲去,他刀尖一挑,將那只被砍成兩半的狼挑了起來,甩了過去。那群狼懸于半空躲不過,被那只狼正擊門面,往后摔了過去,莫懷乘此機會連忙拔腿就逃。
也不知逃了多久,天色漸晚,他逃到了那條河邊,一股腦扎進了河里,把身上的血跡統(tǒng)統(tǒng)洗凈。傷口碰了水,一陣酥麻之感頓時席卷全身。莫懷罵了一句,爬上了岸。
沒有衣服可以換,他就那樣掛著一身水蕩回了山洞。果不其然,發(fā)燒了。迷迷糊糊之中,他仿佛又看見了那個女人,可就是看不清她的臉。隔日,他也不知是如何走回的泉竹峰,醒來時,他已經(jīng)躺在他居室的床上了。
微風拂過,竹枝搖曳,莫懷呆呆地望著窗外,若有所思。
“師弟……你,你好點了嗎?”江希敏小心翼翼地推開門,露出半個臉怯怯地問道。
莫懷頓時心頭一陣無名之火升起,壓抑著怒氣,說道:“哦?這不是江師兄嗎?托您的福,我都已經(jīng)好幾年沒燒過了。”
江希敏攥緊了手,露出愧疚之意,跨過門檻走了進來,手上提著一小罐玉瓶子,連聲道歉:“師弟,師兄真的很抱歉,為表誠意,師兄還特地去訓了藥來給師弟用,你,你原諒師兄吧,可好?師兄也是一時躲不過才會……”
“躲不過?”莫懷質問道,“呵,堂堂泉竹峰二師兄,會躲不過一匹小狼?師兄怕不是在開玩笑吧?”
江希敏垂著頭默不作聲。
莫懷斜眼瞟了一下他,坐了起來,問道:“有人指使你吧?”
江希敏頓時瞪大了眼,抬頭尬笑道:“啊,啊哈哈,師弟,你在胡說些什么呢?師兄我都說了是避之不及所以情急之下才拉了你的,是師兄的問題,哪有人指使?哈哈,哈哈……”
莫懷白了一眼,道:“師傅不是說過嗎?泉竹峰不養(yǎng)無用之人,能當上這里的二師兄,會連一匹小狼都斗不過?”
江希敏還欲再辯,莫懷又道:“再者,師兄把我拽入狼口后,想都不想直接向西北方向就跑了過去,并不是直接往前跑,想必……西北方有人接應吧?”
江希敏心頭咯噔一聲,雙手平放在雙膝上,攥緊了衣服,而莫懷的一句話,卻徹底讓他坐不住了:“是大師兄吧?”江希敏瞪大雙眼,撲通跪了下去,哀求道:“莫師弟!此事!此事你全都怪到我身上來就好,萬不要去告訴師傅啊!”
莫懷連忙將他扶起,疑道:“江師兄,你這是何必呢?何必為大師兄包攬這一罪責?”
江希敏搖頭連聲嘆道:“莫師弟初來乍到,不知道那大師兄的蠻橫拓跋,那日,他看你初來乍到就能跟師傅同姓,便懷恨在心,當真心眼小得很!他想給你點教訓,卻又不愿自己出面,便正好逮到了我,讓我去幫他出氣。他在這山門中勢力大,功夫又了得,我怎敢違背?所以……哎呀!反正,反正如果他被師傅責罵了,那我離下山之日就不遠了!到時,他可能還會來加害于我!所以!請求師弟,不要去告訴師傅,師兄做什么都可以的!真的!”
莫懷嘆了口氣,道:“罷了罷了,我不為難師兄,師兄也是迫于無奈。只希望往后師兄多關照關照師弟,若這峰中有什么大事兒,勞煩通告一番便可?!?p> “多謝師弟!多謝師弟!”江希敏連連道謝,須臾,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大事,好像還真有一件?!?p> “哦?何事?”莫懷問道。
江希敏接道:“師弟入山門時,可有看到一快排名榜?”
“好像有?!蹦獞鸦貞浧饋?。剛入山門時,那旁邊確實有一塊大石榜,上面用刻滿了字,用金色填充字體,看起來璀璨生輝,好生氣派,原來那是排名榜。
江希敏道:“是了。那塊大石頭就是排名榜,那是每年都會舉行的比武大賽留下的,大師兄已經(jīng)霸占榜一多年了。我看莫師弟使刀使得厲害得緊,若是多加練習的話,說不定你就是打敗大師兄奪得榜一的第一人!恰好五月之后便有一場比武大賽,師弟若是有興趣,師兄可以幫你報名!”
莫懷思索一番,勾了勾嘴角:“那便勞煩師兄了。大師兄不是想要教訓我嗎?那五月后的比賽,讓我正好同他切磋切磋!”
江希敏大喜,道:“不麻煩不麻煩,不過……那大師兄人雖然不行,武功卻當真無法令人挑剔,師弟若是想跟他打,定是總決賽才遇得到,師弟你……”
“不試試怎么知道行不行?師兄莫擔心,幫我報了就是?!蹦獞训馈?p> “好?!苯C暨B忙應下。
待他走后,莫懷又躺回了床上,正想閉眼休息,就聽到門外有人喚他:“莫師弟,師傅找你,請前往蘭雅居找?guī)煾??!备嬷戤?,人就離去了。
莫懷心疑:“師傅這么晚找我做什么?”二話不說便披上外衣,匆匆前往蘭雅居。立足于蘭雅居門前,正要敲門,就聽到了莫子戚的聲音:“唉——是啊,沒想到莫懷父母,竟是皇帝陷害的!當真是難以料到啊——”
緊接著,另一個不熟悉的聲音便響起了:“是啊,莫懷父母為官時忠心朝廷,為政清廉,卻因為皇帝擔心他造反,便先把他的路截了,以絕后患,真是……”嘆氣聲連連,莫懷的手懸在半空中,眼里布滿了血絲,喘氣聲也比平時更急促了,仿佛只要一張嘴,心臟就會被吐出來。
“那師傅就先歇下吧,弟子不打擾了。”莫懷急忙閃到了一旁,撇了一眼從蘭雅居里走出來的人,正是他第一日上山時在莫子戚耳邊低語的人。
可莫懷完全沒有去思考這些的能力了,他腦子里此刻一片混亂。
皇帝?竟然是皇帝?
他一路疾行,整個人像發(fā)瘋了一般沖回了居室。
“他聽到了嗎?”莫子戚問道。
“放心吧師傅,他肯定聽到了,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了?!眲倓傋叱鲩T去的那個人此刻正站在莫子戚身邊,與他交談。
“嗯——很好,聽到了就好?!蹦悠菖e起一杯茶,仔細端詳了片刻,勾了勾嘴角,仰天將茶飲入腹中。
很好,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