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古怪的書
將發(fā)散開的思維重新收攏，裴思明揉了揉額頭，決定還是先去坊市購買更多相關(guān)的書籍，得知更多的信息后再作推導(dǎo)。
畢竟有的時候，知識確實等于力量。
少年換了身低調(diào)些的衣裳，催動戒指，身形由濃轉(zhuǎn)淡，下一刻已然消失不見。
安蒙山地界旁，裴思明沒有片刻猶豫，一縱而起，大踏步得在驛道上奔跑起來，快逾奔馬。
一直跑了半個時辰，路上偶有遇到行人，大都只感覺黑影一閃而過，便不見了蹤影。
直到遠(yuǎn)遠(yuǎn)望見了延莊城的輪廓，他才慢慢緩下了腳步。
“武者的能力相對比較單一，道家、陰神以及其他的一些超凡途徑，在實力較低的時候都有一些趕路的法門，而武者在較低品級時，大抵只能靠腳……而且這里還沒有現(xiàn)代化的交通工具，坐騎的話，除非是超凡物種，否則還沒我自己跑得快……”
裴思明本來對武者相當(dāng)滿意，簡單、干練、揍人很疼……
現(xiàn)下卻第一次發(fā)現(xiàn)了這條道途的不足，相比于其他的超凡途徑，確實顯得相當(dāng)質(zhì)樸……他自嘲一笑，將思緒重新拉回正軌。
入了城，裴思明徑直往城東而去，穿過幾條小巷，遠(yuǎn)遠(yuǎn)望見巷尾有一家店鋪掛著一塊招牌，上面寫著“墨津書肆”四個大字。
此時已是辰時，正是書店開門營業(yè)的時間。
墨津書肆里，一個年輕的男子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他抓下布帽隨手整理了一下，又一把按回腦門，就聽到了后堂里傳出來熟悉的催促和呵斥。
阮小乙一邊取下門栓，一邊有些不耐煩地小聲嘟囔道：
“天沒亮就要開店的是早點鋪子，天暗了才開門做生意的是妓院，誰會剛起床就來嫖……咳咳，老頭子整日里盡瞎忙活，難怪發(fā)不了大財……”
言下之意是指他老子不懂生意，只不過這話卻是萬萬不能被他老子聽到的，不然只要沒氣死，就少不了他一頓竹筍炒肉，當(dāng)然也不能被客人聽到，畢竟不是誰都愿意買本書，就落得個斯文掃地。
不過也沒人會聽到，畢竟就像他說的，誰會在這個點上門……
所以他剛打開門，在看見了一張有些熟悉的笑臉后，突然打了個激靈，險些跳將起來，本來懶洋洋的面孔頓時消失無蹤。
“啊，貴客上門！您今兒個起得好早，王公子……阿不，李公子……”
看著眼前點頭哈腰，眉梢間隱隱透著點驚慌的伙計，裴思明笑笑：“在下姓沈?！?p> “哎呀，對，是沈公子！瞧我這記性……幾日沒見您，小的都不覺得精神！”
裴思明隨口應(yīng)諾，作為習(xí)武之人，他的耳目遠(yuǎn)超常人，自然聽到了伙計方才的嘀咕，也沒漏過對方滿面堆歡的面孔下身子突然繃得筆直的動作。
但他沒打算點破，只是道：“我來買史書，嗯……有價值的古籍也可以。”
經(jīng)過來時路上的思考，鑒于他或許會需要從浩繁的史冊中，探索一個很可能故意隱藏了自己痕跡的人，以他荒廢了十幾年的學(xué)業(yè)水平大概需要研究很久，不如從現(xiàn)在就開始努力。
呼……看來這位客人沒有聽到……阮小乙暗中松了口氣，不過他回想了一下客人的需求，又不由有些犯難。
要知道他們只是小城里的書肆，賣得最多就是迎合科舉的經(jīng)義和一些雜書，哪有這么多的史籍經(jīng)典？
店里的史書總共也沒幾本，本來無人問津，可上次都一起打包賣給了一個冤大頭……哦對！好像就是賣給了這位沈公子。
難怪這般眼熟，原來是這般大客戶！阮小乙心中嘆息，只是現(xiàn)在去哪變出書來賣，他正為要錯過一筆難得的大買賣心中哀嘆不已，忽然想起一物，頓時湊上前笑道：
“沈公子，您上次來一下就把史書買完啦，掌柜的牢牢記在心上，早已寫信去催啦，保管不用幾日就有……”
“但今日雖沒史書，我們這還有別的好物呢，保管合您心意！”
“哦？”少年挑了挑眉，卻不接話，連聲音都是平平淡淡的。
阮小乙并不氣餒，反正是無本買賣，在錢面前低不下頭，還什么時候低頭？
當(dāng)下彎腰如蝦，陪笑著將裴思明領(lǐng)到了后面一座比較偏僻的書架前。
裴思明本以為會是什么稀世古籍，沒想到隨便拿起幾本，盡是些好看的。
《翻云覆雨》、《官人我要》、《醉葫蘆，戲花叢》……
裴思明翻得眼花繚亂，又有點血壓上沖，但想起自己今日來的目的，以及自己的形象……連忙將手中的書歸回書架，聲音恰到好處地透著點清冷：
“這就是貴店的好物？”
阮小乙連忙搖頭，堅決否認(rèn)道：“怎會如此?！眳s從身后悄悄把書架上的一本書冊攏在了手中。
“我?guī)鷣磉@，只是怕人多眼雜，畢竟財不可露白……”說著獻(xiàn)寶似的將一本裝訂精美的書冊雙手呈到了裴思明面前。
他的這些動作雖然隱蔽，卻如何能逃過裴思明的法眼，少年心中冷笑一聲，正要拂袖而去，眼角瞥見了書冊的封面，又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那是一本錦繡織面的精裝書冊，封面在暗框里用泥金題著《涅壤訣》三個大字，行文厚重大氣，遒勁有力，并無其他落款，整體雖然有些老舊，但確實裝訂得非?？季?。
據(jù)他所知，這個世界的漢字經(jīng)過時間的演化，不少字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模樣，比如這個壤字在他看得幾本書里都已經(jīng)簡化，一般寫作“垱”，另外泥金也是比較罕見的工藝，怎么會用在一本怪書上呢？
裴思明猶豫了下，還是接過書冊，隨手翻看，發(fā)現(xiàn)里面的紙質(zhì)比較普通，書頁大都已經(jīng)泛黃，不少地方還有些斑駁，顯然很些有年份。
他按捺住煩躁，嘗試著看了一頁，發(fā)現(xiàn)是在教人如何觀想存念，順著看了下去，后面是在傳授如何導(dǎo)氣，乃至收斂吸附精氣的法子，竟然確實是一篇修煉的法門。
以裴思明的家教淵源，已然看出這不是一部練武的法門，但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本功法和傳說中道門觀想聚煉精氣的修煉法門頗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所以這世界是有別的超凡途徑的……我原本的想法并不對……可是為什么這些超凡者沒有遏制妖鬼……是做不到還是不愿意？他們又是怎么在這個靈氣稀薄的世界維系自身存在的？這個伙計本身也是超凡者嗎，不然怎么能這么容易的就拿出一本功法……
……不太可能，他內(nèi)息散亂，眼神閃爍，手腳綿軟，反應(yīng)遲鈍……總之威脅度很低……
裴思明總結(jié)了一下，暫時按捺住了出手的想法。
他沉吟了兩秒，假意皺眉說道：“你這本書雖然看起來像是古籍，但內(nèi)里的內(nèi)容全是些天馬行空，荒誕不堪的東西……”
他這也不算說謊，不管這本涅壤訣能否用來修行，起碼現(xiàn)下在這個世界習(xí)練是毫無作用的，就算有人真照著圖譜修煉，以這個世界的靈氣，也只會如前世一些接化發(fā)的大師一樣，雖精通閃電五連鞭，但還是追求以和為貴。
阮小乙自然知道自家這本涅壤訣是個什么貨色，想當(dāng)初他也被這書華麗的外表閃了眼，以為自己走了大運，大喜過望下，立即“閉關(guān)”研究，然后在一天半后破關(guān)而出：
什么氣感，純屬癩蛤蟆打哈欠，胡吹大氣！
只是這本書的外表實在有點唬人，阮小乙沒敢丟了，而是扔在這雜書區(qū)，看會不會有一天被哪個豬油蒙了心的呆子買走，眼見這小公子沒有上當(dāng)?shù)囊馑?，他正大失所望，忽然聽裴思明頓了下，淡淡道：“雖然沒什么用，但確實是古籍了，我愿意出……出二十兩買走這本書?！?p> 阮小乙?guī)缀醪桓蚁嘈抛约旱亩?，心中驚喜欲暴，要知道一本書尋常不過三五百文，便算一些工藝精美，筆法工整的熱賣好書，至貴也不會超過一兩，這沈公子愿意為這沒用的惱人玩意兒出價超過二十倍，簡直是天降橫財！他目光熱切地望著沈思明，就像看著一尊金子做的神像。
凱子，好大的凱子！
他看著那沈公子從懷里取出一枚白花花的銀餅，連忙告謝，雙手去接。
卻沒有真的接到。
看著阮小乙臉上略帶錯愕的神情，裴思明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悠然道：“錢可以給你，但你得老實告訴我，這本書的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