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烈是個誠實的人,說一不二。
他說要走,那就一定要走。
待他走出茶館的門才發(fā)現(xiàn),原本就很熱鬧的街道現(xiàn)在更加熱鬧。
成堆成堆的人圍在一起,人群中不時傳來哄笑聲。
蘇烈此時心情不大好,沒興趣看熱鬧,待走到一處小吃攤前,他看見鍋里煮的是白花花香噴噴的豆?jié){,頓覺肚中饑餓,便坐了下來開口道:“老板,來一碗?!?p> 誰料老板此刻正伸長脖子看著熱鬧,根本不予理會。
雖然蘇烈對于老板他能看見啥很懷疑,但老板那副神情顯然是樂在其中。
“老板!”
蘇烈又加大聲音喊了一句。
老板這才如夢初醒,戀戀不舍收回目光,頗有些怒目相視地看著蘇烈,似乎在責(zé)怪他打擾自己看好戲。
但在看清他的裝扮后,又露出了一副笑臉,搓著手問道:“道爺,您要啥?”
蘇烈反問道:“你有啥?”
老板掰起指頭數(shù)起來:“熱豆?jié){,溫豆?jié){,冰豆?jié){,豆花,豆干,您想吃哪樣?”
蘇烈詫異道:“冰豆?jié){你也賣?”
“自然是賣的,生意還不錯,怎么樣,您來一碗嘗嘗?”
正好此刻一肚子悶氣,蘇烈當(dāng)即點頭道:“那就來一碗冰豆?jié){嘗嘗。”
“好嘞,您稍等?!?p> 只見老板先是從鍋里舀了一碗溫?zé)岬亩節(jié){,然后又從攤案下取出了一個用數(shù)重棉布包裹的食盒。
打開一看,里面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亩际谴笮〔灰坏谋鶋K。
老板拿勺子挖出兩塊約有半個巴掌大的冰塊,看神情似乎有些心疼,又放了回去,取出三塊只有大拇指大小的,將之放入豆?jié){碗里。
“來嘞,道長,您的冰豆?jié){?!?p> 要說這冰豆?jié){的制作過程實在教蘇烈不敢茍同。
往溫豆?jié){里放兩塊冰就是冰豆?jié){了?
但他也沒有說什么,端起碗來小口小口地嘬起來。
略帶涼氣的豆?jié){入口順滑,口腔里滿是豆香味。
倒是讓蘇烈感受到幾分現(xiàn)代的口感。
“老板,你這豆?jié){不錯啊?!?p> “那是,我每天起早貪黑泡豆子磨豆子,道長,不瞞你說,我胡老六的豆?jié){在這臨清城里,那可是出了名的?!?p> 說著說著,老板臉上多了幾分自滿的笑。
蘇烈環(huán)顧了下四周:“可我看你這的生意,好像就我一個。”
老板指了指人群匯聚之地,舔了舔舌頭:“都給小娘子勾了魂去。”
“小娘子?”
“嗯哪,那邊有一個小娘子賣身葬母,那長得呦,別提多帶勁了,那眼睛輕輕瞥你一下,骨頭都酥了,這一下就把大家伙的魂都勾去了。”
聽老板這么說,蘇烈突然想起來洪熙官還有個紅顏知己紅豆。
賣身葬母,容貌出眾,莫非是她?
“老板,我向你打聽個事。”
蘇烈邊說邊摸出一粒碎銀拍在桌上。
老板登時眼里發(fā)光:“道爺,您說…”
“這城里可有個馬佳善馬老爺?”
“您說馬老爺,他家住城南,在臨清也是大戶人家?!?p> “多謝老板”
蘇烈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后,便起身離去。
若是劇情沒錯的話,這紅豆很快就會被馬老爺看上帶回家。
而洪熙官父子從茶館出來也會被馬老爺看上當(dāng)護(hù)院。
他要是想和洪熙官打好關(guān)系,不如換個地方,剛剛那地方確實有些不太合適。
蘇烈剛走了幾步,突然聽得馬蹄聲陣陣。
他扭頭一看,只見七八騎縱馬狂奔,目的地似乎就是茶館。
“是朝廷的人!”
“快閃開?!?p> “快快快,被他們踩死了,可沒處說理去?!?p> 因這突如其來的騎兵,街上頓時亂作一團(tuán)。
豆腐攤老板直接躲到了桌子底下,連頭也不敢抬。
本來圍觀紅豆賣身的人群也哄地一聲散開,露出一臉可憐的姑娘與她那裹著草席的老母親。
蘇烈也閃到一旁,注視著那些人沖向茶館。
洪熙官應(yīng)該能打過這些人吧?
蘇烈心里暗暗泛著嘀咕。
砰
茶館半邊大門突然被砸飛,隨著大門一起飛出的還有一個剛剛進(jìn)入的騎士。
然后蘇烈便見著了一點寒光從茶館里亮了起來,暴烈無比的殺氣如同狂風(fēng)在怒號,從里到外吹得人心頭一涼。
“咦,不對,這不是洪熙官的槍法?!?p> 蘇烈只看了一眼,便覺得不對勁。
洪熙官隱忍又謹(jǐn)慎,出手就算是十分力,也一定留著三分力以防不測。
所以他的槍法很簡單,平淡里見真章,毫無半點花哨,也不會殺氣外露。
可現(xiàn)在這用槍的人招招勁道用盡,好似烈火烹油,勇猛異常。
可這樣的戰(zhàn)斗風(fēng)格,不像是洪熙官啊。
蘇烈腳尖一點,磅礴真氣爆發(fā),登時將青石板蹬碎了數(shù)塊。
整個人如同飛射的炮彈一樣砸進(jìn)茶館里。
嘭的一聲
勢若驚雷的蘇烈砸破另外半邊門,落在了人堆里。
突然出現(xiàn)的蘇烈讓正在圍攻的清廷高手們愣了一下。
可隨后他們就反應(yīng)了過來。
“殺!”
“這是同黨!”
三把刀,兩柄劍同時朝著蘇烈落下。
插眼,封喉,捅腰,下撩陰,砍腿。
一瞬間,合擊之勢已成。
這套動作似乎磨練過千百遍,被他們行云流水般施展了出來。
在清廷殺手的眼中,蘇烈下一刻已經(jīng)是死人了。
無論他是誰,哪怕是天地會總舵主陳近南,在這種情況下能擋住一兩個人的招式,也絕擋不住五個人同時出手籠罩全身的要害。
但很可惜,蘇烈不是陳近南也不是洪熙官。
熟悉的龍吟聲再次于茶館里響起。
磅礴真氣在周身爆發(fā)的瞬間就將那些殺手給震開。
下一刻,蘇烈沉著地連續(xù)揮出五拳,拳風(fēng)霸道凜冽。
勁力未至,那些殺手們便已經(jīng)感到殺機(jī)暗藏。
拳名七傷,一拳七傷。
砰,砰,砰,砰,砰
五個人瞬間被打得騰空而起,五官扭曲成了一團(tuán),內(nèi)里早已經(jīng)是被揉碎掰開了般,落地滾了兩圈就沒有氣息了。
蘇烈再度在這家茶館上演了秒殺。
剩下的清廷殺手在親眼目睹了同僚在這個年輕道人手上被打得四分五裂后,無一不是心生恐懼。
還不等蘇烈有其他舉動,一點寒芒從側(cè)方殺出,霎那間便點破了剩下殺手的咽喉。
隨著清廷殺手尸體倒地,茶館里只有蘇烈和那個用槍的高手。
“洪兄,我們又……”
蘇烈正要向那人問好,下一刻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出現(xiàn)在他臉上。
“洪文定,怎么會是你?”
沒錯,剛剛持槍大殺四方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洪熙官的兒子洪文定。
洪文定見到蘇烈再度出現(xiàn),警惕著緩緩后退,看向他的眼神還帶著些仇恨。
蘇烈見狀便問道:“你爹呢?他去哪了?”
提到洪熙官的時候,洪文定下意識往旁邊瞥了一眼,可很快就收回了眼神。
蘇烈此刻五感何其敏銳,他察覺到洪文定的異常后扭頭一看,卻見到了讓他大吃一驚的情況。
洪熙官此刻正躺在地上,滿臉青紫,渾身皮膚都有些黑色的血絲浮現(xiàn)。
蘇烈抬腳便欲往那邊走,只聽洪文定大喝一聲:“站?。 ?p> 他緩緩回頭,不解地問道:“文定,你爹怎么了?”
“死…了!”說到死了的時候,洪文定聲音略微顫抖,可很快便堅毅起來,與洪熙官生前一般無二。
“死了???”
蘇烈?guī)缀醪桓蚁嘈抛约郝牭降脑?,這不是以洪熙官為主角的世界嗎?
他怎么會死了?
蘇烈有些不相信,用力一踏,整個人便躍到了洪熙官身前。
洪文定見狀大驚失色,下意識想一槍刺出,可想到蘇烈剛剛的表現(xiàn),又硬生生將力道收回。
一動一收之間,整個人憋得是滿臉通紅。
蘇烈顫抖著將手搭在洪熙官鼻子前。
沒有熱氣。
他又將手放在洪熙官脖頸上。
沒有脈搏。
又將手按在心口。
沒有心跳。
“怎么可能!”
蘇烈滿臉不可置信。
洪熙官怎么會死?
他的武功在電影里不說天下無敵,也是難逢敵手。
自己剛剛又沒有對他動手,怎么就死了?
而且,如果他死了,那劇情還會按照原來的來嗎?
本以為自己是穿越到了明末清初,又有了系統(tǒng),蘇烈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活的比之前的人生更好。
待看到洪熙官父子后,他以為自己其實是穿越到了電影世界里。
那自然要抱緊主角大腿。
可現(xiàn)在怎么說?
主角死了。
他就出門吃了碗豆?jié){的功夫。
本該一路逢兇化吉,又認(rèn)識了紅顏知己的洪熙官居然死了?
你他娘的,怎么會死了啊?。?!
蘇烈頓覺腦袋有些發(fā)蒙。