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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四月閑人少

第九十二章 一場海事

暮春四月閑人少 司棋司棋 2509 2023-08-23 21:01:17

  晚間申時剛過,陳仲飛抱著包點心吃食,躬著身子進來:“老大老大,潘指揮使買的驛站旁老劉家的豬頭肉,還熱著呢?!?p>  他熟門熟路地取著碗碟裝好,擺了一桌子還剩許多。溫安旭看了看,除了豬頭肉,豬手豬尾豬耳朵,還有鹵鵝肉鵝腸鵝掌,另有兩份香油芥菜絲。

  溫安旭想了想,今日潘智謙讓陳仲飛打前站,怕是有什么話要說。便吩咐:“剩下的莫擺出來了。”

  轉(zhuǎn)身拿著給門口的兩個親衛(wèi),讓他們自去尋伙伴。

  陳仲飛笑應(yīng)了,見門口親衛(wèi)離去,轉(zhuǎn)身去摸茶壺:“我跟了老大這些年,有我在這里盡夠了?!?p>  溫安旭斜了他一眼,輕輕哼了一聲。陳仲飛曉得這一聲是哼他另投他人,嘿嘿一笑,權(quán)當(dāng)沒聽見。

  “潘指揮使去腳店買畢羅了,說難買的很,定要讓溫指揮使嘗嘗正宗的才行。”陳仲飛斟著茶,賠著小意。

  溫安旭不吭聲,抿了口茶方道:“你這些日子跟著潘指揮使,可學(xué)到了什么?”

  這話問地模糊,陳仲飛如何不知,半是裝傻充愣,半是認(rèn)真地答:“潘指揮使啊,確實不知變通,要不然也不能一把年紀(jì)了才升了這指揮使?!?p>  潘智謙學(xué)過石匠,入營伍后跟著老兵學(xué)了幾年,頗有天賦。前些日子廣南水淹,他看著河涌橋梁,立刻能判斷出問題在哪兒怎么修。這本事,在荊湖閩浙幾路吃香得很。卻依然升得慢,那一定是不會做人了。

  “但您別說,就咱們這,對吧,這風(fēng)氣,沒點家底,哪兒有盼頭!”陳仲飛話風(fēng)一轉(zhuǎn),點到即止。

  溫安旭沉默不語。他是營伍子弟,父親曾任船舫軍,常年泡在水得了痹癥。攢下的那點錢供他讀書,可他實在考不出來,才又使銀子入了清海軍。

  他們溫家在廣南不算大族,更談不上富貴,靠水吃飯而已。當(dāng)年,他也是滿懷抱負(fù)。

  因他識字,得以從押官一步步走上來。可這中間的艱難,唉……

  為這一個軍副都指揮使,連媳婦兒的嫁妝銀子都用光了。五年前生了個閨女,直到真的升了這軍副都指揮使,才敢再要孩子。

  陳仲飛瞧著溫安旭的面色,再緩緩道:“這兩年倒是好些了,兄弟們都有些盼頭。就那彭承遠,瘦瘦小小那個,老大您當(dāng)年就是瞧他水性好,都叫他彭泥鰍。想去船舫,托到我這里,我能有什么辦法?只能跟潘指揮使直說,潘指揮使沒二話,帶著彭承遠去見了萬指揮使?!?p>  溫安旭抬眼看他,問:“咱們那船舫軍才多大?哪兒有空缺?!?p>  陳仲飛見溫安旭聽得仔細,趕緊答:“嗨,不是說要建望舶巡檢司?這彭泥鰍真是走運!”

  溫安旭聽得若有所思。他們家里,祖輩都跟船打交道,他自小看著父親造船修船。后來父親送他入學(xué),也是這船舫一行不識字不行。若能去望舶巡檢司……

  “噫,等我呢?溫指揮使讀過書的,就是講究!”潘智謙先伸了腦袋進來,捧著他的葡萄酒,寶貝般往桌上放:“快,快把這盤子拿開,今日的重頭戲可是這酒!”

  陳仲飛趕緊挪地方,溫安旭瞧著他們喳喳呼呼,放了酒,又拿碟子裝了畢羅。

  潘智謙變戲法般掏出三只水晶杯:“萬指揮使那里還真有好東西!”

  “你這是從萬指揮使那兒拿的?”溫安旭問。

  “是!我本來想悄悄兒‘拿’,”潘智謙重重咬在“拿”這個字,意味深長地笑:“嘿嘿,被他瞧見了,罵了我句‘劫匪’!”

  溫安旭低頭看他斟酒。直接去萬指揮使屋里順東西,萬指揮使不怒,只說句“劫匪”。這份親厚,肯定不是銀子堆出來的。

  “溫指揮使,我家貧入伍,大字不識幾個,最敬佩讀書人。我敬您一杯!”潘智謙坐下說完第一句,咣當(dāng)就是一杯酒。

  溫安旭愣了愣,這葡萄酒是這么喝的?

  清海軍指揮所另一邊,白禹鳴與萬永良低聲回稟:“一路到庫房都插了‘樁子’,只等潘智謙那邊……”

  白禹鳴頓了頓,忍不住笑:“潘智謙說,他今夜唱的是一出杯酒釋兵權(quán)大戲。”

  萬永良先是一愣,后明白過來,笑完又正色道:“潘智謙讀書不多,你要多看著點。這話,有心人聽了可能做文章?!?p>  白禹鳴略一想便明白,趕緊點頭。他們手握兵權(quán),這樣的話,聽見都是罪過,何況說呢。

  “王爺那邊說,章府姑娘跟著郭清出門。咱們這邊,留意海上動靜?!?p>  聽萬永良這么說,白禹鳴點點頭。今早萬永良見過白禹鳴后,王爺那邊也來了人。今日諸般安排,與章府相關(guān)的,萬永良都一一知會白禹鳴。

  “高辛那頭,也是今夜動手?”

  萬永良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今夜一場海事,乾坤之局。功成,事遂。功敗,人頭無數(shù)。

  城南碼頭,西江出海后,繼而往東南,礁島無數(shù)。

  彭承遠彭泥鰍,匐在條海船上,心潮澎湃。他家就是出??诔鄮Z島的疍民,在海上討生活。天災(zāi)倒還罷了,海匪連他們都不放過,四五歲的時候父親被抓去海船做匪,生死不知。母親帶著他逃出來,熬不住沒了。

  他自己乞討吃百家飯,雖長得矮小,水性好,地上水下全都靈巧無比。溫安旭見著他,旁邊的陳仲飛也幫著說話,若不讓他入伍,只怕活不下去了。登造入冊時候,他自己也不知道生辰,算是十四五歲吧。

  陳仲飛說他小時候把苦都吃盡了,現(xiàn)在,從溫安旭到潘智謙,盡是貴人。他遇到的最貴的貴人,便是萬指揮使。那日他嚇傻了,哪兒知道潘指揮使會直接帶著他到指揮所去。直到頭懵懵地出來,才曉得被調(diào)去了船舫軍。

  接下來,他和幾十個將士,日日跟著謝梓堅在海船上泡著。都說謝指揮使是什么淮陽謝氏子弟,瞎說呢!那吃頓飽飯就蹲著剔牙的,能是大家子弟?溫指揮使都比他不知文雅多少。

  可謝指揮使功夫真好!才幾日便能跟他們一樣,在船上健步如飛。日日調(diào)集他們排兵布陣,說是要打海匪。嘿,他彭泥鰍一條命,能換一個海匪值了!換兩個,賺了!

  彭泥鰍等蟄伏海上的時候,簾影并麥大海等,劃著小艇到了海港。

  簾影看著密密麻麻的船只,只覺得這主意實在不太妙。

  他一籌莫展之際,只聽麥大海吩咐:“去,叫腳行的兄弟,認(rèn)一認(rèn)船。”

  簾影不解:“腳行的人能把船都認(rèn)全了?”

  “瞧您說的,”麥大海豪氣地答:“在碼頭扛貨的腳行,各自經(jīng)營碼頭其中一片的船只,來貨船卸貨,便得用小舢板裝了上岸。連船都不認(rèn)識,那成什么了!”

  簾影明白了,這停泊的船只,貨船和卸貨船只為主,船上人家泊在海港碼頭的可不多。今夜那人,必定要從海港這里上船,跑回海上。

  “老大,東南邊那片,挨著貨棧的,老周頭說比晚間多了條船。”

  簾影一聽,跟著麥大海迅速往那邊靠過去。麥大海矯健地躍到那條小船上,伏低身子仔細地聞了聞。

  抬頭對著簾影咧嘴笑:“咱們運道倒好。這味可純正!”

  簾影為求穩(wěn)妥,也湊上去聞了聞,剛想笑,突然覺得惡心無比。趕緊運氣壓下去,抬眼看見麥大海狡黠的目光一閃而過。這個麥大海,真是睚眥必報,還在惱他白日里戲耍他,不給足過橋錢。

司棋司棋

我知道是女頻文。只是,女主她首先是個人,是個眾多人里,出類拔萃的人。眾人越優(yōu)秀,她越出色。下一章女主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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