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這次讓他協(xié)助稅收,鄭以馳也知道這里面彎彎繞繞甚多,銀子重鑄的事更是想從手里甩掉,便推脫不懂。雖說有往年舊例可循,可若只是按舊例,官家又何必讓他來“協(xié)助”。
這根本就是個刺猬,無處下嘴。
鄭以馳壓下心頭的煩躁。陳予望語氣里的鄙夷,章節(jié)南并不以為忤,誠懇地答:“折納是知道,只是不知道既然可以化零為整,為何銅錢還要重鑄?”
說得陳予望一愣,這鄉(xiāng)下小子怎么跟郭二一樣,不知道是二還是軸,嗤笑一聲:“一看你就是不知柴米貴賤,難不成還拿銀子去買米買面?”
“又是做模子又是重鑄,多少麻煩事!要我說,既然有折納,該化零為整的就化零為整,該折成其他物件的就折其他物件,省了多少事呢。”不等章節(jié)南回應(yīng),郭清已赫剌剌地接過話。
其實廣南路春稅銅錢重鑄還是戶部尚書胡櫪,與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王相王準(zhǔn),一起商議而定的,起因是帝國銅礦稀少,而尋常百姓家多以銅錢交易。前兩年滇南邊夷來犯,更讓產(chǎn)量巨減,銅價高企。
每年從京城往外發(fā)行的銅鈿,過了兩浙路就走不動了,過了豫章就更少,廣南府商業(yè)繁華,竟成了缺銅錢缺得最厲害的地方。
大宗交易倒還罷了,銀票銀兩都能應(yīng)付,只是升斗小民沒銅鈿便要以物易物,簡直成了笑話,更有甚者,把朝廷的銅錢拿去私鑄,長此以往禍亂市場危害極大。
鄭以馳對著郭清:“你有法子就你去弄,我樂得輕松。”
陳予望十分狗腿:“就是,馳哥和我為這事可操心了,累壞了,難得上船松泛松泛,又被你們繞到公務(wù)里頭?!?p> 章節(jié)南臉上掠過一絲愕然,鄭以馳不是剛到廣南府不久么,不是才來就去見了父親么,怎么就已經(jīng)整天操心公務(wù)了?
鄭以馳沒錯過章節(jié)南臉上的變化,眼尾又掃了掃一臉憨像的表弟,也不知道這個是真傻還是跟這郭二一樣裝傻。
這時船猛地一震,似是撞上硬物。四人倒是沒什么,矮幾上茶水點心灑落一地。
鄭以馳的小廝水聲來報:“爺,唱曲兒姑娘和琴師的船不小心撞到咱們船上,還好分開得快,只是安全起見,爺看要不換條船?”
鄭以馳的臉陰了陰,手一甩:“掃興,回吧!”
郭清看了眼水聲,低下頭整理衣物。鄭以馳身邊四個小廝,云山、風(fēng)泉、山色、水聲各有其職,而水聲……
水聲應(yīng)是,另去安排了兩個小船,章節(jié)南和郭清一艘,鄭以馳和陳予望上了另一艘,前后各跟著兩艘小艇。
章節(jié)南和郭清直接水路到燕洲涌,從章府背面臨河的門進了府,鄭以馳和陳予望依舊原路回了岸邊再坐車回城外的別業(yè)。
魏王別業(yè),鄭以馳洗漱完畢,散著頭發(fā)聽水聲跪地稟報。
“……原本是用咱們的艇送走琴師和歌妓的,他們自己的船靠了過來,說是歌妓的媽媽來接,要謝恩,小的疑心,但得了爺?shù)姆愿溃妥屗麄冞^來,只讓關(guān)防收緊了些,果然他們船四周潛著水鬼。咱們的人手多,但水性不佳,到底讓他們靠上了爺?shù)拇?。?p> 說罷,伏在地上不敢抬起。
“不礙事,你起來回話。今晚的船真是客船?”
鄭以馳已叮囑過他,近幾日他會多多露面,只要有動靜,就比這無處下嘴強。
是以水聲把要緊關(guān)防只收到鄭以馳近身,以便讓那些魑魅魍魎現(xiàn)身。
“謝爺!”再磕了頭,站起躬身回話:“爺明察,這船是小的專門找的走私船,明面上看著像客船,實質(zhì)上硬實可裝貨,水密隔艙有十三個之多。他們的人眼看著潛不到船底,便硬撞上來,還好隔艙十分管用?!?p> “死了十一個,重傷兩個,風(fēng)泉正在審?!彼曨D了頓,頭低地更低了:“歌妓不見蹤影,大約還有一兩個水鬼跑了,咱們的人對這廣南路地界不甚熟悉,水路又多,清溪跟丟了?!?p> 鄭以馳似不意外,略一沉吟:“咱們初來乍到,不用深責(zé)清溪,革一個月月錢吧。”
“是?!彼曁媲逑x過,退了下去。
鄭以馳擰眉歪在榻上,只覺得這黃花梨太硬膈得慌。想著水聲的話,這些人不似死士,倒是江湖路子。他這“協(xié)助”稅收,怎么就跟江湖人扯上關(guān)系呢?水聲在明面上查,風(fēng)泉目前拿到的諜報也不多。廣南路山高水遠,政務(wù)通達已是艱難,而興旺之下的魚龍混雜更是難以理清,急是急不來的。這些人冒了頭,總算有了入手處。
司棋司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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