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靜室里,坐著兩個人,煮了一壺茶,交談幾聲,甚是愉快。
咚咚咚。
房門輕敲,萬玉軒在外面說道:“官家,半邊門的人來了?!?p> 張靜云眉頭一挑,柯沛玲笑道:“張小姐運氣真好,看來不用我費力去找他們,他們自己就來了?!?p> 張靜云道:“那位東家會來?”
柯沛玲搖頭,“應該不會,不過我會把姑娘的意思帶給他們,至于那位東家愿不愿見姑娘,那就不是由我決定了的?!?p> 張靜云點頭,“這是自然?!庇謴膽牙锩鲆粡埥鹑~子來,緩緩推了過去。
按照規(guī)矩,找柯沛玲當掮客的,都要提前遞一張金葉子,表示投石問路。
張靜云既然要通過柯沛玲約見那位東家,自然也要守這個規(guī)矩。
柯沛玲笑了笑,伸手接了過來。又起身說道:“既然有貴客登門,張小姐,請便。”
張靜云站起身,略微想了想,便開口笑道:“聽說落梅小園布置講究,景致優(yōu)美,剛才進門時,又聞到了幾縷梅花香,不知柯大當家的是否方便,讓我逛逛這園林?”
“這……”柯沛玲神色猶豫,一會兒可能有要事要談,留個人在這里恐怕不太方便。
“我在園子里逛。”張靜云看她猶豫,連忙補充道。
柯沛玲想想,覺得也不無不可,到時候自己只要把房門一關,不讓她靠近就行。便說道:“既然張小姐有此雅興,那請吧?!?p> 對外面的萬玉軒吩咐道:“玉軒,領張小姐去園子里看看?!?p> 萬玉軒正要過來,張靜云卻道:“不用麻煩了,來時我看過,認得路?!?p> 萬玉軒不知該怎么辦,看向柯沛玲。
柯沛玲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點點頭,伸手對張凝云做了個“請”。
等張靜云走后,柯沛玲還是對萬玉軒說道:“讓人遠遠跟著,不要讓她靠近這邊?!?p> “是?!比f玉軒立即下去吩咐了。
另一邊,柯沛玲親自來到門外迎接。若是以前,半邊門的人肯定不值得她這么做,但現(xiàn)在不同了。
現(xiàn)在半邊門水漲船高,名聲大了,再加上有那位東家,由不得她不恭敬以待。
馬車上,只下來了一個霍從寒,看到柯沛玲后,立即拱手道:“霍從寒見過柯大當家的?!?p> “哎呀,霍小姐客氣了,霍爺還好嗎?好久沒見他老兄了,有機會你一定要幫我問候問候啊?!?p> 柯沛玲笑容滿面地走來,十分熱絡地直接拉著霍從寒的手,那架勢就像是自己的親姑媽見著了自己的親侄女。
她其實對霍從寒不太熟悉,兩人都沒見過面,但她與霍爺有過來往,做過幾次買賣。
另外,她也是才知道半邊門在霍從寒的名下,而霍從寒肯定和那位東家有關系。
所以,無論是看誰的面子上,她都該對這個晚輩熱情些。
霍從寒有些膩歪,連忙干笑著抽了出來,笑著說道:“家父還好,他也時常掛念著您。”
柯沛玲自然不會當真,不過還會表現(xiàn)出驚喜道:“霍爺還記掛我?那真是我的榮幸啊。你知道嗎?上次我和霍爺見面還是三年前,那時霍爺他……”
李羨在車廂里聽著,不由得皺了皺眉,雖然知道這些都是些場面話,知道柯沛玲想拉近關系。但這沒完沒了的扯,得扯到什么時候。
他不喜歡這種過于客套的寒暄方式,當即出聲道:“柯大當家的,客套話就不用多說了,我們是來談生意的?!?p> 柯沛玲一愣,隨即把目光看向車廂。難道那位來了?
她心里驚疑不定,按理說從那位的行事風格來看,不該這么早露面的啊。但對方已經(jīng)發(fā)話了,她不好再耽誤,便拉了拉霍從寒的手,說道:“是是是,幾位請進?!?p> 但里面的人沒有下來的意思。
柯沛玲不解,看向一旁的霍從寒。
霍從寒也不知道李羨在搞什么鬼,走過去問道:“不下來嗎?”
李羨想了想,本想保密的,但一想到這一路來,尤其是早上就露了臉,再想保密已經(jīng)不太可能了,便直接掀開車簾走了出來。
孟晚琳自然跟上。
一看到李羨,柯沛玲驚了一下,“三少爺?”
李羨好笑道:“柯大當家見到我很吃驚么?”
柯沛玲道:“你就是背后的東家?”
不怪她吃驚,實在是李羨以前的印象太深入人心了,與那個頗有詩才的神秘東家,相差甚遠,任誰看到了都會感到吃驚。
不過李羨立馬解釋了,“柯大當家誤會了,我怎么可能是東家,我只是東家的弟子罷了?!?p> “弟子?”柯沛玲稍稍鎮(zhèn)定。
“東家是我?guī)煾?,我是我?guī)煾傅牡茏樱褪沁@樣?!崩盍w笑著說,“難不成柯大當家以為我能寫出那些詩詞吧?”
這的確不太可能,柯沛玲笑道:“原來三少爺有這樣的好運,能交到那樣的人物。”
孟晚琳也是心里默認,原來那些詩詞都是他師父寫的??墒菦]見他拜過師啊。
又想到李羨有幾天一直都在外面,說不定就是那幾天有了機遇。
李羨擺擺手道:“運氣好罷了?!睕]說太多,讓他們自己去猜,又說道:“好了,柯大當家的,我這個人不喜歡彎彎繞繞,客套寒暄的話我們就不要多說了,直接進去談正事吧。”
柯沛玲本來還想再問些情況的,但人家直接跳過了,她也不好回過去再問,只得邀請幾人進入,開始談事,“是是是,里面請?!?p> ……
幾人往園子里走,李羨注意到四周有很多放哨的,樹上,房頂上,院墻上……全都有人。這只是明里的,至于暗里的,就不知道了。
另外,李羨也發(fā)現(xiàn)柯沛玲的身材是真不錯,有種婦女特有的豐腴之美,這是霍從寒和孟晚琳這兩個黃毛丫頭所不具備的。
只是柯沛玲臉上妝容太濃,看起來像是四十多歲的。即便身材極好,也實在讓人起不了多大的興致。
走了片刻,幾人來到一間靜室。
室內擺設簡單,只有一張半米高的案桌,和兩個蒲團,一目了然。
房間的墻壁很厚,可以起到隔音效果,也無窗戶,門一關上,外面的人,就看不到這里面了。
只是柯沛玲看到一下進來了這么多人,歉意道:“各位等一下,我再去拿幾個蒲團來。”
“還是拿幾把椅子吧,跪坐不太適合我,容易腿僵?!崩盍w開口了一句,讓他席地而坐,實在有些難為他。
柯沛玲也沒說什么,去外面吩咐了一聲,很快就有人搬來了椅子。
萬玉軒也趕了過來,看到幾人后,尤其是看到李羨后,微微詫異,不過還是拱了拱手。
關上門,幾人落座,柯沛玲想要泡茶,但發(fā)現(xiàn)坐的太高,泡茶的茶幾又太矮,實在不太方便。
以往都是客隨主便,柯沛玲哪遇到李羨這樣一來就自作主張的。一開始不給客套寒暄,互相打探身份的機會也就罷了,現(xiàn)在連這邊的做派規(guī)矩,也要干涉。
不過一想到對方囂張跋扈的名聲,也就不意外了。
本就是這么個東西,你還能期望他對你有多好不成?
李羨也無心喝茶,便擺手道:“柯大當家不用忙了,我們不是來喝茶的,直接說事吧。”
還真是直接,柯沛玲坐直身子,臉上的胭脂噗噗地撒了一點,她也不在乎,開口問道:“三少爺想說什么?”
李羨道:“昨天的禮物可還滿意?”
柯沛玲想到那壇子酒,又回想了一下昨晚的場景,不吝道:“十分滿意。”
李羨道:“那酒的味道不錯,應該有不少人向你打聽吧。”
柯沛玲點頭,“已經(jīng)有不少人打聽過了,不過昨晚我聽說你們運酒的船沉了,不知是不是真的?”
李羨點頭,“真的?!?p> 柯沛玲大感可惜,又問道:“所以,今天三少爺來和我談的不是酒生意,是其他生意了?”
李羨搖頭,“還是酒生意,只是不賣酒罷了?!?p> “不賣酒?”柯沛玲雙眸透著疑惑,“請三少爺明言?!?p> “是酒的秘方?!崩盍w笑著看向柯沛玲,“想必這個應該會有更多人感興趣吧。”
“秘方?”柯沛玲有些難以置信,經(jīng)過昨晚的推波助瀾,那酒已經(jīng)很珍貴了,好多人甚至開出一壇子一萬兩的天價,只要有得賣。
當然這種做法只是為了搏名,并不是說那酒真的就值這么多錢,但也絕不會差太多,一千兩一壇,肯定是賣得出去的,當然前提是有。
既然酒都這么貴了,那釀酒的秘方,豈不是更貴。說是價值連城,都不為過。
但柯沛玲怎么也沒想到,今天這幾位來,竟是為了賣秘方,還是在那種酒名聲最鼎盛的時候,她不理解。
“為什么?”
李羨自然知道她問的是什么,說道:“這酒經(jīng)過昨晚的發(fā)酵,已經(jīng)不是我們能拿得住的了,如果繼續(xù)留在我們手上,只會惹出事端。
我們東家不怕事,只是怕麻煩,所以……誰想要給誰就是了。當然,這個價錢不能太低。”
柯沛玲明白過來,一壇酒能賣上千兩,只怕會惹得不少人眼紅。這么大塊肉,肯定會有人想盡一切辦法來分一分的。
對方初來乍到,不想惹麻煩,也的確能理解。
便問道:“不知你們想要個什么價?要知道這酒雖然好,但價錢可不低,買得起的人,可沒那么多?!?p> 她在壓價,不希望李羨出價太高。因為這樣,她在找另一方時,如果談價很高的話,那么高出的那一部分就是她的了。這也是她的規(guī)矩。
李羨也從黃掌柜那里了解過這一點,不過并不擔心,開口說道:“價錢當然越高越好了?!?p> 柯沛玲為難道:“三少爺還是給個準確價吧,不然我不好找人談。”
李羨說道:“我見識淺,實在不知道這玩意兒到底有多值錢,因此想要柯大當家的幫忙出個價。至于好處嘛,我可以分柯大當家三成?!?p> 三成?霍從寒嚇了一跳,怎么能一下子分這么多。
柯沛玲也是忍不住眼皮一跳,她比霍從寒更能理解“三成”代表的是什么,這絕不是一筆小錢。
她忍不住多看了李羨幾眼,臉上的胭脂隨著她的笑容,又簌簌地往下掉,“三少爺還真是會做生意,只是這可不太符合我以往的規(guī)矩啊?!?p> 她還是想問問李羨為什么會給她這么大的好處。
李羨道:“但符合大家賺錢的規(guī)矩?!睕]有解釋,意思是有錢賺就行。
柯沛玲笑了笑,又問道:“三少爺可有想要合作的目標?”
李羨道:“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是運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