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山,原名叫做大禹積石山,相傳是夏帝大禹治水時(shí)堆石而成的。山在靖州的東南面,禹山縣也是因?yàn)檫@山而得名。
山中溪瀑縱橫,巨木參天,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陽光,透過繁茂的枝葉照射進(jìn)來。斑駁稀疏的落在地上,就像撒在地上的金色的鹽。林中霧氣橫行,飄忽不定;幽深之處偶爾傳來幾聲奇異的鳴叫,偶爾又出起地安靜。
白長卿尋到一個露天干燥的地方,午間的陽光從頭頂上照射下來,驅(qū)散了潮濕的霧氣。少年拾了些干柴,架起火,又熏出一小片空地,驅(qū)趕走草叢石縫里的蛇蟲蝎蟻,拍了拍手,開始準(zhǔn)備食物,一片小空地和一個小火架就算是臨時(shí)的營地了。
白長卿蹲在架起的火焰旁,用木棍攪著鍋里的糙米粥,米粒少得可憐,粥煮出來清的可以當(dāng)鏡子。就這樣清湯寡水的東西,竟然也引得守在鍋邊的少年和一只猴子咽了好幾次唾沫。
白長卿往鍋里扔了幾根不知名的野菜,接著又從兜里掏出兩個青色的野果,遞給猴子一個。
猴子接過白長卿的野果聞了聞,然后捧在手里啃的汁水橫流,清香四溢。
白長卿心里頓時(shí)有了底,咽了下口水,將果子在身上擦了擦,卻發(fā)現(xiàn)衣服比果子還臟,于是用手搓了搓果子,整個扔進(jìn)嘴里大嚼了起來。只見下一刻,白長卿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噗”的一聲吐出嘴里的果子,張大嘴巴,灌了一大口山泉水。
看到白長卿吃癟,猴子激動的手舞足蹈,上躥下跳,吱吱嘎嘎的笑個不停;見少年作勢要揍它,猴子手腳并用的爬到樹上,看到白長卿沒有任何動靜,又躡手躡腳的爬下來。
猴子是白長卿抓到的。
自從和魏王穆公公他們分別以后,白長卿已經(jīng)獨(dú)自在山中待了兩個月。臨行前,穆公公對白長卿說了,他的身體異于常人,因此尋常人所用的普通修煉之法并不適合他,只能另辟蹊徑。所以希望他能一路修行至京城,歸期約定為一年。
于是,白長卿身負(fù)百斤鐵板,在這禹山里逢山開路,遇水搭橋,哪里難走就走哪里。攀過絕壁,探過深淵,擒過飛鳥,殺過走獸,三天兩頭的還要餓肚子,一路的艱辛與兇險(xiǎn),每一次回想起來都會讓這個十五六七的少年眼眶紅紅的。
一開始的時(shí)候,白長卿只能打些兔子,捕只山雞什么的,總是吃不飽。慢慢的,白長卿發(fā)現(xiàn)自己的體能比之前有很大的提升,跑的比以前快,跳的比以前高,力氣也更大了!能夠捕獵大型野獸了,抓到大型野獸就不用餓肚子了。
只是在抓大型野獸的時(shí)候,自己受傷的風(fēng)險(xiǎn)也提高了,動輒傷筋動骨。尤其是幾天前,一只跟小山似的山豬就差點(diǎn)要了他的命,那山豬把他頂在樹上,就這么一次又一次的撞擊他,撞的他全身骨骼都快碎了。若不是自己的身軀有異于常人的修復(fù)能力,要是換做普通人怕是早就沒了,后來白長卿在山豬又一次沖過來撞擊的時(shí)候,白長卿一把抓住山豬的獠牙用蠻力甩了出去。山豬撞在一個大石頭上暈了過去,再后來,那山豬就成了白長卿和猴子的食物,吃了整整三天!
說起來,那山豬的眼睛就跟人一樣,自己居然能讀懂它眼里的意思,從最初的驚慌,到后來的憤怒,直到最后臨死前的恐懼,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要是再過個幾十年,怕是都能修煉成精了吧?活該,誰讓它故意撞我的呢?想到這,少年有些得意。
禹山里面,一直流傳著有精怪大妖的傳說,人跡罕至,因此奇特的飛禽走獸眾多,只要你有足夠的本事,那你在這山里能生活的很好,每天都能吃到肉。只是,想吃些蔬菜野果什么的就要看運(yùn)氣了,因?yàn)榘组L卿不知道哪些有毒哪些沒毒,至于糙米稻谷,那就更不要想了,還沒種出來就被鳥挖走了,因此,每當(dāng)找到能吃的野菜野果之類的東西,白長卿都跟以前過年能吃到肉一樣的快活。
可是要怎么分辨出哪些野菜野果能吃哪些不能吃呢?在有過一次邊鬧肚子邊和野獸搏斗的經(jīng)歷后,白長卿痛定思痛,抓了一只猴子,猴子逃過幾次,可是每次都會被重新抓回來,抓回來后還要挨一頓揍,時(shí)間久了猴子也就認(rèn)命了。從那以后白長卿發(fā)現(xiàn)了新的野菜野果先給猴子吃,猴子不吃的代表有毒不能吃,猴子吃了的代表沒毒可以放心吃。
今日,白長卿在山里尋找獵物時(shí)居然發(fā)現(xiàn)了十來株野生的麥子,雖然還沒有完全成熟,但也讓他如獲至寶,趕忙收取下來帶回營地生火架鍋,打算嘗嘗久違的味道。
就在少年與猴子打打鬧鬧的時(shí)候,離他百十丈遠(yuǎn)的地方,一顆大樹底下,兩個勁裝武士正靠在樹下休息,臟兮兮的服飾依稀還能看出是崇禮司的樣式。
只見其中一個消瘦英俊的年輕人將腰刀連鞘插在地上,攥著水囊,猛灌了一口水,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恨恨的抱怨道:“這小子就是存心的!放著官道大路不走,偏是哪里沒路走哪里。這深山老林的,這都兩個多月了,還在這禹山中轉(zhuǎn)悠,此去京城不下萬里,這樣下去什么時(shí)候才能到啊!大人,要我說,咱們直接把他綁了,帶回京城得了?!?p> 旁邊閉目養(yǎng)神的精壯同伴瞇著眼睛,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既然穆公公給了他一年的時(shí)間去京城,并且讓他獨(dú)自一人上路,必然有深意所在,你我安心辦差便是?!?p> “好!馮大人哎,您倒是想得開???.....可這考功司的京察官就要到了,我這哪能安得下心吶?!毕葜艘荒樋嘞?,欲哭無淚的說道。
馮大人聞言睜開眼睛,露出鷹隼一般的眼睛,皺著眉頭對同伴說道:“于遠(yuǎn)安,我早就跟你說過,少去那些煙花巷柳之地,你可曾記在心里?但凡你有這少年半分的心性,也不至于卡在凡欲境三年不得寸進(jìn),就更不要說破境丹樞了?!?p> 說完又忍不住為對方嘆息了一句:“年底京察,也不知你小子這崇禮司校尉一職還能不能保得住?!?p> 話到最后,似乎想起了什么,斜覷著對方,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聽人說,你小子去教坊司喝花酒,竟然還有記筆記的習(xí)慣?正經(jīng)人誰記那玩意?!?p> 于遠(yuǎn)安訕訕一笑,正要給自己尋個臺階下,卻見馮大人警惕的觀察著周圍,對他伸手示意道:“噓!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