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梃擊疑云

第十四章 入城(二)

梃擊疑云 汏威天龍 3785 2022-07-04 22:48:00

  萬歷四十三年四月初五午時,蔡大灣黃臺吉一行終于過了倒馬關(guān),他們這一路快馬輕騎,本來他們可以更快于四月底前就能到達(dá),但在十幾日前因撿了半傻子張差后就放慢了速度耽擱了些時日,因為有一應(yīng)通關(guān)文書,他們這一路倒也沒有受到過多的盤查,除了在過居庸關(guān)時,張差因沒有通關(guān)文書被守關(guān)士卒攔了下來,待正要開口詢問時,蔡大灣見狀及時搶先過去應(yīng)付,以兒子在路途失足掉進(jìn)河里遺失了文書并塞了一些碎銀搪塞了過去,守關(guān)士卒見這個瘦弱的小子確實沒什么可疑,又跟著公差也就未再多問放了過去。

  他們順利入關(guān)后,早在四月初一就到達(dá)倒馬關(guān)等待的五成兵馬司都指揮使刁仁圭,立即親自帶領(lǐng)他們一路沿官道向城內(nèi)行進(jìn),同時派出一名心腹去兵部給葛劍新報信。自打過了倒馬關(guān)后,路邊的村莊,官道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多,在蔡大灣的細(xì)心照料下,此時的張差傷口已經(jīng)基本愈合,也可以獨自騎馬了,他坐在馬上看著沿途的景象總有似曾相識卻說不出的感受……是日黃昏,他們一行進(jìn)入了廣寧門郊外一處獨立破舊的宅院里,葛劍新此時已在院中等候。

  葛劍新一眼就從前行的三人中認(rèn)出了蔡大灣,他多年前在李成梁帳下時就與蔡大灣有過幾面之緣,所以彼此相互認(rèn)得,他招手身邊人過去幫助安頓其他人,他迎上前去以平輩之禮向蔡大灣拱手道“將軍一路辛苦,葛某在此恭候已久”,。待蔡大灣回禮后,他又看著旁邊跟上來的黃臺吉道“這位想必就是臺吉將軍了,嗯!果然虎父無犬子?!彼滞蚺赃呑呓膹埐睿D時雙目圓睜,伸手指著張差驚恐的道“你!你!你……”,蔡大灣知道怎么回事,他當(dāng)初的心情也不亞于葛劍新,趕忙上前道“葛大人,不必驚慌,他不是他,咱們進(jìn)去說話”,葛劍新聽到后,慢慢定下心神,邊讓他們進(jìn)屋邊不住的回頭往張差的臉上看……

  等安頓完張差和其他所有人在偏房吃食休息后,正房里葛劍新、蔡大灣、黃臺吉圍在一張木桌周圍,此時蔡大灣已經(jīng)將張差的來歷告訴了葛劍新。

  只聽葛劍新感嘆道“像!真像!如果不是你說,我真以為他是當(dāng)年的李如松大人!天下怎能有如此之像的人!”

  蔡大灣不禁搖搖頭也感嘆道“或許這就是天意,想讓他親眼看到葉向高伏誅!”

  “那這個人你打算把他放在哪里?”葛劍新回過神問道。

  蔡大灣眉頭緊鎖道“他的突然出現(xiàn)本就在計劃之外,我離開中原已久,現(xiàn)在也不知如何是好,行事的日子快到了,來不及細(xì)想他。葛大人,你看能不能先找個安全之地把他藏起來,等事情過后,再把他送到遼東去,李成梁大人見了他或許能得到一些安慰。”

  黃臺吉在旁邊聽到蔡大灣此時還在考慮著李成梁的感受,內(nèi)心難受至極,心道這是多么忠誠的人啊,可他馬上理智的打消了這些念頭,因為父親告訴過他,個人感情永遠(yuǎn)要讓位于愛新覺羅家族的大業(yè)。

  葛劍新聽后思索片刻道“行,我先把他藏起來,以后再說。目前我們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把計劃再好好梳理一遍,萬不可出一絲差錯!”……

  次日一早,葛劍新讓刁仁圭帶著黃臺吉一眾從城西繞道往南前往灤洲清涼山附近擇處準(zhǔn)備,他親自帶著喬裝打扮的蔡大灣和張差二人一起進(jìn)了阜成門,進(jìn)入內(nèi)城后直接前往西市,在緊挨著八仙樓的客棧最上層角落一間房內(nèi)安置好了兩人,葛劍新又和蔡大灣交代一番后才下了樓,在門口他叫來掌柜道“你記?。〗裉爝@一層其他住客馬上清出去,不再收其他人,就說官府征用了,這兩人你給我看好了,他們所有的吩咐你親自送進(jìn)去,其他人一律不準(zhǔn)接觸!若是出一點差錯,我要你狗頭!”掌柜的聽完馬上點頭“大人放心!小的明白!”葛劍新說完甩了下袖子,上了坐轎往宮中前去。

  其實這間客棧和旁邊的八仙樓都是福王的私產(chǎn),葛劍新也是福王在京城私產(chǎn)的代理人。

  此時的張差看著窗前正在望著樓下的蔡大灣的背影,心中不禁想到,自打他從睜眼那天起到現(xiàn)在發(fā)生的所有事都令他目不暇接,通過自己這些天對這個人行為的觀察,還有這個人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和保護(hù),他確定面前的這個人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好人,他不知道這個人為什么對自己這個陌生人不離不棄,也不知道這個人為什么對自己這么好,現(xiàn)在的他想不起來任何事情,如今的他心中早已充滿對這個人毫無保留的感激和信任,他有時甚至覺得這個人就是自己的親人。他不知道也不敢問面前這個人的真實身份,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這幾天不經(jīng)意間聽到的一些字眼也讓他察覺到他們正在計劃著什么陰謀,如今的他大傷初愈,只能聽天由命,等待著上天接下來給他的命運(yùn)安排。

  蔡大灣在窗口往外四處看了看周圍的環(huán)境,這個位置的視野非常開闊,遠(yuǎn)處紅墻金頂?shù)淖锨G城氣勢磅礴的映入眼簾,京城的樓宇民宅一覽無余,樓下車水馬龍的熱鬧也令他這個許久沒回過中原的人又有了久違的感受……

  他轉(zhuǎn)身回到廳中的椅子上,看著對面無所適從的張差,此時的他才開始認(rèn)真的想如何面對這個酷似自己大帥之人的未來,“這些天就是在一直趕路,也沒有和你認(rèn)真的說過什么?今天終于輕省些了,這里也沒有其他人,咱倆好好聊一聊,你以后想作何打算?”蔡大灣率先打破了張差的的尷尬。

  “張叔,我還是什么都想不起來,除了你,我周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何談以后打算啊,張叔你要不嫌棄我礙事,我以后就跟著你行嗎?”張差祈求的問道。

  蔡大灣低下頭思考了足有半炷香時間,只見他長出一口氣終于抬起頭看著張差道“你我萍水相逢,你可知我為什么一直帶著你?今天我就告訴你,因為明日你我或許就是永別,其實我不叫張大牛!我叫蔡大灣!”

  蔡大灣把這些年壓抑在心底的所有的事都告訴了面前這個與自己僅相處了二十幾天的陌生人,他這樣做不僅僅是因為對張差毫無心機(jī)并且失憶后不諳世事的放心,還因為他把面前的人當(dāng)成了自己曾經(jīng)信任的大帥李如松的重生。

  張差聽完蔡大灣的講述后,震驚的站了起來,他理解不了蔡大灣為什么一定要做這件事,但他知道殺人是要殺頭的大罪,焦急的道“蔡叔!這么危險的事你為什么一定要做,你的兒女還在漠南草原,他們以后怎么辦,我……我……我……”

  蔡大灣抬手打斷了手足無措的張差“你理解不了,先坐下,對你的未來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那個葛大人會找機(jī)會讓人把你送去遼東,我相信李成梁大人看到你一定會善待你的,這也算是我求你,能夠讓李成梁大人些許安慰,能讓一個像李如松大人的人活在世上,我的心里也會欣慰許多……”

  今天張差聽了蔡大灣的講述,再結(jié)合蔡大灣這些天的行為,如今的他已經(jīng)知道除非蔡大灣死了才能阻止他,于是只能無奈的接受他的決定,但他對蔡大灣的關(guān)心是真誠的,接著道“那……那我還能幫你做些什么?”

  蔡大灣看著面前這個單純的像剛出生的嬰兒一樣的人,無奈的笑了笑,思索片刻后拉著他的手走到窗前,指著刑場的方向道“看到那塊空地了嗎?那里是刑場,如果我被活抓了,那里就是我最后的歸宿,如果真有那天,你也還沒走,你就在這個窗戶外掛一條紅布,我在那里看的到,就當(dāng)是你給我送行了……”

  次日午時,葛劍新叫了頂轎子來到客棧,把喬裝成一個莊家漢的蔡大灣送去了光祿寺。在蔡大灣即將離開時,張差心中難受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他在蔡大灣即將跨出門前突然跪在了蔡大灣的身后,恭敬的磕了三個響頭,蔡大灣轉(zhuǎn)身扶起了滿臉淚水的張差,摸了摸他的頭欣慰的說了兩個字“保重!”

  當(dāng)日申時,羊昭提著兩壇上好的秋露白親自帶蔡大灣找到了付天恩,付天恩樂呵呵的收下兩壇好酒,立馬就當(dāng)著羊昭的面把張大牛的名字寫入了冊籍。隨后張大牛被付天恩安排在馬房負(fù)責(zé)打雜,每個月給二兩銀子管吃住,放兩天假,二兩銀子足夠張大牛養(yǎng)活全家,張大牛上差后話不多,學(xué)東西快,讓干什么干什么,干活不惜力氣,任勞任怨又有眼力價,沒幾天同僚們就都對這個新來的產(chǎn)生了好感,付天恩也曾偷偷觀察過張大牛,對羊昭這個表叔也是甚為滿意。

  四月初一,羊昭再次在八仙樓宴請付天恩。

  羊昭斟滿酒杯,雙手恭敬的舉到付天恩面前,笑著道“付大人,今天我擺這一席是為專程感謝您給我表叔謀了這份差事,讓他一家老小也有了活命,我表叔在你那干的咋樣?沒給您惹啥麻煩吧?”

  今天的付天恩與上次完全判若兩人,他放下正啃著的豬蹄,也不顧手上的油膩端起舉杯一飲而盡,呵呵笑道“我說老羊啊,咱倆都這份兒上了就不必再來那套虛禮了吧,累!你別說,你那表叔還真成!干活利索!這才幾天呀,馬營那幫粗人都能跟他對付得來!”

  羊昭放下拘謹(jǐn)?shù)募茏?,賠笑道“對對對!老哥說的對!咱哥倆不來那套虛禮,只要我表叔聽老哥你吩咐就行,你該打該罵千萬別客氣”說完又連續(xù)灌了付天恩幾杯。

  付天恩今天放下了戒備,輕松的很,酒也就下的快了些,轉(zhuǎn)眼間一壇酒見底,但這一壇酒大部分都是進(jìn)了付天恩的肚子,付天恩越喝越痛快,羊昭見狀,立刻讓小二叫進(jìn)來一個唱曲的助興,付天恩又一次享受到了多年前才享受過的待遇,更加的舒心愜意。

  兩壇酒后,羊昭趁著付天恩高興說道“老哥?。∥衣犝f這個月初十,太子會代皇上出征剿滅亂匪,到時太子肯定還得騎老哥的馬,你看能不能到時讓我表叔也跟著過去給牽個馬啥的,我聽說這次出征在太子旁邊的人都有重賞,你看能不能給行個方便?”

  兩頰通紅的付天恩笑著拍著羊昭的肩膀道“老弟??!你可真是你們家的孝子啊!你表叔有你這么個侄子真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分!行!這點事你老哥我還做的了主!”

  羊昭馬上端起酒杯又是一頓恭維,這一頓又是四壇子秋露白被喝的滴酒不剩,就是羊昭的酒量都差點頂不住,直至亥時,付天恩才晃晃悠悠的上轎回家。

  葛劍新次日就帶著一切安排妥當(dāng)?shù)南蟾娼o了鄭貴妃和福王,鄭貴妃和福王心下立時打大定,現(xiàn)在所有問題都已解決,就等著一劍定乾坤的那一天,葛劍新也趁著今天鄭貴妃高興竟開始設(shè)想起了福王繼太子位后的情景,逗得鄭貴妃和福王止不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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