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fā)走了四個內(nèi)閣的老臣,朱由檢又立刻召見范景文。
很快,范景文就從戶部趕了過來。
“臣,范景文,拜見陛下!”
“平身?!?p> “謝陛下!”
范景文起身,就看著朱由檢笑瞇瞇的看著他。
“朕讓你來,是有件事情要讓你來辦。”
范景文一怔,這早上才剛上任,這么快就有任務了?他腦子轉(zhuǎn)得飛快,一下就想到了前不久的那場爆炸,心里有了幾分準備。
朱由檢也不繞彎子:“朕想讓你去督辦今日‘天街大爆炸’一案的善后工作,將調(diào)配物資,分配人手等工作一應交由你負責。”
范景文有些遲疑:“陛下,您讓臣去辦此事,臣自將盡心竭力,以報圣恩??沙家灿幸谎?,不知當講不當講?!?p> 朱由檢甩袖:“講?!?p> 范景文躬身作揖:“陛下可曾想過,若臣是戶部大員倒也罷了,可以臣從五品的戶部員外郎的身份,去主理此事,是否過于人微言輕?陛下是否先經(jīng)過內(nèi)閣和司禮監(jiān),下發(fā)圣旨,更為穩(wěn)妥?”
朱由檢聞言,輕笑一聲。
“你是想說,朕這是中旨,拿給你你也調(diào)不動一應人員是吧?”
范景文倉惶跪地。
“望陛下恕罪!臣只是想辦好此事,故此等問題必須向陛下稟明!”
朱由檢輕笑:“你無需擔心此事,回去安心準備就行。圣旨即刻便會下達?!?p> “臣遵旨!”
“好好做,這次的事情辦好了,朕還有更大的任務要交給你來辦?!?p> “臣定不負陛下厚望!”
......
教坊司,某間大屋里。
一群人正在此相聚,他們身前寬大的紅木桌子上擺滿了珍饈玉饌,每人身后還各站著一名花鈿羅衫的美貌女子。
這幾人,分別是韓爌、錢龍錫、周延儒、房可壯、鄭三俊。
這五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韓爌舉杯一笑:“先后出了那么大的兩件事,矛頭都直指魏忠賢,他就是有翻天的本事,這回也翻不了身了。今日過后,閹黨必將萬劫不復,我大明朝堂,總算要天朗地清了!”
幾人都舉起杯子,錢龍錫掃視一圈,向韓爌慶賀:“此事過后,想必再過不久,陛下就將重新啟用韓大人了,以韓大人之資歷,想必重回首輔之位指日可待?!?p> 余下幾人紛紛附和。
“是啊,韓大人,屆時我等還將仰仗韓大人啊。”
韓爌沒有否認,而是淡然一笑:“今日之局面,乃朝中眾有識之士勠力同心之結(jié)果,這杯酒,也當敬各位。”說完一飲而盡。
眾人緊隨其后,一飲而盡。
喝完酒,房可壯臉上有些擔憂。
“不過,而今閹黨雖覆滅在即,我等又如何能保證,將來陛下不會重新重用閹宦?”
錢龍錫擺擺手:“陛下曾經(jīng)身為留京親王,也吃過不少閹黨的苦,深知閹黨擅權(quán)的危害。先帝去世后,也是幸得有我等在旁策應,才讓陛下順利登上天子的位置,如今陛下又怎會不念讀書人的好。”
周延儒點頭:“想當年,司馬氏善待讀書人,衣冠南渡之后,才得以存半壁江山。趙宋養(yǎng)士百年,靖康之難之后,國脈才得以延續(xù)。所以,士大夫、讀書人,才是國之根本。這個道理,當今天子想必是懂得的?!?p> “若真如此,倒也罷了,就怕他看不明白啊。不管怎么說,離天子最近的,始終是那些閹人。”房可壯嘆了口氣。
幾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感慨。
韓爌卻付之一笑:“事在人為,諸位。將來的事,誰也說不定,可眼前,形勢還在掌控之中。我等的計策已發(fā)揮作用,接下來,就該看那些御史言官的了?!?p> 周延儒會心一笑,將身后女子拉入懷中。
“我等何必杞人憂天,將來的事情,自有將來的對策。而現(xiàn)在,美酒在手,美人在懷,該是我們慶祝勝利的時候了!”
眾人舉杯,全都哈哈大笑。
“來啊,接著奏樂接著喝!”
上午十點。
皇宮,乾清宮。
朱由檢剛回到乾清宮,御史們的奏疏就像是雪花一般的遞來。
由于他剛趕走了內(nèi)閣大臣們,這些奏疏自然直接就送到了他面前。
他還沒來得及看奏疏呢,外邊那些給事中就跪了一地。
“皇上,閹黨擅權(quán),擺弄朝政!昨日擅拿各部官員,今日又擅闖大理寺!簡直就是目無王法!百姓與太學生前來申冤,竟還遭不明爆炸襲擊。讓人很難不懷疑就是閹黨所為!臣懇請陛下,捉拿閹黨一干人等,還那些死去的百姓和太學生們一個公道!”
“是??!陛下!務必下旨捉拿首惡魏忠賢,交予三法司,仔細調(diào)查清楚!絕對不能再對其放縱自如了!”
“今日百姓死傷無算,國子監(jiān)太學生更是所剩無幾,那可都是我大明未來的棟梁??!今日,若不能替他們討一個公道,臣等便是跪死在殿前,也絕不放棄!”
頂著外面那些御史和給事中們的鬼哭狼嚎,朱由檢在殿內(nèi)看了隨手翻了幾封奏疏,發(fā)現(xiàn)這上面的內(nèi)容也和外面說的差不多。
不管言辭多么激烈,措辭多么巧妙,最終指向的目標都只有一個。
那就是:懲處閹黨。
能夠在爆炸發(fā)生后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里,組織起這么多人,再寫好奏疏,一起遞上來。
很難不讓人認為這就是早就謀劃好的。
可朱由檢知道也沒辦法,因為這就是陽謀。
在沒有額外證據(jù)的前提下,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閹黨和魏忠賢,這種情況下,就算朱由檢讓人封鎖了各個坊市街道,那消息也是封不住的。
人們只會想到是閹黨,是魏忠賢做了這些事情。
這,是士大夫們,共同謀劃了許久的一次行動,自然想好了一切可能發(fā)生的情況。
也就是說,這一次的局,本就是個死局。
哪怕朱由檢是皇帝,也沒辦法改變這件事情的結(jié)果。
這件事情的結(jié)果就是,魏忠賢,必須倒臺了。
在言官們的哭訴聲中,乾清宮的大門打開了。
高時明面無表情的走出來,宣讀旨意。
“傳陛下口諭:司禮監(jiān)秉筆魏忠賢,執(zhí)掌東廠,御下不嚴,督查不利。致手下亂政,百官遭難,百姓遭劫。著削去魏忠賢司禮監(jiān)秉筆及東廠督公一職,歸府禁足,待‘天街爆炸’一案水落石出,再行處理。東廠督公之位暫由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高時明暫理。另,‘天街爆炸’一案移交三法司共同署理查辦!”
“陛下英明!”
言官們喜形于色,紛紛拜倒在地。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