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院,水榭內(nèi)。
酒席宴已經(jīng)撤下,案幾上擺著各色茶點、時令鮮果。
剛才的滿桌珍饈美味,廉虎也沒吃幾口,放在平時早就餓了,可現(xiàn)在毫無胃口。
比詩是謀劃好的。
揭帖里穆公子不是自稱書生嗎,那咱們就比讀書人的事,也免得讓天下人說大秦國欺負人。
十拿十穩(wěn)的計策,卻被一篇《洛神賦》打的體無完膚。
想把臉面爭回來,卻更加丟臉了。
身為比詩的倡議者,廉虎也不用宣布結果了。
除非魏少爺能寫出同樣被天命文道認可,異象更加絢爛的詩篇來。
攤娘的,有那兩下子,相府儒家門客們早拿出來了,還能等到現(xiàn)在?
偷眼瞄了瞄魏少,那臉陰沉的好似鍋底。
廉虎心知魏意平心里憋屈的要發(fā)瘋了。
目光又投向對面。
就見穆公子神態(tài)悠閑,毛嗑兒磕的那叫一個香甜,毛嗑兒皮吐了一地,可能是有些渴了,滋嘍喝了口茶,繼續(xù)磕。
廉虎肺子都要氣炸了,可又不好發(fā)作。
穆公子鄰桌的南櫻公主還在捧著那篇《洛神賦》,常年掛在臉上的冰霜也融化了許多,秀眉巧目之間竟帶著淡淡笑意。
八歲就認識南櫻公主,從未見殿下如此神態(tài),此時的大秦第一美人更加明艷動人。
廉虎不由看呆了。
水榭里一片寂靜,唯有穆公子嘴里的咔吧咔吧聲響,顯得如此突兀無禮。
諸位小郎君敢怒不敢言,目光最后都落在南櫻公主的絕美芳容上。
“穆公子,既然辭賦是以我為題,不若就把這篇手稿送與我,公子以為如何?”南櫻公主終于抬頭,看著陳穆。
“殿下喜歡,盡管拿去。”
陳穆也不抬頭,專心磕毛嗑,“要是能打賞個幾十萬兩金子,在下就感激不盡了。”
滿屋皆驚。
就連魏意平都抬起頭來,盯著陳穆。
‘你攤娘的也太不要臉了吧!’
以南櫻殿下姿容身份,能拿你一篇手稿是你的榮幸,不說感動涕零也要回家偷著樂幾天吧。
誰見過南櫻殿下主動跟別人要東西!
這個家伙不感恩戴德,還反過來跟南櫻殿下要東西。
幾十萬兩金子?
你以為金子是石頭,隨便就能拉幾車嗎!
魏意平想跳起來大罵,到底這事跟自己無關,無奈地牙齒咬的咯咯響。
南櫻公主也看著陳穆,臉上又恢復了一貫的冷淡,“你是認真的嗎?”
“我這個人不喜歡開玩笑?!标惸掠肿チ税衙?。
別說,這五香瓜子味道超好,瓜子仁又大又飽滿,吃上就停不下來,比八只松鼠、三只耗子什么的強多了。
“我每月俸祿只有八百石,怕是付不起你書稿錢?!蹦蠙颜鸬?。
“分期支付唄?!?p> 陳穆神態(tài)認真,“一石不嫌少、一萬石不嫌多,我又不收你利息?!?p> “……?!?p> 南櫻公主無言。
如此相貌、如此膽魄、如此才華,為人怎么這般市儈。
心里大失所望,南櫻公主就想把《洛神賦》丟下,手松了一半,到底沒舍得。
此時,一個更衣回來的小郎君吭了一聲,目光示意廉虎。
廉虎心領神會,示意魏意平。
兩人起身告罪。
……
耳房內(nèi),一門客躬身道,“少爺,相爺有命,讓純風先生以數(shù)術考較穆公子。”
“好!”
魏意平拍巴掌,“不愧是阿翁,這個主意好?!北硐蝾櫦冿L施禮,“全依仗先生了?!?p> 比詩之后當然還有項目,原定是比賽馬。
大秦民風彪悍,詩詞歌賦是文人雅事并不接地氣,一怒拔刀、沙場奔馳才是秦人最為喜聞樂見的
決斗這條路已經(jīng)堵死了,那就比賽馬,也顯男兒本色。
魏意平武道不強,但自認賽馬是把好手,跟軍中健卒不能比,超過一個弱書生還是綽綽有余。
但穆公子一篇《洛神賦》讓大家都沒了主意,原來他是儒家門徒。
儒家君子六藝之中就有御門,沒準兒駕馭獸類也是他的強項,這要是再輸了,就更丟臉了。
所以方才在水榭里,魏意平和廉虎都不說話,就是沒有把握在賽馬上勝過陳穆。
如今父相有命讓顧純風下場,這就穩(wěn)勝了。
魏意平一躬到地,這還是他第一次給顧純風鞠躬,口稱先生。
“勉力而為吧?!?p> 顧純風還禮,心里嘆息一聲。
‘我的天演數(shù)術是觀星辰變化,算天機演變,如今卻被魏相父子拿來當爭勇斗氣的玩物;禮崩樂壞,當真所言不虛?!?p> ……
回到水榭之中,魏意平和廉虎落座已恢復了自信,臉上也重新煥發(fā)出光彩來。
陳穆觀察到兩人神色變化,心中一凜。
看來這是又要出招了。
不過他不在乎。
沒危險的就玩玩,大不了就是個輸。
比詩贏了已經(jīng)是賺的,起碼不丟臉了,還賺了100點抽獎幣;只是納悶抄詩抄出了天地異象,可人物界面里還是【武道:元罡境下品】,并沒有增加新品種。
有危險的,直接放棄。
只要我不丟人,丟人的就是別人。
論臉皮,陳默自覺天下無人能出自己之右;社死我都不在乎,還在乎一場勝負嗎。
“穆公子大才,意平十分佩服?!?p> 魏意平清朗的聲音讓大家精神都是一震。
南櫻公主也放下手稿,等著看相府還能搞出什么幺蛾子來。
眾人目光的聚集讓魏意平更加有底,笑道:“昨日我門下一清客有個疑問,眾人竟不能解,不免心下寥寥;今日得遇公子,以公子大才必能與其解答,不知公子肯賜教否?”
“說說看。”
陳穆笑道,“能解就解?!?p> 這是要現(xiàn)場出題考試了。
“好!”魏意平拍了下巴掌。
門口走入顧純風,轉圈一揖,沉聲道:“偶有一問,不知所解,請穆公子賜教;今有物不知其數(shù),三三數(shù)之剩二,五五數(shù)之剩三,七七數(shù)之剩二,問物幾何?”
南櫻公主愣住了,萬沒想到相府如此不要臉,為了勝穆公子一局連數(shù)術都拿出來了。
數(shù)術有多難,聽聽這題就知道了。
道儒兩門都有天演數(shù)術,南櫻曾有耳聞但沒學過,這東西實在太難了。
廉虎眾人長出一口氣,心道:這下可十拿十穩(wěn)了。
純風先生道儒雙修,天演數(shù)術堪稱天下第一人,就連當代大儒顏夫子都十分佩服。
這題聽起來就超級難,別說一個穆公子,就算是儒門老學究也算不上來。
“哈哈?!?p> 魏意平大笑一聲,坐在椅子上得意洋洋,也抓起一把毛嗑,心說:來啊,你不是儒門天才嗎,算吶!
南櫻公主兩道秀眉立起,剛要說話,卻見鄰桌的陳穆笑了。
燦爛如艷陽,笑的好好看。
“嘿嘿。”
陳穆心里松了口氣,看著顧純風。
老哥,你儀表非凡,一看就是個飽學之士。
考別的,我必不如你;考這個,你算是出門沒看黃歷,點兒太背了。
你當文科生就不學數(shù)學嗎!
再說,這種題在小學算是奧數(shù)題,放到初一就是普通題,好歹我也算是個好學生,還怕你這個!
平復一下因好運而激動的心情,他忽然想起一首詩來,朗聲道。
“三人同行七十稀,五樹梅花廿一支?!?p> “七子團圓正半月,除百零五使得知。”
旁人聽的一頭霧水,不明所以,心里嘀咕著:這是什么玩意,啥意思?
顧純風驚訝抬頭,盯著陳穆竟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